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山志1

作者:张景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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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刘茁


      刘茁堪堪醒来的时候,眼皮子动了动,却没有睁开。
      彼时,窗外初生的朝阳射了进来,投在那白皙俊色的脸上,带着淡淡暖人的温度。
      但他的眼睛只是闭着,整副五官都颤抖了起来,满脸难忍。然后接下来是他的眼泪,顺着脸颊流了下来,在太阳的照耀下,闪烁着透亮的光辉。
      罢了罢了!躺在床上的刘茁新想,就当自己做了场梦好了。他就当作自己真的是生活在这的刘茁,只要谨言慎行,活到63岁再走就好了。反正这个世界又没有认识他的人,所以,他或许......或许也可以缓行慢移,稍微释放下他的灵魂吧!
      眼角的泪再一次滑落,他牙关紧咬,那想起前尘往事的脑袋,忽地钝钝地痛了起来。
      不要紧,不要紧。
      他深吸一口气,安慰自己,再怎么惨,也不会再惨过前事了--毕竟,他现在就拥有一次重来的机会--只要不是再和那个让他难以抉择的女人在一起,他应该能做好的。
      不过说起来,现在的状况也没好到哪里去。
      这具身体的原主人条件也是恶劣,不然也不会甘愿和现在的刘茁交换灵魂。原先是刘茁是个出身农户的寒门。家中父亲早逝,刘母年纪轻轻做了寡妇也未再嫁,只一颗心扑在刘茁身上,望他成材。刘母拼了命舍钱给他读书,索性刘茁也很争气,一路入了殿试,一鸣惊人。只可惜他运气的巅峰似乎也就到这为止了--为了年迈的刘母,刘茁婉拒帝王的帝都都君之封,没想到才刚指派回原籍做个七品县令,刘母一听到那消息给激动得,一口气没缓过来,高兴死了。原本的好事变丧事,刘茁因要守丧,刚封的县令也没有了,加上帝王因那婉拒的“打脸”,十分不满,所以即使刘茁守丧完了之后,也没任何指派,令他空有个殿试第一的名头,却只能屈居在后来顶替他出仕的捐官县令下,白做个便宜的“狗头军师”罢了。
      而刘茁到来的时机也非常不好。
      因着这后来的县令十分忌讳自己是“捡”刘茁的官做的,所以处处打压刘茁,只舞刀弄枪、卖弄银财地耍威风。刘茁因出身的缘故,个性本就沉闷,不十分变通,加上最开始几年于丧母之痛上十分难缓,所以蹉跎了些许岁月,且也因县令时常克扣月钱,经济十分窘迫,是以到了三十六岁“高龄”还未成家,一事无成。
      原来的刘茁其实对这些倒是不怎么看重,毕竟他向来能忍,且陷于根深蒂固的农户思想,又是他母乡之地,不喜轻易改变。而他从懂事来又只善读书,于杂事农活上不甚通便,离了这府衙也无处可去--所以他原本还想忍受那县令的冷嘲热讽--权当作是狗吠的好。
      没想到那县令却是得寸进尺!竟然因为惧怕家里的母老虎权威,又舍不得外面偷养的外室女子,居然想让刘茁娶了那女子,让他做个活王八!
      昨夜那县令就派人强扭了刘茁一顿,还威胁他今天就要做决定--要么就娶了那女子,要么就滚!若不是刘茁身上有个进士公的身份,铁定是连问都没问地磋磨了。
      事情如此紧迫,害得现在的刘茁本打算着要将重新开始的机会慢慢铺陈,再好好筹划的算计打破,毕竟时间不等人--天已经亮了。

      “叩叩叩”,在刘茁还没怎么想好的时候,突然听见了这个响声。
      细薄的木窗门被粗暴地叩响,发出一声不堪重负的□□。
      “刘茁,刘茁!”,门外的一个粗犷的声音响起,只是急促,“快出来,老爷让我问你回话”
      还倒在床上的刘茁只反应慢了一点,那门就被用力一下,砰的推开了--形同虚设!
      闯进门的是人高马大的牛二,向来是县令的爪牙。
      他虚浮的眼搜寻了下刘茁的所在,就轻蔑地开口了,“老爷让我问你娶不娶?娶的话,吉时就在明天,不娶的话,哼哼,现在就滚!”
      牛二昨夜尝了县令赏的花酒,一夜歪缠,且还被嘱咐过了,知晓刘茁并无钱财,必不敢辞了这县衙的职位,所以很是不耐,只想赶紧走个过场,好去讨好他的上司。
      却没想到一向弱不禁风的刘茁却是缓缓扶着床沿坐了起来,口气也如平常那般斯斯文文地天生带着一股软腔,“牛队长,容我收拾一下便走”
      “嗯......”,牛二只是点了点头,正打算转身离去,反应过来却是一下子懵了,“你说啥?!”
      刘茁的东西并不多,且因地处南国,气候温润,春夏秋冬算起来,拢共也只几套衣物而已,用一藤箱装了足矣。
      转瞬间,刘茁也就放好了所有的东西,提起箱子便要出门。
      “哎,你别走”,牛二看到刘茁真的要走的时候,莫名就慌了,伸手去拦他的箱子。
      毕竟县老爷的府衙没什么人识字,实际上撑起运转的,也就是刘茁了,要是刘茁真一走,谁来处理那些公文和案子呢?!
      刘茁有洁癖,一下轻巧地就避开了牛二。
      他看着面前人高马大的熏臭男子,从记忆里翻出以前的回忆后,一向波澜无色的脸只剩淡淡的笑意--这倒是他上辈子的习惯了,“牛队长,昨夜可还持久?”
      见刘茁竟敢避开他,本想上手,直接扭了他去见县老爷的牛二闻言只是一顿,脸色瞬间古怪,“你,你说什么?”
      牛二在外人眼中是清风县县衙里响当当捕快大队长,又会些拳脚功夫,在这农夫遍地走的偏僻地里,武力值第一,自然那方面的能力也是公认的顶呱呱--没见那街头巷尾有些寂寞难耐的寡妇们,都在背地里对他议论纷纷嘛!
      只可惜谁都不知道的是,牛二的拳脚功夫越长越好,倒是床上的功夫却风和日下,刚开始他也急过,还特特找了府里有名的郎中给看过,说是见风闪,每次行房前吃几粒药就好了。
      那药见效快,也没什么副作用,更兼效力大,牛二也就这么用了几年下来,只是没成想,近几个月来,金枪不倒的却逐渐变成蜡枪,越来越软了--就连昨天喝花酒,他都只好推口说想试个新花样,所以用的器具,活生生成了个让别人爽了的下人了!
      牛二正盘算着过两天把县老爷“嫁”外室这件事办妥后,再去府里找那郎中再看看,没成想却在此刻,被平时屁都不敢放一个的刘茁给点了出来!
      “你从哪听到的!”
      牛二的第一反应是有人泄露了这个消息,整个脸阴鸷黑暗,伸出一只大手,就要揪住刘茁的领子。
      “嗯?”,在现代因为高要求母亲的强制干预下,什么都会一点的刘茁一个侧身,用太极招式避开了那手,然后看向牛二,只是不解,“我不需要从哪里听到,我可以看出来的”
      “你找死......”,只认为自己被耍的牛二抡起拳头,就要打了过去--这可关乎男人的尊严!
      “面色虚浮,下盘无力;舌质淡白,肾阳不足;眼若死珠,精气缺失;耳后蒙尘,损耗非凡......牛队长,还需要我再说吗?”,刘茁退后一步,眸光只是浅浅。
      拳头挥在半空又停住的牛二只是讷讷,“你......我......你有办法?”
      刘茁却是摇头了,“牛队长,别的我不多说,但你这身体旷日已久,再不去找那之前给你看病的郎中,恐怕真的就晚节有保了”
      牛二虽为人粗鄙,但刘茁的话还是听得懂的。一听这事可是会耽误自己后半辈子大事的,当下也不管什么七七八八的,一跳起来就立马告假往府里去了。
      没了阻碍的刘茁,当下也不纠缠,从县衙靠近后街的侧门出去了,反正他刘茁的名帖就在自己手上,要走到哪他自己说了算--要是拖着,不小心再被这样的小人被缠上了,打又打不过,真按着做了活王八还没处哭去。
      从窄小的侧门出来之时,巷口的叫卖声旋即传入刘茁的耳内,来回往沓皆是行人,生活的喧嚣气息扑面而来。
      刘茁掂量了下口袋中分量清得可以的银子,虽然有些仓皇,但想着来都来了,不去这古代的都城怎么行呢?所以便认了个方向,想尽快出城去--先去府里,再去都城。
      毕竟他可不像牛二,有马有钱,守城门的还能放水让他进出。这要是自己要到府里去,要走还不算上脚程,光他们反应过来,在城门口设个卡他就出不去了--毕竟他自己也知道,这整个小县衙也就靠自己运转了,他们能让他走了才怪!
      刘茁朝城门的方向去,并不避讳他人。只是堪堪将出城门的时候,刘茁却发现医馆门口一个搂着孩子的老汉在嚎啕大哭。
      余光看到县老爷的另一个爪牙--马三,已经带着一队人朝城门口这里来了,刘茁只是犹豫--是留是走?
      在现代的时候,就是因为常碰见这种事情,而刘茁的良知又不太能做到忽略,所以他是很尽力不出门的--只是今时非同往日,他又如何能在自己生命堪忧的时候,再去插手别人的生命呢?
      那不是一种英勇,而是愚蠢。
      只是.......就当他是愚蠢吧!因为当他真的转过身,下定决心要离开的时候,他才发现自己根本无法做到无动于衷--就像他之前的生命那样,他也无法拒绝妈妈那样决裂后的哀求,才会自己亲手,把命运的锁链一点一点地套进自己的脖颈,然后用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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