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山志1

作者:张景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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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晋拂晓


      我站着。
      每一秒都活着,每一秒都死去。
      每一秒都死去,每一秒都重生。
      我倒下。
      每一秒都崩塌,每一秒都永恒。
      每一秒都永恒,每一秒都幻灭。
      痛并真切地感受着,每颗星辰穿过我身体的瞬间。
      而它们终将汇向天空,告诉我真理的方向。

      晋拂晓坐在办公椅上看了一天的云,最终还是决定辞去工作。
      那是一股突然涌起的,非常强烈的冲动,以他平时的理性来说是可以克制的。只是不知是否是那云变的天空太过耀眼,让他意识涣散。他的手蜷了又松,松了又紧,却在朦胧中有一个清晰的意识,那就是:如果这次他还是无动于衷的话,那么就真的会掉进深渊,万劫不复了。

      人这一生只有一次。所以要么让我的延续得到最好的,不然就不延续--晋拂晓的母亲就是这样想的。因为她不想让她的孩子,哪怕一次,会有这样的想法:为什么我会活在这样的地方?
      晋拂晓的母亲很迟才生下他。
      按照原本他母亲的想法的话,晋拂晓是根本不会出生的,因为她是个不婚主义的女性。只不过后来她想成为一个女人、母亲生下了他,之前的那个女孩才消失了......
      当然,她们的名字都一样,都叫“那个女人”没错。可是他却依稀羡慕起他母亲那个前面身体的主人,因为即使妈妈有以前那个人的记忆,也会给他说以前的生活,但是她却一点也不像她了,变化很大。
      总而言之,晋拂晓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即使他清楚的知道,也感受到了,他的母亲是个好女人、好母亲,可是他的生命里却似乎天生就有悲凉的存在,使他不由自主地沉默起来。
      那或许是因为他偶然几次见到独自哭泣的母亲,和了解到以前的那个她的缘故吧!晋拂晓不禁这样想着,怀里揣着刚签好的离职信,走出了他从刚走上社会就待到现在的地方。

      堪堪地站在斑马线边缘上的一角,沐浴着冬日的阳光倾洒。马路对面是以青草绿树为色的孩子,脸上洋溢着青春年少的欢笑,街道的风吹过,摇曳起地上斑驳的树影,一闪一动。
      晋拂晓只目视前方了几瞬,然后就不由地把视线从他们身上移开了,投到了远处河岸风动的树摆流水上。
      “我在嫉妒他们”。
      晋拂晓转过头的瞬间在心里是这样想的,神情淡漠。心脏的地方仿佛有一瞬间的悲伤划过,又似乎随着血液的流动而消失无踪。所以他只是静静地看着,那风。
      思绪像断了线般,短暂的放空。等到晋拂晓重新收回思绪的时候,是对面那些孩子们从自己身边熙熙攘攘走过的瞬间。
      他反应过来,刚抬脚要跨进那斑马线,抬眼就看见那行人禁止的红灯已经亮起了。抬起的腿不禁急收了一下,身体摇晃,晋拂晓只得站在原地。
      不得不说,晋拂晓的母亲将他教育得很好。因为就连简单的拿筷子,她也教他的是最正确、最省力可以夹起最多食物的夹法,所以毫无疑问,闯红灯这件事,除非事出意外,否则他不会做的。即使他心里也并不把这当作一种美德,但也还是不会去破坏它。
      晋拂晓静静地站着,仿佛宇宙星辰都在他周围,抑或是他的周围全都是荒野漫城,亘远丛生。他在等下一次的绿灯。

      “嗨!拂晓?”。
      一个人从背后的位置拍了晋拂晓的肩膀一下,力道还有些重。
      晋拂晓吓了一跳,但也只是瞳孔瞬间放大了一下,身体僵硬了一瞬而已。然后如描画般长的眉眼朝那转到他身前的人看了过去。
      “真的是你啊!晋拂晓,我好久没见你了,你去哪里了?”,那人很是激动地,似乎就要抱将上来。
      晋拂晓认出来了。原来那人是他大学时隔壁寝舍的同系,跟自己是见面会打招呼的关系。
      诚然,晋拂晓不是个很喜欢自来熟的人,但他还是能很好的处理这类情况。
      “是你呀,苏熙文。好久不见”。
      晋拂晓笑了一下,不着痕迹地退后了一步。
      “这些年你去哪里了?后来都没你的消息......”。
      苏熙文也笑了,正想再问的时候,旁边一个人拉了他一下。
      “归队了。江队要我们回去报备下才能下班”。
      苏熙文应了那人一声,然后转过头来看着晋拂晓,满脸商量,“那个,拂晓啊,我回去警局一下就可以下班了,我们吃个晚饭吧!就......啊,你跟我回去一下,坐我的车好了,我只要回去签个字就可以了”。
      似乎是怕晋拂晓拒绝,他三言变卦,最后竟拉着晋拂晓要去他们便衣巡逻的车上。
      晋拂晓自然是拒绝的。他收回一只手,指了下那绿了的行人指示灯,“不是,我还......”。
      他当然不想去--这怎么说,有很多因素,不过最主要的一个因素是因为他不喜欢这种突如其来、随意的邀约。他向来著重于约定好的安排。
      几番拉扯。最终,是苏熙文的那句“反正我看你没什么事不是吗?”打动了晋拂晓。
      他一顿,心神不由荡漾了一下:是啊,不像那群学生一样--去有所往,归有所处。他什么也没有啊!
      就是这么一顿,等晋拂晓反应过来的时候,他人已经在苏熙文的车上了。

      “你这几年,过得还好吗?”。
      汽车行驶在川流不断的高架桥上,想了又想,苏熙文终于忍不住打破了车内的空寂。
      “嗯?”,苏熙文忍不住侧眸了一下,因为等不到答案的后果。
      这时,始终只是看着车外车水马龙的晋拂晓终于回过头来,却是慵懒。
      “还行......你呢?”。
      可能天生就是对优雅天成的人宽容吧!苏熙文甘愿捡晋拂晓的“臭脸”,于是他夸张地回了一句,“哼哼!你都不知道我在工作的地方多受欢迎,那里面的小女生全都很仰慕我--得亏我洁身自好,否则......”。
      许是连它也看不下去了似的,一阵电话铃声的响起,打断了苏熙文的侃侃而谈。
      苏熙文接了起来,不由地皱眉了。
      “什么?......好,我马上到”。
      “抱歉啊”,苏熙文挂了电话这样对晋拂晓道了一句,“刚刚接到报警电话,说是石原那里发现一具尸体,市局出警的时间有一定限制,所以中心让我先过去维持现场的秩序”。
      苏熙文如此解释道,却是没等晋拂晓的回答,然后急速调转车头,顺着高架桥的一边下去了。
      晋拂晓不置可否,点了点头。

      疾驰的尘飞速行驶而过,卷起阵阵尘土飞扬。窗外飞逝而去的浓绿树阴夹着惨淡昏色的朦胧,震荡得车内的颠簸上下,扰得晋拂晓的视线很烦。
      很快的一个转角,渐渐进入他们视线的,是一幢破败的红瓦三层建筑。经风岁月的雨水在斑驳的墙上留下黑灰色的痕迹,如同暗夜的野兽一般张开血盆大口,注视着你,浑身散发着阴冷的气息。
      建筑里的杂草丛生,藤蔓满壁。残垣到处碎了一地。而大门外、栅栏内曾经的花园长满了各种褐黄浓绿的野草,满满当当地塞满了整个地盘,都从栅栏里挤了出来。
      这种深林里临近村庄的幽深居所,如果不是为了养老,没人会来这种地方。更别提这幢建筑已废弃多年,还有人能发现这里,而且还是有那么多人围观,实属难得的“盛况”了。
      汽车稳稳地在那破败别墅门前停了下来。

      “你就别下来了,在车上等我吧!”,苏熙文解开安全带的时候,对晋拂晓这样说了一句。
      晋拂晓点了点头。涉及工作上的事,他的确也不能做些什么。

      甫一打开车门,苏熙文就闻到空气中阵阵剧烈的腐臭味道。是腐败尸体的味道。
      栅栏门外围着粗布蓝衫的猎奇村民,叽叽喳喳,好不热闹。
      顿了顿,苏熙文朝那破烂大门处走了过去。他走到门处,刚拿出警官证,还没说话,一个胡子花白的老者就迎了上来,
      “哎呦,我说警察同志,你咋个这么慢来噢!老汉我都急死了,你看这群龟孙娘娘,非要进去看个新鲜,再不来,就拦不住咯......”。
      老汉急愤愤地指着那群村民中在前头些,不断往里探的年轻小伙,那些他找来维持秩序的人的确快顶不住了。
      “您是?”,苏熙文边走边问了一句。
      “哎呦,老汉我嘛,我就是这个、下面那个村的村长嘛!”,操着一口方言普通话的村长,黝黑的手值了一下绿树云雾中那看不清哪里的“下面”。
      苏熙文只顺着那方向瞥了一眼,然后疾步走向那快错乱的人群中去。
      “都给我让开”,他吼了一句。
      诚然,苏熙文虽然名字文雅,但他的外形很适合当警察。这点从他那高大的身材,和严肃时那冷冽的面孔就可略见一斑,即使连行事不一般的地痞流氓,平时见了他也不禁会想回避。
      是以他这一吼,喧闹的人群顿时一寂,不由地给他让开了一条路。
      苏熙文昂首阔步地走了过去,身上带着农家人那股无法忽视的知识与力量结合的强者光芒,一看就不同非凡。所有人的目光都注视着他,等着看他的身影没入黑暗,然后为所有的人带来光明......
      ???
      结果苏熙文大跨步跨过斑驳生锈的栅栏门,走到废弃建筑门前的时候,他转了个身。还以为他要说什么的所有人都心口一提--然后,他就定定地站在那里不动了!
      敢情他这是来当门神了?!
      怀疑也有,鄙视也有,人群里又开始窃窃私语起来。只不过饶是如此,也没人敢再尝试想要跨越他那道防线,进入到那满是腐臭熏天的房子里去。

      这其实也不是苏熙文想推脱责任。实在是他们警队的规矩:只要是只有陈尸的案件,第一进入者为第一负责人。如果他现在进入现场的话,那么作为第一人,理应由他来负责这次的案件的。
      只不过他如果现在进去的话,就意味着待会只能让晋拂晓一个人先走了--而这也是他最不想见到的。所以他只想在这里先等着其他人来,毕竟他也什么工具都没有。
      这般想着,苏熙文的视线不禁越过人群,看向那正好好待在车上闭目的晋拂晓。
      “他的脸可真好看呀!”,苏熙文的内心不禁有个这样的声音,然后眉眼稍稍弯了起来。
      因为只要就这样看着,似乎连那因阴云和晚霞交织而渐黑渐冷的恐怖殷红天空也可以忽略--因为他,就是一束光芒。

      时间一点一点流逝,没过多久,天色已经几乎完全变黑了。
      几辆呼啸而至警车的声音惊动了晋拂晓。他从浅眠中醒来,身体坐直了起来。
      勉强还能辨物的瞬间,晋拂晓朝苏熙文那看去,然后抬头望了下天色。
      隐约间,似乎风动了一下。
      晋拂晓刚开始还没怎么注意。但再一想有什么不对劲似的,又抬起了眼,这才看到了那三层建筑的阳台顶上,花朵颤颤巍巍地摆动--而四周寂静如画!
      意识到了什么,晋拂晓的眉目瞬间皱了起来,然后奋力推开车门,跌跌撞撞地朝苏熙文跑去。
      “快跑!”。

      四周没有风,耳旁寂静得只有自己的呼吸和奔跑的声音。
      而之所以晋拂晓会这样奔跑的原因,只因那摇动的花朵--花盆在动。
      楼上有人!
      意识到这点,晋拂晓跑得更卖力了,手不停挥舞着,“快走啊”。
      以往反应力迅速的苏熙文不知为在此刻却呆住了,仿佛定住了似的,只因眼眸里里全是晋拂晓向他奔跑而来的身影。

      啊,他在为我而奔跑......
      这是苏熙文在被一个窝心腿给横倒之前的最后一个想法。
      然后剧烈的疼痛从他的心口传来,苏熙文捂着心口,背倚着破旧的房门,狼狈地坐在地上,怒目往上一瞪,却发现原来朝他奔跑而来的晋拂晓被一个高大的男人旋转抱着回站在了花园的碎石径上--也就是朝自己踹出那一脚的“凶手”。
      苏熙文刚想骂上一句。刹时,那隔在他们之间的空地上“砰”的一声发出巨响。厚实的红瓷花盆碎片四裂,砸在了他刚刚站住的位置。黑色的土混着枯黄又夹杂着丝绿的叶子散落在地,最后只有一支嫩黄干枯的花朵像个稻草人一般插在土里,因坠落而颤抖,显得搞笑又滑稽。
      这突变让苏熙文惊吓了一下。不过比起心痛,他摸了摸脑壳,想起上次脑袋开瓢的那种疼痛......啧,简直不敢想象!看来这还是心痛的好。
      不过--苏熙文望向那抱住晋拂晓的高大男子,和他怀里的那个人。也幸好那人将晋拂晓拉开了,否则按照惯性,即使晋拂晓把自己推开了,但几乎站在原地的晋拂晓也不免受伤......
      这般想着,苏熙文扶着墙壁站起来,堪堪地朝他们走了过去。只是还没等说些什么,那高大的男人就将怀里的人塞给了自己,然后飞快地朝里面冲了进去。
      一个照面,苏熙文就认出那人是自己又敬又怕的表哥兼队长--江逾明,就不禁立即瑟缩了。
      他双手扶住被推到自己怀里的晋拂晓,好像明白,又很是疑惑。
      “怎么了?”。

      莫名其妙被抱了个满怀又被推出去的晋拂晓也有些愣。只不过他很快的就回过神来,站直了身体,神色严峻,“楼上有人想害你”。
      苏熙文一听这还得了,立马把手也放了开来,奔上楼去。
      紧随而来的警员立即把建筑周围包围了起来,禁止人出行。
      先行的证物组已经越过石径上的晋拂晓进入建筑内部,行色匆匆。
      而站在原地的晋拂晓看了眼外面那拦起的黄线,又不禁看了一眼那斑斑锈迹门后的黑暗世界,顿了一下,手心不由得蜷缩了起来。
      他捏了一下拳头,然后不由自主地朝那世界走了进去。

      因天渐暗而不能视物的晋拂晓本想扶着墙上去--实在是他过了平常生活太久,忘了这点。但他还是一下子反应过来,怕影响取证,手就贴在自己身侧,规规矩矩上了三层。
      上到三层。刚刚那个抱着自己的男人不知身在何处,原地只剩下苏熙文一人。
      “怎么,发现了什么吗?”。
      到了楼上,见苏熙文用手机打着灯,晋拂晓这也方晓,举着手机四处张望了一下。
      “没有。但你们刚刚真的见到有人?”,苏熙文疑惑,“可是这里明明干净得很......”。
      晋拂晓见了也是疑惑。因为这楼上的四周除了废弃的木材家具外,一片狼藉。一览无余,根本没有什么藏身之处。
      晋拂晓探头往窗外看去。四周黑暗的树林像是能吞噬人的毒蛇野兽一般盘踞在这建筑的下方,从四面八方延绵而来,郁郁沉沉。
      不期然的回头,晋拂晓骤然看到不知何时又出现的那男人,不禁有些愣了,刚刚被用力抱住的身体有些瑟缩。
      那男人身上强势霸道的气息太重,令他很不适应。

      “没有找到吗?”,苏熙文问了一句。
      男人却没有回话,只是看了晋拂晓一眼。不甚明亮的手机灯色,那锐利的一瞥令晋拂晓有些喘不上气来。
      可能是因为自己过了太久的安逸生活了!他这般想道,低下了眉目。
      “下去吧!让一队带警犬来搜”,男人言简意赅的丢下一句,没再看晋拂晓一眼,修长的腿直朝楼下迈去。
      苏熙文站在狼藉空地的一角,示意晋拂晓先走。
      晋拂晓顿了顿跟上。只是转到二楼的转角的时候,里面房间的移动灯火通明,亮如白昼。警员队伍们都在各司其职,一片繁忙。
      晋拂晓不由地停了下来,往里看了一眼。
      只见半墙高的壁面上全是喷溅的血迹,像是在地面上被弄破劲动脉而造成的后果。而隔着行走人员腿间的间隙,可以看到一团腐肉团着白花花的骨头,不成形状的瘫在地上--却绝对是人形的痕迹。
      晋拂晓还想再看,那本来背对着自己的男人却转头看了自己一眼,似警告,似意味深长。
      像是自己冒犯了他人一般,晋拂晓顿觉得没意思,下颌骨紧了下,然后朝还要往下走的苏熙文道了一句。
      “你有事就先忙吧!我跟证物组的车回去就好了--他们已经在收拾了......”,顿了下,晋拂晓才补了句,“再见”,然后施施然地跟着一个抬着证物箱的办案人员下了楼梯。
      苏熙文来不及伸手阻止,一个从楼下迎面而上拿着记录本的警员就拦住了他。
      “副队,我刚刚询问过了,村长说是一个打猎人的猎狗发现的,那猎人下山叫了村长后,才报警的。村长说那猎户住的地方很是偏僻,只能明天一早再去,所以.......”。
      苏熙文有心想对晋拂晓说些什么,可是他的背影已经远去,迅速地消失在了转角处的楼梯位置。
      苏熙文无奈地低头看着还等着自己答复的警员,不由地皱起眉头,只得暂时按捺下心中想要追去的想法,静下心来处理事情。

      话说自那夜晋拂晓毫无留下音讯地离去之后,苏熙文对他能主动联系自己就没抱期待过。
      这并不是说晋拂晓做人不行,只是经历过那样的事后,尤其能理解晋拂晓的如此性情改变,更何况他本来也不是个热络的人。
      晋拂晓本是他们警校同期当中最闪耀的一颗星星。甚至还通过了他们最难的司法联考,以后任凭法官还是检查官都可选的命运,因为无法接受母亲去世的深重打击,被他自己斩断在了那无亮的岁月当中。
      苏熙文一直感觉晋拂晓还活在年少的那个时候,对谁都不亲近。
      尤其是他妈妈去世后更是如此--所以后来更放弃了曾为之努力的一切,不知所踪,成了如今这样。令原本就不敢靠近的自己,现在更不敢打扰。
      却没想到隔天,晋拂晓却自己找上了门来。

      “嗯......我的链子掉在你车上了”。
      因为带晋拂晓进来的文员还不经事,竟然径直把他带到了他们开会议案的地方!是以刚打开门就发现一屋子“凶神恶煞”的警察目光全部集中在自己身上的晋拂晓不禁压力山大,一会,才蹦出了这句。目光看着苏熙文。
      或许晋拂晓真该感谢他天生的温润气质,这让他的突然闯入没有显得冒犯,让人如临大敌。以晋拂晓那柔和面孔说来,那话也有些暧昧,其他人听了他的话也只是戏谑地看了苏熙文一眼--毕竟在全是雄性的兵营和男多女少的警局里,不懂一点这个那可就太落伍了。
      苏熙文不好意思了,欠身站了起来,只看了眼站在门口的晋拂晓,却没有动身--因为还没有散会。
      但晋拂晓可能还真是活在以前--毕竟他后来接触的工作也都是围绕孩子打转,还的确是不懂为什么一屋子人都用那种眼神在自己和苏熙文的梭来梭去,而苏熙文也有些害羞的样子,朝自己走来。
      他的目光清澈又直接地,一下子就望到了那背对着坐着的挺拔身影,顺着那身影的目光,看到了投影仪上那鲜血斑驳的残破身体照片--并没有避开。
      相反,晋拂晓眼神胶着在某一处的鲜红位置,眼睛微眯了一下才移开视线。
      会议室里的人一夜激战--实在是那碎尸的惨状太过骇人,影响恶劣,为了抓紧破案,个个都已经萎靡不堪。不过那背对着门的身影许是“良心发现”,站起来,低低说了句,“就到这里吧!散会”。
      所有人鱼贯而出。排在最前头的自然是那个背对着门的男人,晋拂晓认人本领不会很差,更何况那天被倏然抱住的时候早已晓识了模样,自是记得。
      便是江逾明。
      晋拂晓一看那身影便往旁边让了让。
      江逾明打头出来后却没有立刻离去,而是缓了缓,然后看向随后而出凑上晋拂晓的苏熙文。
      似转换身份的叙旧,“这是你同学?”,他对着苏熙文说,眼睛却看的是晋拂晓。
      苏熙文搓手,“额,是......是我大学隔壁宿舍的舍友.......主攻特殊犯罪学”。
      晋拂晓不禁回头看了一眼他,不明白苏熙文为什么要加上这句,然后看到本来四散的人又回拢了上来就有些明白了什么,却有些抵触,只是面上没有表现出来。
      一个糙汉形状的老刑警率先开口了,“呦,原来是同行!在哪高就呀?”。
      “待业中”,晋拂晓回了一句,温温润润的,并没有不好意思的样子,心里怎么想就不知道了。
      闻言,老刑警有些没意思了,又感觉老不好意思,自己也不知道问了句啥,“你叫什么名字?”。
      问完他就后悔了--毕竟他在知道不是同僚后就打算走了的......却不料在听到那个名字后,他就愣了。
      刚开始他还没反应过来,但仔细念叨了下名字,这才发现那个名字哪不对了。
      “不是,你是那个晋拂晓.......不是,是哪个12届的晋拂晓?”。
      “是......”。
      出乎意料,那个老刑警却抿了抿唇,一言不发地然后离开了。
      其他的人也三三两两离开了。
      晋拂晓没怎么尴尬,倒是苏熙文尴尬起来了--他本想借机给晋拂晓重回公安系统铺垫一下,却没想到......
      原地只剩下江逾明没走了。
      晋拂晓叫苏熙文去他车上,江逾明却突然伸出了手。
      “江逾明”。
      晋拂晓愣了下,目光闪了闪,也伸出手,“您好,初次相识!晋拂晓.......”。
      江逾明闻言,手却倏然收了回去--为他那句“初次相识”。
      事实上就算不算那晚的相抱,他们也不算初次相识--看来晋拂晓是全然忘了--之前的打算也就白费了,那他也要重新认识他才可以。
      是以,江逾明唇抿了抿,退后了一步,然后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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