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濒死
枯木谷的存在一直是个谜,谁也不知道为什么这里聚集了这么多的噬血虫,噬血虫又是为什么一直守在这里。
大凡天材地宝周围必有凶兽守护,其实反过来也可以这么理解,穷凶极恶之兽周围必有至宝隐藏。
这是天地至理,凡是有生命的生物,都会汲汲求求于更高进步的可能。而宝物,乃天地孕育精华之所在。所含的能量自然是极为精纯浓厚的。
而这枯木谷倾万顷数目的灵木生机孕养,凝结的正是宗木的生机之源,而噬血虫本是木中蛀虫,后族中有族虫变异,可以噬血食,因此族中能力显著提升,差点把万亩苍郁树林蛀空。
而宗木集万顷灵木之力镇压噬血虫,又以木源生机引诱,使噬血虫固守于谷中盆地,意图有一日能吞噬木源。也是因此,看似无底的黑洞之下,其实埋藏着一片宗木庇佑的一方净土。
这个净土叶扬也是机缘巧合之下才得知。万物皆有不屈不挠的求生欲望,而天道自有一线生机。这样的对峙局面,看似是噬血虫占了上风,能不断补充血食,且能吞噬木源不断进化。而灵木只能不断消耗木之源,可这宗木集万顷灵木本源,周围灵木无一不将本源心甘情愿献出,如此这般,竟让这宗木触及了空间之道,以根系为媒介,联通了另一个生机勃勃的秘境。
叶扬之前也是侥幸在这看似半枯的朽木下疗伤,后体内源力气息泄露,自带荡涤天下戾气的属性。使宗木自无尽负面情绪之下惊醒,由此得知枯木谷中的秘密。后又帮宗木除去体内的负面能量,受到宗木的馈赠。
叶旌等人以为他是慌不择路,才逃进了枯木谷这等绝地,却不知道这是他逃亡给自己留下的最后一条生路。
但是他没料到最后竟然会有真正的老祖出手,老祖言出咒随,道则领悟已受天地认可,一声一语都带有本源威能,只不过是一句话,就已经完全震散他的生机。
当生命的潮水褪尽,死亡的冷锋寒起,曾经与你相拥的岁月仍是我最愿意怀念的人间最后的余温。
曾经就是在这里,他倚着半枯的朽木,青衫破烂,本以为自己就要丧命于此,却有个白袍的清秀少年为自己度了毒,明明自己吃了好大的苦,舍身相救,救好了人却要匆匆离去。
却不知道,叶扬一直都保留着一丝意识在外面,荒山野岭,哪里能够毫无警惕,只是那时他也实在是伤重,隐约察觉到他要离去,便偷偷地催生了些馆黎附着在他身上。
后来循着踪迹找到了他,见到了真人,只觉得这小人儿实在是可口。便像一块牛皮糖一样,追着要以身相许。
想他碧空宗的天之骄子哪里有这般死缠烂打的时候,只不过是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
一见倾心,再见倾情。相处越久,反而如酿酒般愈发香醇。
一同去逛集市,一起去小秘境探险,一起去枯木谷历练,一起去陨麓山脉磨历,一起走过生死秘境。
终于在知晓了他的名字,云成蹊。
云成蹊,云成蹊。
云成蹊。
一开始的以身相许也只不过是玩笑,可是不知道什么时候便真正动心了,只觉得“云成蹊”三个字,勾横点划就是全天下。只觉得,只要是喜欢的人的名字,怎么念来都是极好,都能让人暗暗心生欢喜。
于是便是回叶家,成婚,结契。
结契之后的日子远不如之前的那般美好。
结契为侣,本应是恩爱不疑。可是不知道为什么云成蹊却怎么也不肯接受他的所有馈赠,更不肯与他互通源力本源。
他自觉对不起他,也不去强行要求。
不肯接受又怎么样?能给的一切他都给了他。
然后便是痛彻心扉的背叛。
是从什么时候那个连挟恩求报都不会去做的人,变成了这般冷血贪婪的嘴脸?
叶扬不知道,他也无从去知道了,体内的血液渐渐的流尽,眼前渐渐一片模糊。
他好像隐约间又见到了云成蹊,他缓步走来,叶扬贪婪地看着他,好似用尽生命全部的气力,贪婪地看着那人的如画眉眼,无双气度。
最后的世界里,好像有什么柔软的东西碰上了他的唇,叶扬心中有些莫名的希冀。
黑暗中,叶扬感受到那柔软的触感渐渐的滑落到他的手掌,然后攀上他的手指,本来已经一片死寂的内心忽然又雀跃起来,难道云成蹊要和他十指交扣么?
他就知道云成蹊必然还是不舍他的。兀自觉得他都要死了,就看在云成蹊这最后的留念的份上,一切就一笔勾销吧。他不怪他。
三生有幸遇见你,纵使悲凉也是情。
成王败寇,输了就是输了,生命至上,他又哪里舍得他真正受牵连。
转瞬间,柔软脱离,手指上的纳戒被毫不留情地撸下。
心里刚刚袭来的巨大惊喜刹那间化为一片冰凉。
比无限绝望更让人绝望的,是有了希望后再惨痛的发现世界冰冷的真相。
那就是,希望从不曾存在。
但是谁也不知晓,有无形的本源道则在两人身旁悠悠荡开涟漪,最后在两人源力交汇时,本源道则一并纠缠,最后纠缠的速度越来越快,互相交融,成就一团灰色的气团,若有人细看上去,就会发现气团流转间,有点点光晕明灭不休,好似璨烂星河生生灭灭。
这流转着的灰色气团托起刚脱离出来的懵懂灵魂,继续流转不休,渐渐隐没在不知名的虚无中。
叶扬迷迷糊糊感觉自己好似静坐在柔软的蒲团上,却又思维空白,身形好似在一片黑暗之中不断流转。
……
不知过了多久,半空中,那蒲团于霎那间化为粒子消散不见,上面的虚化人影也不见了踪影。
祁源城。
骄阳似火,炙烤着大地。城门旁有兵士肃容守卫,即使是烈阳当头,也没有丝毫汗水。只有天启期以上的修士,体内真气才能够外放护体。
祁源城是仙凡交汇的一座大城,守城的兵士修为不俗,震慑了不知道多少宵小,谁也不敢在城门前造次。
然而今日的城门处却是有不少喧嚣,离城门不远处正有一个商队聚集,叫嚣着什么,人高马大的江湖汉子正推攘着一个瘦小的男孩儿,那男孩一身褐色布衣,看上去年级不大,性格却极为倔强,被推搡了也不吭声,眼眶红了又红,低着头试图绕开男子,从另一头回到城里去,却不料男人并不肯罢休,狠狠揪住他的衣领往地上摔去。
那男孩摔在地上,溅起一片沙土,呛得直咳嗽,那男人还是不肯罢休,又往那男孩身上狠狠踹了一脚,男孩见那一脚踏来,急忙翻了个身,却不巧身后正有一块顽石阻挡,让男孩翻转不及,那一脚直接实实地踹在了身上,男孩痛苦地抽搐了一下,直接就没了动静。
汉子身旁的伙计眼看着那男孩没了声息,连忙上来拦住汉子。
“当家的,您消消气,这祁源城是由叶家掌管,再怎么说这也是叶家的小公子,真要是出了什么事,叶家可不会善罢甘休的。”
“哼,叶家的小公子是谁都能当的么,也不看看自己什么德性!一个废物罢了。”汉子虽然口上绝不示弱,可到底还是没有继续动作。
“连区区白银三千两都拿不出来,还称什么小公子!快点想办法凑钱,再不还钱我绝不轻饶了你。”男人狠狠地往地上唾了一口恶痰,厌恶地看着地上的人。
“三千两!”围观的群众一片惊呼,“三千两我得不吃不喝干上十年才能攒出来!”
“对你是巨款,你能跟叶家小公子比么?”
“这孩子怎么回事呀,怎么欠了这么一大笔钱?”人群中有人不解。
“哎,还不是这前两天凡世大乱,政权颠覆,这孩子的父母站错了队,全家都被流放了。”
“那这孩子可真是不容易啊。”
“冤有头债有主,他父亲养了他这么多年,子还父债,也是天经地义的原则啊。”
“那掌柜的才是真可怜呢,听说垫了三千两的白银,这一下全都打了水漂。连个响都没有。”
“他也是以为背靠着叶家这颗大树,一准有保障,哪想着这肯为债务买单的,竟只是个十岁的孩子。”
“十岁的孩子怎么了,那叶家的叶玟前几天在蓬莱阁可是赢了数万两的赏金……”
“就是,凡间的小门小户攀什么高枝,仗着自己有点天赋,没权没势,还不是被打压至此。”
“哎,这话可不能这么说,叶家家大业大,资源自然得倾向有本事的人。”
“说起来还是因为在祁源城,才没跟他的父母兄姊一起流放到边塞。只是遇到这讨债之人,也不知道是幸还是不幸了。”
“掌柜的您消消气,这一个失怙的孩子哪里能这么快就筹出钱来。还是再宽限几日罢。”有心善的妇人有些不忍,劝说道。
“这孩子,还躺着做什么,还不快求袁掌柜多宽限几日,感谢谢袁掌柜的慈悲大度。”
“是啊,是啊。”旁边站着的众人看完了好一场戏,纷纷附和道。
“算了,算了,这次就算我袁老二看走眼了。”袁老二抽出伙计拦阻的双手,“伙计们,收拾收拾家伙什儿,我们走。”
眼角余光看到有个小小的人扶起那落魄叶家小少爷,踉踉跄跄站起来。再定睛一看,却发现是个是个衣衫褴褛的小乞丐,不禁失望透顶,自己闹了这么久,也不见的叶家人出面,可见那小子已经被叶家彻底放弃了,怕是自己那三千两真的没指望了。只能自认倒霉。
此刻的袁老二绝不会知道到,正是他今日的一点点泛滥地恻隐之心,在日后救了他一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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