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川

　　李清尘在聚餐的时候喝得就有些晕晕乎乎，是陆寒川架着他他才走到KTV的。

　　跟大家玩得开心的时候，害怕陆寒川觉得孤单，给他点了两首平时他的mp3里总听的歌儿。

　　没想到歌儿唱的并不顺利。

　　他感觉到陆寒川不太开心，于是在陆寒川出来上厕所之后，赶紧玩完了手头这一局，紧接着就追出来了。

　　本想给他一个拥抱，给他些许安慰，给他宽慰宽慰胸怀，告诉他无论怎样，他都会陪在身边。

　　没想到一推开卫生间门，看到这样一副场景。

　　李清尘脑子瞬间空白，什么都来不及想，转身关上门就赶紧跑开了。

　　陆寒川抬头看见李清尘的那一瞬间，觉得自己简直太倒霉了，要完蛋了。

　　他大喊一声“清尘”，使劲儿想要挣开林双月的胳膊，却发现这个醉鬼的力量简直是无穷的，死死地把着他的脖子，迷糊登的时候嘴里还不停地胡言乱语，说着表白的话。

　　这样的表白在陆寒川听来，简直是世界上最糟心的事儿了，没有之一。

　　他的男朋友看到刚刚这一幕，怕是得有误会，得有多伤心难过。

　　他现在恨不得自己能把林双月一把推开，然后赶紧去找李清尘，把事情的真相说清楚，千万不能因为这个事情俩人再产生什么误会隔阂，再让清尘伤心难过。

　　但是这个醉鬼却怎么也摆脱不了，再加上又是同班同学，又是个年轻女孩儿，仔细想想也害怕把她扔在这里再有什么危险，毕竟是个女孩子，万一有什么差错，那可能会对以后产生很大的影响。

　　无奈之下，陆寒川只好蹩脚地移动着自己，顺便移动着挂在身上的林双月。

　　开门出来的时候，外边大门口有刚来上厕所的男男女女，看到一个年轻男孩儿身上挂着一个醉醺醺的年轻女孩儿，关键是还从男厕所里出来，不禁浮想联翩，有的甚至开始用异样的眼神看着艰难移动的俩人。

　　陆寒川尴尬至极，觉得自己现在简直是天大的冤屈。

　　明明什么也没有做，不仅被男朋友误会，还要被周围的陌生人误会，然后还要接受这些不明就里的人们毫不留情的批判。

　　“现在的年轻人，真是不像样儿……”

　　“亲热不找个没人的地儿吗？房都开不起泡什么妞儿……”

　　“真是人心不古，世风日下，世风日下啊……”

　　陆寒川脸都烧透了。

　　他本来回了句，“不是你们想的那样！”结果周围的人又开始纷纷指责。

　　“什么人哪，有胆儿做没胆儿承认！”

　　“就是，现在的年轻人真是随便……”

　　“就说嘛，知人知面不知心，看着也不是那种随便的小混混，挺正经的啊，没想到是这样的人……”

　　陆寒川觉得自己再多在这群人面前多待一秒钟就要崩溃了。

　　他现在恨不得有一个同班的人从天而降，把趴在他身上这尊佛赶紧带走，好让他尽快脱离这尴尬的处境，赶紧去找李清尘解释。

　　然而现实总是那么不尽如人意。

　　他拖着烂醉的林双月，艰难前行着。

　　拐了两个弯之后，后边还有三三两两跟上来的人看着他们窃窃私语。

　　他急于甩掉这群吃闲饭不管闲事的吃瓜群众，却忽然发现自己已经忘了包厢是哪个包厢，具体的包厢号是多少。

　　放眼望去，每个房间从门口看都长一个样儿，并无二致。

　　他现在感觉自己的一个头两个大。

　　想死的心都有了。

　　真是人一倒霉喝凉水都塞牙缝儿。

　　正当他自顾自难过痛苦时，迎面来了一个人。

　　正是林双月的哥哥林双飞。

　　林双飞看见林双月几乎算是挂在了陆寒川的脖子上，脸色一沉，快速向跟前儿走来。

　　陆寒川看见林双飞过来，忽然觉得遇上了救兵，赶紧叫道，“快快快，她喝醉了，我一个人弄不了她！”

　　陆寒川话语里有一种总算解放了的轻松的感觉，这让林双飞特别地不满。

　　他脸色异常的沉重，想要把他妹妹从陆寒川手里接过来。

　　“弄不了她？”林双飞发出疑问。

　　陆寒川赶紧摆手，“不不不，我发誓，我真的，什么都没对她做！是她自己喝醉了忽然抓着我不放！”

　　他隔着双手抱着他的林双月向林双飞摆手，像极了要使命地摆脱林双月的样子，这让林双飞感觉到更加的不满。

　　他妹妹向来就是天之骄子，一家人的掌上明珠，从来也没受过这种嫌弃。要不是之前有段时间他发现妹妹表现有些异常，甚至都没法相信他妹妹这样的人还会对别人心生好感。

　　“她都跟你说了？”林双飞有些怀疑但有小心翼翼地问道。

　　“说什么？不不不，她没说什么。她就是喝醉了。”陆寒川赶忙摆手解释。

　　林双飞看见陆寒川赶忙着急摆脱困扰一样焦头烂额的样子，再看看紧紧抱着陆寒川的脖子不撒手的林双月，瞬间明白了。

　　看来他妹妹终究是自作多情了。

　　林双飞一手轻轻地拍着林双月的背后，一手慢慢地想要将林双月紧扣在陆寒川身后的双手松开。

　　“囡囡，我是哥哥，跟哥哥回家吧。”

　　林双月一开始明显地不配合，有些赌气似的紧紧扣住双手不松开，在林双飞的耐心边哄边拍之下，终于松开了紧蹙的眉头，也松开了进口的双手。

　　陆寒川终于是松了一口气，将这尊半路杀出来的佛交到了靠谱的人手上，准备赶紧去找刚刚因为目睹一些假象而跑掉的男朋友。

　　“好了，人交给你了，我先走了。”

　　“双月不懂事儿，给你添麻烦了，别介意，我这个当哥哥的代她向你道歉。”林双飞有些迟疑地说道。

　　“没关系。她就是喝醉了。基于同学情谊我也应该帮她的。”陆寒川表情有些复杂地看了林双月一眼。

　　他觉得林双飞大概是知道林双月喜欢他的事情，所以说话的时候好像是有所顾忌。

　　所以他再三强调，只当林双月是喝醉了。

　　喝醉后做的事情，喝醉后所说的话，别人都不会当真的。

　　陆寒川刚想转身就走，林双飞又喊了一声。

　　“诶，不一块儿回包厢吗？”

　　陆寒川停了下，又回过身来问了一句，“清尘还在包厢吗？我出去找找他。要是没事儿我们就先回家去了。”

　　“我出来的时候他好像不在。”

　　“谢谢！”

　　陆寒川说完头也不回地向前走了，只剩下林双飞在原地喂地大喊一声。

　　而谁也没有发现，本来一直酩酊大醉的林双月，靠着她哥哥的肩膀微微睁开了双眼，看着离去的人丝毫不打算回头的洒脱的背影。

　　陆寒川是在五楼的露台上找到的李清尘。

　　他看到李清尘时，他穿着纯白色T恤，胳膊荡在露台边上的栏杆，望着露台外边远处中心广场周围的车水马龙，灯红酒绿。手指间还夹着一根香烟，唇齿间还在吞云吐雾。

　　烟雾缭绕到陆寒川看不清李清尘，他像是被一股巨大的悲伤所笼罩和环绕。

　　他没有叫李清尘。

　　而是缓缓走过去，从身后抱住了他，双手环到了李清尘胸前，脸颊贴在了这瘦削却又让他极度安心的人的背上。

　　李清尘在陆寒川推开露台门的时候，就知道是他来了。

　　但他没有回头，依旧望着前方，望着脚下，人山人海，人来人往，熙熙攘攘的人群中，有多少牵手的人，能够走到最后呢？

　　他抬起手又猛劲儿吸了一口，却没想到这下吸大发了。

　　眼呛进了嗓子眼儿，呛进了气管儿，呛进了肺里，他忍不住开始咳咳大声咳嗽。

　　陆寒川赶紧拍拍李清尘的后背，顺着他的背帮他捋捋顺一顺气，然后一手将他手里的烟接过来掐灭了。

　　“没事儿了吧？好点儿没？舒服点儿了吗？”陆寒川边拍背边急切地询问着。

　　李清尘边咳边摆手，示意他没事儿，不用着急。

　　咳了半天终于停下来了。

　　陆寒川有些疑惑却又略带生气地质问道，“什么时候开始抽烟的？”

　　李清尘迷离着眼睛，似乎怕阳光刺进双眼，略微抬头看着陆寒川。

　　“刚开始的。从马小跳那儿拿的。”

　　陆寒川有些复杂地看着李清尘，终于没有再因为抽烟的事情大发雷霆。

　　毕竟是我自己有错在先，他默默地想。

　　“清尘，你刚刚在卫生间看到的……不是你想的那样……我本来上完厕所在洗手，没想到她突然闯进来，猛吐一通不说，还抓着我不放……”

　　陆寒川还没说完话，李清尘就伸手捂住了他的嘴，没让他再继续发出声响。

　　“我知道。”

　　他顿了顿。

　　“川哥，我知道。你不用解释的。”

　　“我就是，就是今天有点儿难受。”

　　陆寒川没再说话，他怔怔地看着李清尘，双手环住了他。

　　“这世界这么大。这么大的世界里有好多好多的人。可是，却没法给我们一个容身的地方。”

　　“我们永远都要这样吗？永远没法待在阳光底下，永远只能偷偷相爱。”

　　“你如果爱一个女孩儿，你可以和她结婚，生子，过一辈子幸福快乐的生活。可是，你如果跟我在一起，要一辈子面对别人异样的眼神，要过一辈子兵荒马乱的生活。”

　　“我刚刚看到你和她抱在一起的时候，忽然觉得你们这样也挺好的，非常的般配，会被所有人祝福，我才是多余的那个。”

　　……
　　李清尘说到自己泪流满面的时候，陆寒川心如刀绞。

　　是因为自己不够强大，所以他们才这样没有底气吧。

　　是因为自己不够强大，所以他才如此地没有安全感吧。

　　可是要如何用力，才能尽快变得强大起来，给他一个温暖的家呢？

　　陆寒川用手轻轻拭去李清尘满脸的泪水，嘴唇轻轻贴上他眼角的泪痣，思索万千。

　　他们太过投入地拥抱彼此，却没有发现此时的门后。有两双眼睛，正诧异地望着眼前的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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