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可能的恋人·大学篇

　　天空里响起一声闷雷，吓了几乎所有人一跳。利凛冬匆匆摘下恼人的帽子，跑到自己班级的队伍，低声下气的跟班主任和教官请了假，匆匆跑出操场。另一边扛着机器刚刚跟着同事们走过来的罗钰，只来得及看到利凛冬离开的一个背影。他轻轻的皱了皱眉头。
　　去段征学校的路线只跟他坐过一次，好在地铁站并不难认，路线也仅仅是换乘两次，唯有身上这一身来不及换掉的军训服甚是引人注目，尤其是穿在利凛冬身上，甚至引起车厢里几个小女生的偷拍，利凛冬只好当没看见，连走带跑着赶到了段征的学校。
　　段征妈妈给他找的是一所极好的私立高中，这里80%以上的学生读高中都是为了出国做准备，根本不在乎国内的教育制度，他妈明显也是没抱着段征能在国内考上大学的心，早早打算一毕业就把他扔到美国英国或者澳大利亚去。学校因为有雄厚的资本和有钱的家长们撑腰，硬件极尽奢华之能事，一进门仿佛来到了牛津剑桥之类的地方，高耸的尖顶塔楼好似进入哈利波特的世界一般。利凛冬穿着一身蓝绿相间的迷彩军训服，觉得自己和这地方简直格格不入。
　　门口带着大檐帽穿着制服的保安把利凛冬领到了高二理科班主任的办公室，利凛冬进门一抬头，就看到墙角里段征和另外两个男孩正低头接受着老师的训斥，段征依然没有穿校服，即使这里的校服是好看的英式衬衫领带。
　　利凛冬敲敲门示意自己到了，那梳着精致盘头的中年女子回过头，起伏的胸口显然还没有消气：“进来吧！”段征飞快的抬头看了他一眼，嘴角匆匆闪过一丝笑容，马上又恢复了装模作样的认怂模式。
　　利凛冬见段征脸上带彩，旁边两个也是一副灰头土脸的样子，不用猜都知道发生了什么。在这么高贵古典的校园里段征还是能搞他那小土匪的一套，真不愧是他。
　　名牌大学的大学生好歹还是有些说服力的，尤其是这一身军训服更衬得利凛冬像个十足成熟的大人，再加上他本身就沉稳内敛的气质，一出现就让老师的火气降了不少。
　　天空传来轰隆轰隆的滚雷声，下雨似乎就是下一秒的事。利凛冬拎了段征出来，因为认错态度良好而被老师提前释放，而其他两人还在等着家长赶来救自己，段征不免有些得意。两人在教学楼门口看着外面阴沉到底的天空，利凛冬手机震了一下，是封长告诉他彩排已经提前结束的消息。
　　段征凑过来，瞄了一眼利凛冬的手机屏幕：“你还，还回去啊？”
　　利凛冬啪的一下合上手机：“彩排结束了，不急。”
　　段征马上喜形于色：“那你今天别回去了，去我家吧！”
　　利凛冬冷着脸瞪了他一眼：“还好意思说？你妈真的出国了？”
　　段征立刻信誓旦旦的举起三个手指放在脸侧：“千真万确，撒谎天打雷劈！”
　　像是为了配合他似的，天上又砸下一声闷雷声，吓得段征一哆嗦，下意识的抱住了利凛冬的胳膊：“我真没撒谎啊！”
　　利凛冬虽然不满段征总是拿他挡枪，但也知道他不是会轻易撒谎的人，到底是没有推开他，任由他抓着自己的胳膊。段征见他没有拒绝，胆子又大了一些：“趁着还没下雨，咱们快走吧，我让阿姨今天不用去了，好不好？”
　　利凛冬没说话，只是伸长了脖子看看外面的天，这雨看样子马上就会下起来，两个人都没有伞，万一下的很大困在路上就不好了。
　　段征见利凛冬没有拒绝，便权当他默认，拉着他趁着雨开始落下的前一秒跑出了学校。一滴一滴的雨滴开始清晰可见的落在地上，眨眼之间便形成了一道道雨帘。
　　段征的妈妈在本地有两处房产，为了段征上学便又在学校附近买了一间高层公寓，面积不大，他一个人住是绰绰有余了，偶尔妈妈来看看他，基本也不会在这里过夜，周末可以去郊区的别墅，这里只是一个落脚的房子，若是称之为家，还远远没有那个资格。
　　在大雨变成瓢泼之势之前，两人终于跑进了公寓所在的小区，但已经浑身湿透。钻进电梯间里，段征好笑的看着镜子里狼狈的两个人，尤其是利凛冬，他甚少见到他这么颓丧的样子，头发湿哒哒的贴在头皮上，身上的迷彩也因为劣质的染色而有些掉色了，滴答滴答的绿色滴到精致的大理石地面上，让人看的有些尴尬。突然，段征开始嘿嘿嘿的傻笑起来，感染的利凛冬也忍不住跟着笑起来，电梯楼层一到，段征就疯狂的拽着利凛冬逃跑似的飞了出来，手速飞快的按好密码打开家门，把利凛冬一把推到门上，两人疯狂的接起吻来。
　　潮湿似乎总能激发起某种欲望，越潮湿，就越发的强烈。
　　两人拼命的撕扯掉对方的衣服，湿哒哒的衣服本身就有着重量，很轻易的就被剥掉，摊成一坨趴在地上，越趴越多。两人等不及到卧室，便顺势倒在沙发上，密集的探索着彼此的身体。段征喜欢用牙齿划过利凛冬因为精瘦而突出的骨骼，在他的脖颈间流连，留下一道道齿痕，但这次似乎不行，即使是意乱神迷中，利凛冬也及时阻止了段征的小爱好：“明天要汇演……”段征被打断，却并不气恼，转而去进攻其他地方……
　　窗外的大雨终于到达了最大的规模，铺天盖地的席卷着整个城市，仿佛要将这偌大的城市吞没。任何人为的痕迹在自然面前都会变得渺小卑微，若自然发怒，则人类便轻而易举的就能被瞬间摧毁。暴雨带来的恐慌让即使身处城市之中的人也感觉置身于孤岛，雨隔绝了时空，隔绝了人与人之间轻易的接触，隔绝了阳光空气，隔绝了希望，像是没有尽头，像是永无止休，但也能让被世俗所捆绑的两个爱人，达到最亲密的高峰。
　　随着雨势的加剧，天色也早早的暗了下来，不开灯的房间黑的伸手不见五指，只听见卫生间里传来洗衣机转动和稀里哗啦的淋浴声音。高层的全景落地窗户能带来绝好的视角，哪怕是雨夜，朦胧中的城市灯火反而别有一番带着未知感的浪漫。夜晚的灯火，是利凛冬最喜欢的东西，段征是这世界上唯一知道这个事实的人。
　　轰鸣的吹风机声音瞬间停止，只有洗衣机还在进行着最后的烘干程序，房间里顿时安静了不少。利凛冬坐在落地窗前，呆呆的望着外面渐停的雨势，突然被兜头盖脸的扔过来一件衣服。
　　“空调开久了有点冷，穿件衣服吧。”
　　利凛冬把衣服从头上拽下来，发现这是一件白色T恤，不禁有些恍然。段征坐在他身后，双手环抱着欺上他窄窄的腰，把下巴垫在他突出的肩膀上。
　　利凛冬摸索着手里的衣服：“你什么时候也爱穿白T了？”
　　段征觉得这问题问的奇怪：“谁还没几件白T？夏天穿白T不是很正常吗？”
　　利凛冬默不作声的把衣服套到头上，确实是自己敏感了。
　　从那个冬天之后，两人不管是洗衣液还是肥皂，沐浴露还是洗发水，用的都是同款同味道，衣服上身上早已是纠缠不断的彼此的味道，两个人闻起来就像一个人，但仔细辨别却还是能感受出不同。利凛冬沉静，身上的味道也和缓，段征外放，身上的味道自然也浓烈，即使是一样的柠檬味，段征的总比利凛冬的要强烈一些，一旦和他在一起，被吞没的反而是利凛冬的味道。他身上那股燥热的，蓬勃的少年气，和任何人都不一样。
　　利凛冬转头，右手食指轻轻的划过段征脸上被擦破皮的地方，心疼的口气带着轻微的怨怪：“就是走到哪都要打架，对吗？”
　　段征偏过脸不好意思的躲了一下，但又舍不得利凛冬的抚摸：“小事情，男人脸上带点伤，更man！”
　　“如果你实在精力旺盛，可以去干点别的，发展些兴趣爱好也是好的，何必天天跟人打架来证明你是男人？”
　　段征不会还嘴了，因为他唯一的兴趣爱好就是打架。他把利凛冬抱的更紧了一些，开始非常不man的撒起娇来：“你今天就不能不走吗？”
　　“明天军训汇演，早上六点就要集合，我不走，到时候怎么回学校？”
　　“我打车送你回去咯……”
　　“不行，今天还是得回。”
　　段征知道自己的撒娇也得不到结果，只要是利凛冬决定的事，谁都无法改变他，但他还是想说，即使被他拒绝，他也觉得开心。
　　窗外的雨滴还在倔强的坚持着最后的挣扎，但不管是密度还是大小，都已经不足以构成威胁，即使不打伞，落在身上反而有着清凉的诗意。利凛冬一身都穿着段征的休闲服，接过被装到袋子里的烘干过的军训服。
　　“衣服我会洗干净还你。”利凛冬说。
　　“用不着，你拿去穿吧……”段征还是这么说，但他也知道下一次见面利凛冬依然会说到做到，把他的衣服还给他。段征本觉得两个人互相乱穿对方的衣服穿到不分彼此是件很甜蜜的事，但利凛冬不这么觉得，该分清的还是得分清。况且段征妈妈给他买的那些动辄上千块的名牌，利凛冬觉得实在太过招摇。
　　两人就这么默不作声的一路晃到地铁口，隔着不远不近的距离，利凛冬左手提着装衣服的袋子，段征双手插到裤子口袋里，偶尔互相擦碰一下，还是让人止不住脸红心跳。
　　“好了，你回去吧，我快来不及了，宿舍要锁门了。”
　　段征低着头，用拖鞋摩擦着地面：“那……我周末能去找你吗？”
　　“看情况到时再联系吧。”
　　“哦……”
　　“不许再打架了，表哥只会出现一次，没有下次了，听到没有？”
　　“哦……”段征像个做错事的小学生一样，乖乖低着头挨训。
　　“我走了。”
　　“哦……”他除了哦，不知道自己还能说什么。
　　利凛冬抬腿往地铁口走去，临下楼梯的时候，止不住的回了回头，就看见那一片五彩斑斓的反射着路边灯光的积水地上，段征还保持着他离开时的那个姿势站着，委屈巴巴的看着自己，刚刚吹干的头发蓬松的像一头小狮子，湿润的眼睛令人心疼。两人互相那么看了两秒，脸绷了一路的利凛冬还是忍不住笑了，一种无奈的笑，一种投降般的笑，一种还是拿你最没办法的笑，一种果然全世界属你最可爱的笑，一种老子最爱你了的笑。利凛冬的笑容，是段征最喜欢的东西，这世界上只有利凛冬知道这个事实。
　　谁说我不爱笑的？利凛冬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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