[
收藏此章节]
[投诉]
文章收藏
生死一线
随着贡品被六诏国使团呈上来,许舒岚的鼻端闻到了一股令她极其厌恶的气味,那是——乌香的味道。[注]
前世,她曾在阿芙蓉博物馆内展览的老式烟杆上闻到过残留的乌香味道。
她抬眼望去,果然,那一盆盆殷红似火的花朵正是盛放的阿芙蓉,一种引发了无数罪恶的花朵。
在这个时空里,阿芙蓉的名字原来叫做红蒴花,乌香被称为红蒴香。
听六诏国使臣之言,他们是将红蒴花、红蒴干果和红蒴香分别当做观赏花卉、香料和熏香从而上供的。
六诏国位处西南,气候湿热,正适合红蒴花生长。
许舒岚内心忧虑,此时的人们还没有广泛地认识到红蒴香的危害。既然六诏国提炼红蒴香的技术已经成熟,难保其未来不会泛滥开来。
宴会后,她需要尽快劝说景熙帝禁掉此物。
*
翌日,思政殿。
景熙帝看了看托盘中乌黑的红蒴香,问道:“六诏国使者曾言红蒴香可以提神,适合在疲于政务之时燃点。你可确定此物会使人成瘾,且深损其身?”
“六诏国所言不实,”许舒岚正色道,“红蒴香的毒性极强。”
景熙帝沉思了起来,毕竟兹事体大,藩属国给宗主国的皇帝进贡有毒的香薰,可是足以引发战争的大事。
这时,坐在许舒岚身旁的谢既明也正色道:“兄长,舒岚素来对草木之事多有见解,您不如召来一些来自西南的医者分辨一番。”
昨日宴会后,许舒岚便告诉了他红蒴香的危害。自家王妃肯定不会妄言,谢既明立即重视了起来,隔日就带着许舒岚去求见了景熙帝。
“好,”见弟弟也这么说了,景熙帝开口对着一旁的随侍道:“去寻西南的医者,再把颜海召来。”
颜海就是礼部的颜尚书,礼部主管番邦朝贡之事,贡品出了问题,景熙帝自然要找礼部问责。
随侍躬身道:“是。”
*
礼部衙门。
万寿节顺利结束之后,礼部的氛围轻松了许多,官员们一时也清闲了下来。
左侍郎闲来无事,翻到了一份被压后再批的文书,便看了起来。
越往后看,他越是频频点头,这文书中所言的综合学堂看起来颇为实用。
农为国本,前朝大家的一本《齐民要术》便给后世带来了许多助益。若是能将善于农事之人召集到一起潜心著作,再将其成果惠及百姓,实乃大善之举啊!
除了这农学馆,其他学馆同样言之有物。在进入礼部之前,左侍郎曾在工部任职多年,最是知道雇佣工匠的难处。
许多工匠死守着“父死子继”的那一套,若那儿子是个不成才的,或者父亲还没有将本事全教给儿子就去世了,那么这门技艺就会彻底失传。
因此,工部时常忧心寻不到合格的工匠来做工。
而这份文书中的“工学馆”就可以妥善解决这个难题。工匠们之所以不愿意将本事传给外姓人,无非就是害怕教会了徒弟饿死了师父。
若是以高薪聘请工匠为师,工匠年老体衰无法做工和教导徒弟后再由学馆养老,便可以培养出足够的工匠了。
看到最后,他发现这竟是昭王所奏。左侍郎心中不免疑惑,为何堂堂昭王呈上的奏章也会被搁置?
左侍郎拿着文书去敲响了颜尚书的门,听清左侍郎来意之后,颜尚书不屑道:“这综合学堂看似花团锦簇,却并没有什么大用处。我大越足有千万户百姓,何愁寻不到人才?更何况,这综合学堂实际上是昭王妃撺掇昭王上奏陛下的,她不过一介女流之辈……”
颜尚书正要继续说些什么,便有一个内侍急匆匆地赶来道:“颜尚书,陛下急召!”
颜尚书一惊,连忙随手扔下手中的文书,随内侍入宫。
一旁的左侍郎看了看桌案之上的文书,叹了口气,道:“可惜了。”
*
过了几炷香的时间,西南的医者还未寻来,就在宫城附近的礼部衙门办公的颜尚书到了。
进殿听完始末之后,颜尚书脱口而出:“不可能,红蒴香自古便可以内服来医治痢疾,当做熏香点燃也可以提神,怎会有毒?”
颜尚书是一位清癯的老者,此时,他的眉头紧紧皱起,目光不善地看向了质疑他的许舒岚。
见此,许舒岚也站起身,温言解释道:“颜尚书,古语有言,‘是药三分毒’。长期使用红蒴香,对身体的损伤不啻于慢性剧毒,若使其在贵族与百姓之间流传开来,我大越危矣。”
颜尚书面上仍有不信之色,这昭王妃不过是江南的商家出身,又怎会知晓这等不为人知之事。
他刚想继续辩解几句,便有内侍前来向景熙帝禀报:“陛下,太医院中的程太医正巧来自黔贵府,已于殿外等候。”
黔贵府同六诏国接壤,两地往来较多。
景熙帝道:“宣他进来吧。”
内侍带着一个年轻的男子走了进来。那男子看上去不过二十出头,但目光炯炯,极为有神。
行礼过后,程太医夹起一块红蒴香嗅了嗅,又仔细看了看,恍然大悟道:“此物在臣的家乡叫做黑片,黑片中的杂质更多,成色不如这红蒴香。一些人喜欢用黑片来醒脑,但黑片会越用越多且无法戒断,时间长了便会形销骨立,病痛缠身,极损寿命。”
听到程太医的话,景熙帝目光沉沉,紧抿唇角。颜尚书更是大惊,连忙跪地请罪。
礼部竟然把有毒的贡品呈至景熙帝面前,若是景熙帝严厉追究起来,礼部上下都要受重罚,轻则贬谪革职,重则流放杀头。
见颜尚书战战兢兢的模样,许舒岚解释道:“陛下,这红蒴香较为罕见,除非当地乡民,外人鲜少知其危害。我也是偶然在古书之中见过先人所记下的只言片语。”
闻言,景熙帝的面色稍缓。虽然礼部官员有所失职,但也是六诏国行不臣之事在先。
他沉声道:“礼部上下罚俸半年,着刑部与大理寺彻查六诏国使团。”
内侍随即退下去传话,颜尚书也暗暗松了口气。罚俸是对于官员来说最轻的处罚之一了,毕竟绝大多数官员都另有产业,不完全依靠俸禄过活。
他的心中也极为感激许舒岚,虽然她引出此事害得礼部上下受罚,但陛下的安危最为重要。若是因为礼部的疏忽,使得这害人的红蒴香伤了龙体从而动摇国本,他真是千刀万剐也难辞其咎。
雷厉风行地下达了命令之后,景熙帝夸奖了许舒岚与程太医几句,又赏赐了许多珍宝。
许舒岚的心中的忧虑终于淡去,想必有了皇帝的干预与禁止,红蒴香此后便会在民间彻底绝迹了。
曾经在另一个时空发生过的灾难,应该也不会再次发生了……
*
颜尚书有些恍惚地回到了宫外的礼部衙门,衙门内不复他离开前的轻松,众人皆是战战兢兢的模样。
想来,他们也已经接到了宫中传来的罚俸旨意。
颜尚书走到椅子上坐下,忽然,他的目光看到了桌案上的那份请立综合学堂的文书。
他犹豫了一下,终是将其拿起,认认真真地看了起来。
直到天色渐昏,颜尚书才放下手中的文书。他不得不承认,抛却偏见后再看,这综合学堂还是有许多可取之处的。
颜尚书将代表批准的公章盖在了文书的末页,走到左侍郎的桌前,将文书递给他道:“综合学堂的事情我允了。”说完,为了避免朝令夕改的尴尬,他立刻转身离开。
左侍郎愣愣地接过文书,心中不解。尚书方才不是还说这综合学堂不过是绣花枕头,怎么忽然又同意了?
*
许舒岚刚回到昭王府没多久,就收到了在平州建立综合学堂一事被批准了的消息。
看着手中盖了礼部尚书公章的文书,许舒岚不免想起了思政殿中颜尚书因失职被罚而羞愧难当的神色。
虽然经历了一番波折,不过如今既提前发觉了红蒴香的危害,又通过了综合学堂的文书,算是圆满解决了。
在这之后的几日内,燕京内经历了一个小动荡。景熙帝对六诏国使团一番严查之后才发觉,原来他们是真的将那红蒴香当做宝贝来用的。
光是使团中的使臣和王族,就有几人曾用过红蒴香。
景熙帝勒令六诏国销毁所有的红蒴香,派遣钦差大臣前往六诏国督查。同时,大越国境内也严禁私自使用或贩卖红蒴香,一时之间,红蒴香在大越及周边小国绝迹。
*
这日,许舒岚带着锦柔和侍卫前往京郊的田庄。
自平州来京之时,许舒岚就安排好了几艘货船随行。去年,许氏的水稻和冬小麦等高产粮食作物名声远播,出产的粮食都被各大田庄当做良种抢购。
于是,在餐饮业和南北近海贸易业之外,许氏又进军了粮食业,成了远近闻名的粮商。
由于许氏的存粮不足,许舒岚又命人去平州附近,反向收购了许多曾购买许氏粮种的田庄所出产的粮种。
许氏的货船一抵达燕京港口,就被闻声而来的燕京粮商和田庄管事围满,许氏的管事们忙碌了许久。
为了帮扶普通农户,许氏又留存了足够的种子,派人去各个村庄处叫卖。
当然,除了别家的田庄,昭王府在燕京也有许多田庄。今日,许舒岚便是去视察地里庄稼的生长情况的。
许舒岚正同锦柔坐在马车之中闲聊,蓦地,车帘外传来了马夫的惨呼声和摔落在地的声音。
侍卫们纷纷大叫道:“有刺客!王妃小心!”接着,侍卫们拔刀和几名刺客战在了一起。
还不待车内的二人反应过来,箭矢声划过,前方拉车的骏马中箭吃痛,一声长嘶后发了疯一般地拉着马车向前奔驰。
许舒岚被惯性猛地拍在车壁之上,撞得她后背生疼。
“啊——”同时,侧坐在马车中的锦柔被剧烈的颠簸甩出座位,摔在了地上,额头“砰”地一声撞在了一处尖角之上,没了声息。
见锦柔摔在地上动弹不得,许舒岚连忙蹲下,一手抓紧座位稳住身体,一手探查锦柔的伤处。
检查过后,许舒岚松了一口气。锦柔只是头部撞伤才晕了过去,额角被擦破一层皮,伤处不深。估摸着只是轻微脑震荡,没有生命危险。
这时,车帘外又传来了一声闷响,有人跳到了车上。随着连续不断的“吁”声响起,马车渐渐停了下来。
许舒岚把锦柔拖到车厢的后部,自己挡在前方,严阵以待。
马车停稳之后,车帘被一个黑衣蒙面的刺客猛地掀开,那刺客手中拿着一把细长的刀,见许舒岚如同待宰羔羊一般候在车中,露在外面的眼睛闪过一道喜色。
刺客举起长刀,狠狠地向许舒岚身上砍去。
忽然,黑衣刺客觉得有些奇怪。为何这看起来手无缚鸡之力的昭王妃面上丝毫不见恐惧之意,反而好整以暇地盯着他,露出了一抹冷笑?
插入书签
作者有话要说:[注]相关内容改编自网络资料,不一定与实际相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