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寿宴
和西侯大寿,皇帝钦赐红灯十里,亮透长安,侯府施粥九日,一向庄严在上的朱门前,也聚集了许多领喜饼的小孩子,鞭炮声中迎来夜晚,夜晚的烟花迎来宾客如云。
与前厅的热闹大相径庭的是这侯府的甘枝院,尽是苍冷翠色,不见丝毫喜气。
青竹相掩的窗内忽然闪现出一个红色身影,醒目的很,那人径直走到书桌前,便窥见书桌后坐着的人,真真的像极院里的景,白衣华服,眉眼如墨,像那初春刚融的雪水,柔和而清冽,唯有那薄薄一抿的红唇在抬眼刹那,闪现出妖娆的风情来。
两人隔着书桌对视一眼,顾牧棠就知道对方要问出席的事,刚想回答。书房内突然闯进一人,侯府标准的丫鬟装束,“少爷,侯爷在前厅叫您呢。”
这丫鬟一双眼睛生的极其巧妙,剪剪秋水让人望而生怜,顾牧棠暗自在心中叹了一声可惜。
红衣男子气度非凡,站在哪里都不容忽视,更何况是这只有三个人的场合。丫鬟自然多看两眼,打量着这是谁家的主,竟能进五少爷的门,从下到上看去,肤白胜雪,艳艳红唇,直到看到那一双暗紫色的眸子,才慌乱移开目光。
红影妖冶一笑,到底还是看到了不该看的东西,那就别怪我了。
□□撞地的声音异常沉闷,顾牧棠正专心描绘着海棠叶子,眼睛都没抬一下。
不用看他都知道那丫鬟的眼中定是三分错愕,五分恐惧,还有两分不甘,这样的眼神他见得多了。
笔下的海棠花完,顾牧棠才抬头瞥了一眼尸体脸上最后留下的不可置信的表情,嗔怪道:“红影,你这个样子可叫我难办了。”
被唤作红影的男子没理他的玩笑,只是惋惜的摇摇头,“这么清秀的一个人,灵气居然这么少。”
白衣男子已经整理衣服站起,听到这句话啼笑皆非,“越是有点依仗的人,贪欲越多。”比如说姿色这种东西,放在偌大的侯府,难免怀些飞上枝头变凤凰的心思,只可惜来的不巧,正遇上这作恶的妖,竟成了抢着送死。
红影似懂非懂的点点头,又笑起来,问他:“那像你这样十恶不赦的人怎么会有聚灵体质?”
“估计这是他不幸的人生中,唯一一次幸运了吧。”顾牧棠心道。
另一边却故意也不理他,道:“走吧。”寿星“父亲”该等急了。
红影哼了一声,这个人就是不能吃亏,但还是乖乖回到顾牧棠额头的蝶巢里,此刻若是有人窥探,便能看到顾牧棠原本白皙的额头出现了一颗小小的凸起的红痣。
大厅内。
“牧棠,来爹这里。”顾排云一改官僚脸色,一见到白衣少年出来,便高兴的站起来迎。
顾牧棠脸上浮现出乖巧的笑,顺着他就坐到了离他最近的首位上,还道了句祝寿的话,“阿爹吉祥,事事如意。”
顾排云乐得哈哈大笑,“牧棠近来消瘦了,定要好好补补。”
坐在一旁的林氏,冷哼了一声,就会装乖卖笑和那个狐媚娘亲一个德行,忍不住挖苦道:“牧棠确实饱读诗书,知书达理的,只是长幼之分怕是不够明白!”
顾牧棠轻笑一声,看他坐首位就不平衡了?“主母说的是,牧棠这就退下。”
额头上又闪过只有顾牧棠能看见的红光,顾排云顿时像受到号召一般站起来,将顾牧棠按回座位,还不忘回头斥责林稚月。
顾牧棠狡黠的转着眼珠,“父亲,林氏虽为主母,到底是个续弦,她留在此处,起不让人非议父亲不敬原配,太过无情?”
顾排云果然回头将林氏赶了下去,并由顾牧棠微笑着目送离开。
控心术红影用的越发轻车熟路,顾牧棠打得配合也越发紧密。
红烛泪冷,欢聚终散。
顾牧棠最不愿看那种人走位空的场面,于是提早告退伴着徐徐夜风走回院子。
林氏早在院里等候多时,见他进来扬手就想打,“你算个什么东西?竟敢在侯爷那里编排我的不是。”
顾牧棠轻松躲过,“若不是看在母亲为了夸我,把肚子里所有成语都用出来的份上,我敢的可不止这个。”说完之后,如愿以偿的看到林稚月的脸气到扭曲。
她最气的便是别人说她不通诗书,当下又要扬起手爪,顾牧棠已有防备岂能让她得逞,当即握住她的手腕,向远处一扔。
林氏趴在地上,被几个丫鬟手忙脚乱的扶起,“你居然敢推我!”
顾牧棠没理会对方的鬼嚎,红影不在,他额头的痣是透明的,被发现的话,又是麻烦,久缠不利,反正很快她就笑不出来了。
进屋躺下没一会儿,红影便回来了。
顾牧棠摸摸自己额头的凸起,“天天不好好呆着,再被人发现又是一条人命。”
六年的相处让他没有问红影办事的情况,反而岔开话题去调笑他,这种完全信任的姿态,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
“杀了不就好了。”红影不以为然。
“那尸体你又拿去喂那个怪兽了?”顾牧棠不再纠结这个话题,突然想了解一下红影毁尸灭迹的分工。
一听顾牧棠那个称呼,红影脑袋都大了,“什么怪兽,那是妖兽,可成神的妖兽!瞑雾水楼!”说完还一脸你书都白读了的表情。
“吃尸体呀~”顾牧棠想想就头皮发麻。
红影翻个白眼,“他只是吸灵气,吸我吸不到的灵力。”怕顾牧棠不懂,红影还多说了一句。哪知顾牧棠顿时一副顿悟的样子,“就是你吃梨他啃核,你吃肉他喝汤的关系喽!”
红影很想辩驳,但是好像还挺对的,心头瞬间压抑起来,以后要找些好的给小牡丹吃。
顾牧棠没理他,只是默默在心里记那个怪兽的名字,“瞑雾水楼?”这名字还能再拗口一点吗?
想着想着,顾牧棠成功在没洗澡,没脱衣服的情况下睡着了。
红影回过神之后,人已经睡熟了,无奈之下叹口气,替他解了外衫,和易扎人的发簪。
发扣一卸,柔软润泽的青丝顿时铺满枕头,顾牧棠本就生得一副温柔模样,这样不设防睡颜更是显得整个人都软下来。
红影没进蝶巢,只站在床边看着他睡。
明月当空,青竹摇曳,室内二人,一卧一站,直至天明。
顾牧棠这一夜睡得安安稳稳,甘枝院外却是一夜的鸡飞狗跳。
最终还是红影叫他:“起来看戏了。”
顾牧棠诈尸一般一个鲤鱼打挺就在床上站了起来,蹦哒下床,穿上衣服,开始洗漱。
嗯!迄今为止,这是那个瞑雾水楼唯一一个显现出的有用之处,他可以把百里之外的温泉水引到此处,让顾牧棠好好的享受了一把皇族的待遇。
“那几个姨娘煽风点火的水平提高了没?”顾牧棠一边摇着扇子一边向前走,嘴里含着山药糕,还能抽出空来问红影战况。红影着实佩服。
“你每年都给这府里送乱子,能不提高吗?”
顾牧棠在心里嗯了一声,一路跟着的丫鬟无不感叹五少爷的仁义,林夫人昨夜才给少爷添乱,今日少爷居然早饭都来不及吃就赶着去求情,这紧锁的眉头,忧郁的眼神,太善良了叭!
只有蝶巢里的红影能听到,这人内心的笑声是何等猖狂。
顾牧棠纯属是在回忆这些年送的乱子,最重名声的大少爷的花柳病,拳脚厉害的二少爷的废腿,绝美的六少爷的毁容疯傻,大小姐夜出被无名之徒玷污,三小姐寺庙偷情,还有这次的二小姐未婚先孕。
顾牧棠只想感叹一句——他爹真能生!!
到了林稚月的院子,就见顾排云铁青着脸坐在檐下,顾牧棠瞥了一眼跪在地上的二小姐——顾学薇,悄无声息的站到旁边,另外三个妾室已经在此处陪了一夜,献着殷勤,顺便落个井下个石。
她们都有儿女被顾牧棠害过,但是越是这样受过伤害,她们越会见不得别人好,顾牧棠深知这点,也运用的极其巧妙。
顾排云没有心思关心这院里多几个人,寿宴之上,自己的女儿当众被参宴的御医把出喜脉,这张老脸真是要被丢尽了。
“娘~”顾学蕖跪在地上苦着脸叫了一声。
四小姐姐顾学蕖本是仗着自己年纪小,喊出来这桩丑事也不会受非议,才听从母亲安排,硬拉着御医把脉,还故意强迫他说出结果,将这件事广而告之。谁知竟被迁怒跪了一夜。
“你给我好好跪着,不知羞的东西!”岳留贞一听自家女儿这么不上道,连忙撇开关系避嫌还来不及,哪里还会帮她求情。
有人打破了安静,顾牧棠也不再沉默,“爹,这是出了什么事?二位妹妹年幼,不用如此责罚吧!”
顾排云瞬间如触逆鳞,直呼:“家门不幸!”
说话间又有婆子带进来几个大夫,顾排云已经气疯了,大喊道:“给我把脉,我倒要看看这喜脉是不是真的。”
结果当然是一样的。
顾学薇自是吓傻了,泣不成声,“不...我没有…没有!”
她当然不会承认,因为她确实没有,但是妖界有奇草,名为“草木胎”,人食之,可怀胎,胎为人果,可与活婴相拟,可动跳,可生长,可吐人言,唯不同者有一,其婴可食,味如白梨,食之可解百毒。
这“草木胎”可废了红影老大力气。
顾排云一脚踢飞了椅子,心里不愿信,再加上林稚月苦苦哀求,一口咬定有人陷害,终于还是憋住火,“等,等太医掌房来。”
……就算华佗在世,结果也是一样的。
顾排云在这一刻也是忍到了极致,“你这个辱没门风的东西,给我往死里打!”
顾牧棠冷漠的看着这场闹剧,正戏终于开始了,这“草木胎”有个特点,打不掉的,哪怕顾学薇死了,它也能埋在土里发芽。
眼看着顾学薇被打的死去活来,白砖上遍布血迹,顾牧棠的目光冷到结霜,直到看见顾牧竹求救的眼神,被打的是他一母同胞的姐姐,他眼里的心疼不言而喻。
比起林稚月那个悍妇,知道求助他这个场外人也算聪明。
顾牧棠目光微闪,“父亲,饶过她吧!”
大概之前没有人这么直白的求情,顾排云动了一下,面向他,“你可知她做了什么?”
“已经知道,只是觉得父亲正值寿辰,不做杀业为妙。”光凭这些是劝不动的,顾牧棠又说:“事已至此,惩戒也于事无补,牧棠听说陛下新修静池庵,广招天下尼姑为太后积福报,不如将二妹妹送过去,那孩子日后便悄悄送人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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