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兴国朝变
果真是这几日就传出了兴国皇宫中周生大帝病危的传闻,如今不仅仅是朝中诸位人心惶惶,甚至是街角百姓都是忧心忡忡,而周边贼心不死的那些外敌更是令人忧心。周生黎作为太子,如今也未必会是继承大统的唯一人选。几个皇子中,能够与周生黎相比的,恐怕只有周生方,四皇子。而周生方却是因为受宠而被周生大帝看重罢了,至于继承大统并未有什么悬念。
周生黎这几日忙于朝政,几日未归,刘敏也是沉不住气就去宫里问清楚缘由。谁知太后与太后硬是将刘敏扣在宫里,就说是留下来侍疾,害的刘敏身边的小宫女偷偷跑回来报信。
“你说什么?”罗青吟惊起。微生莲因为这几日没有见到周生黎便自顾去了山里的寺庙祈福,而留下罗青吟在太子宫中坐镇。她一听刘敏身为太子妃竟是被扣在宫里,心里着急起来。
“娘娘,太子妃娘娘如今被扣在宫中,太子殿下又不能在这样的关头插手后宫之事——如何是好啊?”温娘在一旁焦急,她是罗家陪嫁来的,清楚知道如今太子宫中是一体,若是出了事情,罗家必然会牵连。太后这样堂而皇之扣留太子妃,恐怕另有所图。
“赶紧派人去找侧妃娘娘回宫,此事还需商议。”罗青吟吩咐,“温娘,你去给罗家传信,先稳住自己阵脚,万不能随意作为。”罗家人的脾性罗青吟是了解的,万一趁着此时动了手脚,那就是被抓住了把柄,那太子的下场恐怕就是群臣弹劾。
温娘点点头,她脚步快,就这样去传信了。而罗青吟坐回椅子上,心中却是后怕,这刘敏堂而皇之众目睽睽之下就扣住了,岂不是要造反?周生大帝还没驾崩,竟然就这样作为,太后未免太过于心急了。罗青吟闭上眼睛仔细思索着,想着下一步该如何应对。
待到天色晚了下来,罗青吟才得以见到从山寺赶回来的微生莲。
罗青吟一见到微生莲就不免露出焦虑担心的神色:“娘娘,太子妃娘娘被留在宫里了,太子又不在宫中——该如何是好啊?”
“太子妃怎么会去宫里?”微生莲反倒是淡定自若,问起缘由。
罗青吟思索:“似乎是因为担心太子殿下是否这几日妥善才去宫中询问的。”
“太子殿下这几日一直在皇宫中为陛下分忧,太子妃怎会无故担忧起太子殿下的安危?”微生莲身后,匆匆赶来的冬秋凑到耳边说了几句,微生莲紧锁眉头忽然是一巴掌打在罗青吟身边的宫女身上。
“啊。”那宫女怎敢直视微生莲,只得委屈着跪在地上。
罗青吟看着这一幕自然是不明所以,只能心中紧张地跪在地上请罪:“娘娘,臣妾不知犯了什么错,还请娘娘明言。”
“你是聪慧的女子怎能让身边人钻了空子?”微生莲说,“是你身边的宫女在太子妃面前嚼舌根才引得太子妃到宫里去询问因果。”微生莲心中有气,但是面上还是冷若冰霜,直直看着那报信的宫女,示意冬秋将人拉下去。
“娘娘!娘娘饶命啊!”那宫女自然害怕,“不是奴婢要去的啊!是温姑娘让奴婢去说的啊!”
温娘?罗青吟一愣,心下一惊。这温娘当真是背着自己做了些什么?罗青吟只觉得自己愧疚不已,是愧对微生莲的信任与太子妃的重视。她本就是为了罗家与前程才到太子宫来,怎能就这样因为一个婢女失去了依仗?罗青吟看着微生莲那水色的裙摆,只是跪拜在地上:“是臣妾管教无方,还请娘娘责罚臣妾。”她心中对于温娘是不忍心下手的,即便是背着自己做了不该做的事情,那也是自小一起长大的女婢。
“你舍不得管教的下场,就是一次又一次的背叛。”微生莲只是让流心扶起罗青吟,“我不会罚你,这是太子妃的权力,我只要你看清楚自己的处境,不要再给别人可乘之机。”说完,微生莲便是带着人离开了。
罗青吟倒坐在地上,心里是五味陈杂,待到温娘从宫外回来,还不知道会怎么样。
回到寝宫后的微生莲硬是撑着坐到贵妃榻上轻咳了几声:“流心,太子还是没有消息吗?”
“娘娘,您休息一下吧,这些天您思忧甚多,太医不是也让你多休息吗?”流心在那里嘀咕,但还是递来一纸书信,“这是太子殿下让人送来的,恐怕是走不开。”
微生莲点点头,接过书信展开来,周生黎只是草草几句,却言语间成长了不少。似乎是因为大帝病危而顷刻间转变了以往轻狂不屑的姿态。微生莲面露温色,眼角竟是带着笑意,这书信的背面夹着一株宫中湖畔种植的山茶,自东方移植进贡而来。
“娘娘,您喝点花果清茶吧,劳碌一天了,早些休息。”冬菊从外面赶回来就去厨房准备了茶水糕点,生怕是微生莲来回奔波累了。她与流心都发现了微生莲似乎这些天精气神并不是很好,但是既然微生莲自己没什么大碍,也不好多操心。
“冬秋,你去给太子传话,若是回宫请一定来此处商议大事。”微生莲放下书信,转身将山茶插在桌前的花瓶中。
冬秋点点头便又匆匆走去。
微生莲又是轻咳几声,夜凉风大,恐怕是受寒了。微生莲叹气,其实她并非是不关心自己的身体,而是如今的局势万不能出现差错。其实早在流心到来兴国之时,她就知道于家盯上了太子宫。否则于家这些天一直蛰伏并不是上策。
“娘娘,于娇出宫了。”忽然有人来报。
果真吗?微生莲起身,立马叫来小厮:“派人去传话给皇宫,让太子知道这件事。”
周生家的事情本与她无关,可若是不让周生黎坐上那个位置,她来兴国就全无意义。兴国与元国,她早已抉择。
宫中的周生黎这些天一直与周生大帝身边的心腹老臣以及暗卫在商讨要事,不仅仅是西滨,还有日后的每一步。周生大帝此番生病,半虚半真,其实神志清醒但身体的确大不如前。周生黎当然是知道父皇的心思,可他心中却是百般纠结痛苦。他明知道周生方以及其党羽当真了,若是此时想要拉他下马轻而易举,但之后大帝病好,那则是万劫不复。周生黎了解父皇心狠手辣却也仁慈博爱,断是不肯容忍亲兄弟这样算计,分明是定下的事情却要违背父愿。
周生黎接到微生莲的传话是在子夜。他听闻于娇竟然深夜出宫回了本家,心里当真是愤懑:“混账。她竟是真的敢就这样出宫了。”
“殿下,恐怕是于家要有所作为了。”身边的老臣是周生大帝一早就安排好的人,朝野中不起眼却至关重要的角色。这是黄家与安家的两位老臣,身份可信。
“于家这些年一直嚣张不已,此时正是应该借此打压。”周生黎说。
“依老臣看,恐怕打压于家已经不能成事,应该要——”安为成比了一个手刀,在脖颈处一划。
周生黎眼神中一怔,随即黯淡下去。他心中自然是不愿直接结果了于家的上下,毕竟于家虽说气焰嚣张,但是也是为兴国捐躯无数的名门望族。他是不忍心结果整个于家,可如今于家也的确威胁到了兴国的皇家血脉。周生黎就听见安为成继续说道:“相信陛下也是如此认为,殿下万不可心软——”
“于格格回了于家,就注定了您与于家势不两立啊!”黄杨也在一旁附和。
“于格格之事本宫自有定论,眼下收复西滨为重。”周生黎转移话题,西滨一旦收复也可以平定其他虎视眈眈的敌对心理。周生黎心中的不忍倒是让黄杨悄悄记下了。
三人商定对策,趁着收复西滨大举挫伤于家势力,借由太子出征选拔镇国功臣,若是于家毛遂自荐则是图谋不轨之罪;若是于家不语,则是毫无作为之罪,便可以借题发挥将于家势力削弱。然而黄杨借着出去找寻下属为由,竟是叫来了身边的侍从:“你且去传信给太后。”
此时,月黑风高自然无旁人注意。可黄杨定然没有料到,微生莲派来的冬秋竟然藏在宫殿一角,偷偷听着里面的一举一动。当然是微生莲的意思,冬秋不得不佩服起自家主子,竟是连黄杨叛变都料到了。
冬秋见黄杨身边的侍从想要去报信,便是急忙退出去禀告微生莲。
“娘娘,不出所料,黄大人是太后的人。”冬秋说。
“太子身边的人都不可全信,即便是大帝筛选过也难免不被利欲熏心。”微生莲手中端着茶水,她一直没睡,就等着冬秋回来。
“娘娘究竟是怎么知道黄大人不是太子的人?”冬秋问。
“太子如今岌岌可危,要么是于家扶持周生方上位,要么则是太子顺利继位。而周生方身后势力庞大,太后与太后皆是宠爱有加,自然是有人趁此机会拉拢。而太子身后,却是比太后与太后更加强大的陛下,怎能相比?”微生莲喝茶,“而安家与黄家若是当真都全心全意扶持太子上位,怎会被太后太后知晓太子行踪,竟然利用太子身边不起眼的人引诱太子妃作为挟持。”她得知是罗青吟身边的温娘给太子妃报了信,便明白了首尾。温娘的底细她不愿意查,但冬秋干净利落都说了来,原本就是罗家从外面买来的丫头,难免早就是他人的棋子。即便是罗青吟自幼玩伴,恐怕也是被他人掌控。
冬秋点点头:“娘娘如此说,冬秋便明白了。”
“太子如何?”微生莲问。
“太子殿下如今尚且无事,只是日渐消瘦忙碌,实在是令人担忧。”冬秋说。其实她倒是希望娘娘能够多关心些太子,若是太子殿下日后成为皇帝,那娘娘或是有机会成为太后。
“派人去宫里找太子妃,就说是太子宫中陈格格与罗青吟都受寒发病,我难以照顾,还请太后与太后将太子妃送回。”微生莲毫不客气。这话被冬秋润色后传给了太后与太后,竟是换来了太后与太后的不屑一顾,甚至连太医都没有派遣,只是让冬秋回去等着。
在第三日时,微生莲便穿戴整齐利落,一身水色长袍套着鹅黄飞蝶彩裙,头戴翠色景蓝玉珠与金蝶之冠,甚是华丽而内敛,如此气势当真像是太子妃一样。冬秋在一旁赞叹,而微生莲那清冷的脸色当真是比花还要娇艳。微生莲带着冬秋进宫问安,就是要见一见太后与太后,正巧两人在一处,便径直去了。
“来者何人?”门口的小宫女一脸不屑。
“太子侧妃微生娘娘。”冬秋说。
“太后与于妃娘娘身体抱恙,不宜见客。”小宫女说。
“身体抱恙本宫更要见一见,只太子妃一人怎能照顾好陛下与太后还有于妃娘娘?”说完,微生莲就要进去。边上几个侍卫想要阻拦,却是看见微生莲眼神带着杀气,冷若冰霜的脸色却又迷离地动人,一时不知如何是好。
微生莲冷冷道:“胆敢阻拦本宫,是觉得可比太子高上一等吗?”
抬脚就进了宫门,也没管身后急得跳脚的小宫女被冬秋拦着,就径直进入了内殿。微生莲一进来就看见太后与太后有说有笑,而边上的刘敏则是挂着阴沉难过的脸色,苦笑。看见微生莲前来,刘敏随即闪烁着光芒,可也是深深担忧。
“竟是如此无礼!”太后开口。
“臣妾救人心切,耽误不得。”微生莲说。
“救人?”太后开口,“你是说太子妃?”
“是太后与于妃娘娘。”微生莲淡淡地说,“听闻二位娘娘抱恙,恐怕是危在旦夕,还是赶忙进来了,望太后与于妃娘娘理解儿媳的担忧。”
太后脸色铁青:“伶牙俐齿。”
“倒是不比二位娘娘聪慧,知道陛下比太子宫的侧妃与侍妾要重要许多,竟是问都不问一句。”微生莲倒是甩着脸色,“儿媳来看,倒是只觉得太后与于妃娘娘二位好得很。”
“混账!这里岂容你撒野!”太后火冒三丈。
“皇宫以陛下为尊,以太子为次不假,可哪里轮得到于妃娘娘。”微生莲不痛不痒来一句,倒是惹得太后与太后眼神想要杀了她。
太后示意边上的太监要将微生莲请出去,可微生莲却是向前一步,拉起在角落坐着的刘敏:“儿媳是来带太子妃回宫的。若是太后与于妃娘娘还需要人手,那明日儿媳便来代替太子妃侍疾。”说着,拉着刘敏就往外走。
可哪里这么容易。太后气急败坏,当真是气极了,怎会有这样的女人,竟是敢如此不敬!她叫人堵着门,就是不给走出去:“如此放肆还想就这样离开?太后寝宫岂是你可以随意进出的!”
“于妃娘娘,您与太后这般阻拦是当真毫不顾忌陛下颜面。”微生莲说,“若是此时东窗事发,您当真以为即便是陛下病危都无法奈你何吗?”
这是何意?于妃心中慌乱起来,忽然提及陛下她倒是没了主意。而太后倒是听出了七八分意思,这是在警告她们?难不成大帝病危另有深意?她忽然是警醒起来,而微生莲倒是直冲冲就带着刘敏走出去了。
“莲儿,你竟然就这样对太后不敬是不是太草率了些?”刘敏担忧。
“娘娘倒是在兴国皇宫磨平了性子。”微生莲说,“记得在元国时,娘娘可不是这样的。”
刘敏不语,她也觉得自己憋屈,竟然当真被那个于妃扣在宫里了。若是没有微生莲,恐怕周生黎还要费心来救她。
回到宫里,刘敏便是有些沉默,旁人问起什么也只是发愣。宫女都是吓坏了,以为太子妃在宫里遇见了什么,怎么变得这样沉默寡言。只有微生莲知道刘敏这是内疚着自己身为太子妃竟是个没用的棋子。
“你倒是比我更适合这个位置。”刘敏对微生莲说。
四下无人,微生莲也不避讳:“论心智,的确如此。”
刘敏轻笑:“若是将来你做了皇后,这后宫想必一片祥和。”这倒是不假,一个不爱皇帝的皇后,自然能够将整个后宫变作安宁祥和。
可世上哪里有这样的道理?如今的大帝身边的皇后,不也是受不住这样的折磨,才吃斋念佛起来。她是深爱大帝的,都是知晓的。
“但若是论资格论情义,都是你做皇后更为合情合理。”微生莲看着刘敏,眼里竟是那样坚定,“你才是皇后的最佳人选。”
“可我怎比得过你?”刘敏苦笑。她是害怕了,被掳去的这些天她一直胆战心惊,若是以后遇见这样的情况,自己身为母仪天下的皇后怎能就这样沉默,怎能这样懦弱?她不敢想象未来的模样。
“我又怎比得过你?”微生莲开解,“娘娘是明媒正娶的太子妃,是大帝首肯的太子妃,也是太子应允,是礼法应当的未来皇后。无论是您的性情或是才能,都该是母仪天下的那个人。”
“你分明比我更加聪慧过人。”刘敏说。
微生莲起身,只是淡漠而凄凉的语气说着:“聪慧是最不必要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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