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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7 章
李清尘的暑假过得太肆意和狂乱了。
陆寒川刚开始放暑假的时候,因为刚刚考完试,也没有其他的事情要忙,就等着录取通知书送达。
后来张芸提议给安排了一个少年旅行团,因为李清尘兴致特别大,加上陆寒川也确实没怎么出去看过外边的世界,于是就同意一起到处去走走玩玩看看,就权当是开开眼界了。
旅行结束回来之后,李清尘借口自己被晒伤了需要养伤,大家都对他格外的关心,于是陆寒川也随着李清尘的喜好,过了十来天肆意潇洒的日子。
需要充钱买装备的网游跟着玩了,带颜色的被李清尘包了书皮遮人耳目的小书看过了,千方百计从二胖那儿借来的小片片也看过了。
所有曾经被老师家长认为是坏学生才会干的事情,陆寒川和李清尘都一起做了。
倒不是有多热衷,就是觉得,好像两个人一起关起门来做点儿这种会被别人认为不应当做的“坏事”,会让两个人之间的关系更加的亲密和信任,才能真正算是一条绳上的蚂蚱,才能真真正正算是一起扛过风雨,上过刀山下过油锅的亲密爱人。
说来也怪,很多年轻人都觉得,在一起做件好事,反倒不如在一起做点儿坏事儿那样,更让他们感觉到是绑在一起,荣辱与共的,不可分离的。
也可能这是中二病快到晚期的标志吧。
陆寒川从来也不是那种传统意义上的好学生。
他孤僻,冷酷,清高,除去李清尘,几乎没有什么交往的朋友。
即便是有一些来往的朋友,大多也是因为李清尘的关系才有一些往来。
在所有的人际关系里,除去李清尘外,他觉得自己似乎都没有主动过。
他也曾无视青春期漂亮小姑娘的示好并且不给与任何的回应,他也曾沉默地拒绝来自老师和同学的好意关心,甚至连张芸和李振宇偶尔想要对他多一分的关注他都会果断拒绝。
能自己做的事情,都是自己做,不去麻烦他人,在别人看来这是他知晓分寸,懂事,但他自己心里知道,这就是自己那高高在上的不容任何他人触碰的同情心作祟。
再苦再难,这是尊严问题。
他要用力让自己看起来是一个独立的人,不依附于任何其他人存在,不需要任何其他人的同情和怜悯。
这不是傲慢,是自尊。
他的自尊和深藏于心底的骄傲,不是无缘无故的傲慢,不是没来由的装酷,别人不懂,李清尘懂。
这可能是寄人篱下小心翼翼生活的这么多年里,唯一的慰藉。
李清尘带着陆寒川经历着他从小就过着的混世魔王一样的生活,将他带进他的世界,也让他真真去认识一个人究竟是有什么样的成长经历而成就了现在的样子。
他乐于接受并且努力去与他统一步伐,不让对方觉得自己有些格格不入。
可是真正沉迷于这样的生活,刚刚过了快要十天的时候,他忽然觉得,一切都很没意思。
在兴头上的时候热血沸腾,当那股劲儿过去以后,躺在床上望着天花板,回望过去的生活,想到自己的未来时,他忽然慌了,第一次真正知道迷茫是什么意思。
像压在心上的一颗碎石,扎的人心慌,却又没法一下子拿走。
虽然他和李清尘住在一起,但是他知道,他和李清尘不一样。
李清尘家世好,父母家庭关系和睦,也都很疼爱他。他长得帅气,性格阳光开朗,为人处世也比自己要更灵活。交友广泛,待人真诚善良。不管是老师还是同学,都喜欢这样的李清尘。
他是闪闪发光的。
可是他自己呢,他有什么?
陆寒川不禁这样想。
他有什么,他凭什么让这样闪闪发光的人,永远和他在一起。
他要如何才能给他更好的稳定的幸福的属于他们两个人的生活。
他要如何才能帮助他取得父母的同意,或是经过父母这个关卡,让他的父母接受自己的儿子与自己的养子在一起的事实?
他要怎样才能让李清尘不受到外界对他们这样的“异类”投来的异样的排斥的眼光,接收到来自外界的种种压力。
这对于当前的他来说,可能是艰难到几乎不可能完成的事情。
可是只要他想要和李清尘在一起,他就必须有足够的能力,他就必须足够强大,必须能把李清尘护在自己的身边,不让任何人伤害到他,还要让他一直在阳光下散发他的万丈光芒。
那些被人耻笑的不解与藏于人后的辛酸,不应当属于他的小太阳。
想了很多之后,陆寒川忽然觉得自己当前的处境很糟糕。
他毕竟失去双亲,寄人篱下。没有太多的底气可言。
他之所以能够存在在这里,是因为李清尘再三请求李振宇和张芸收养,所以这个家才有了自己的一席之地。
万一有一天,李振宇和张芸发现他和李清尘的关系,一定是没有办法接受的。
到时候一旦迁怒,自己能否在这个家再继续待下去还是后话,他跟李清尘肯定是没法在一起了。
所以,当务之急,就是让自己变得足够强大,争取能够尽早实现独立。
即便是他和李清尘不被祝福,至少要在没有人支持的情况下有自己的独立生存的能力。
陆寒川想着想着,半夜越来越兴奋,翻来覆去怎么都睡不着。
于是翻身下床,到书桌边上,想要写一份比较切实可行的计划。
至少应该包含最近这三年的计划,陆寒川心想。
陆寒川是个切实的行动派,有什么想做的事情只要头脑里有思绪了会迅速形成一个大体的框架,然后自己再根据具体情况去填充血肉内容。
于是,越思考越兴奋的陆寒川同学,从夜半三更爬起床,到听见窗外讨厌的叽喳的鸟叫声,再到阳光透过窗帘缝儿洒进他卧室的床上,书桌上,在他沙沙写字的笔下留下一从好看的阴影,最后到揉着惺忪睡眼推门进来的李清尘看着他飞快地动笔写字时,都没再合过眼。
李清尘探个身子想要看看陆寒川在写什么玩意儿的时候,陆寒川迅速将铺开的A4纸张全部收成摞盖上。
并使劲儿压在了手掌底下。
李清尘见陆寒川如此护着,对这纸张到底有什么玩意儿更是好奇,瞬间感觉清醒了不少,于是手向陆寒川身后探过去够他身后那摞纸。
这个动作感觉好像拥抱。
“什么见不得人的玩意儿啊,我还不能看了?”
“没什么,我随便胡写胡画的。”
陆寒川不说话还好,一说话,李清尘的注意力马上都集中到了陆寒川身上。
他看见陆寒川眉头蹙起来,大熊猫一样的黑眼圈和比平时更大的眼袋无一不昭示着这人昨晚可能一宿没睡。
于是他便怒了,往后一退,坐在床上。
“一宿没睡?”
李清尘面对这阳光,看着陆寒川的眼睛,终于开口了。
陆寒川和阳光站在一起,李清尘的眼睛有些被阳光刺到,睁得不是特别开,尚有些迷离。
他现在看不到陆寒川的表情,但他猜想一定不会太高兴。
李清尘又揉了揉眼睛。
“没什么重要的东西。就是我昨天白天睡多了,晚上怎么都睡不着,所以爬起来随便写写画画。没想到写着写着画着画着,时间就过去了,天就亮了。”
李清尘眼神有些复杂地看了看陆寒川,他站在阳光里,他依旧看不清他的眼神,感觉这双眼睛此时此刻像是充满了雾气,让人摸不透。
他知道陆寒川在说假话,却又不想去戳穿他。
因为陆寒川是一个完全不会说谎的人。
所以故意隐瞒倒显得太生硬,让人一看即穿。
不过他从小就认识陆寒川,这人虽然表面上很多不在意,其实内心细腻到每一个小细节都不会忽略。
也正是因为这样,他才格外担心陆寒川过刚易折。
于是李清尘使劲儿眯了下眼睛之后,站起身来向陆寒川走了过来。
他双手搂着陆寒川的腰,下巴搁在陆寒川的肩膀上,右手在身后轻轻地拍了拍陆寒川的脊背,在陆寒川耳边小声地说,不应该熬夜的,对身体不好。
陆寒川显然没想到李清尘只是过来拥抱他的,都已经做好了防护准备,想要推开想要阻挡,结果被对方来这一招,弄得他有点儿心痒。
但是又觉得自己不告诉他有点儿不厚道。
毕竟从小到大,他几乎从未骗过什么人。
“其实也没什么。”陆寒川有点儿想笑自己,这有什么好遮遮掩掩的,不管自己做出什么计划,他迟早是要知道的。
“我半夜睡不着,想了想我们俩的未来。想着想着就越来越兴奋,于是就下床用笔构想一下。”
李清尘倒是觉得兴奋不已。
“川哥,你会跟我一起一辈子的吧?”
“你说呢?我不跟你过跟谁过!”
“那可说不准!喜欢你的人多了去了,我都数不过来。希望接下来高中开学你能分个丑人比较多的班级,比如全是男生的理科实验班。”
说完他又觉得不太合适。
陆寒川和自己本身也不是什么钢铁直男,找一个全班都是男生的班级,那他岂不是要多操无数份心。
“算了吧,只要跟我在一起就行了,管他哪个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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