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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吻
“严刃。”
“你回来了?”
“嗯。”
“你还好吗?”
“你是问我肩上的伤还是问我?”
“有区别吗?”
“如果是问伤,它不太好。如果是问我,那我很好,现在很好。”
祁渊站在门口,看见床上坐着的严刃,从棺材里出来到现在为止,第一次弯起唇角,清爽明朗的笑了起来,从严刃的角度看过去,非常好看。
对,没有任何复杂的形容词,就是非常好看。
严刃微微低垂着头,抿抿唇没再讲话。
“喂,我都这样了,你还在那参什么禅呢,来帮帮我啊,真的好痛。”祁渊走进屋里,呲牙咧嘴的挤到严刃身旁,状似痛到不行,左手却没有一点轻柔的意思。他狠狠扯掉肩上的包扎布,肩头的那颗大洞直接就暴露在空气中,显得尤为血腥。
“你…我……我去给你拿止血布和药。”
对着祁渊肩头狰狞的伤口,严刃逃避一般的躲开自己的眼神,干巴巴的说了一句话,转身就疾速走出了房间,似乎还有些慌乱狼狈。
祁渊饶有趣味的盯着严刃略有些仓皇的背影,心里无端有些淡淡的安心,坐了大概有几分钟,严刃一直都没回来,祁渊揉了揉太阳穴,呼的一声躺到了床上假寐。
伤了这么重本就不适合剧烈运动,更何况他又折腾了这么久,还能撑到见严刃完全只凭着一股执拗的念头——不能让严刃出事。现在心里的大石头落地了,祁渊浑身的不适也开始汹涌翻腾了起来。
“扣扣扣——”
严刃什么时候进出还学会敲门了?不是向来都是长驱直入么。
祁渊暗自嗤了一声,在床上闭着眼睛含含糊糊的应了一声:“进来。”
开门,进屋,关门。
脚步声太轻了,几近没有,这不是严刃。
祁渊嚯的一声睁开眼,紧绷着身体看向门口。
是祁殷。
祁殷上上下下看了一遍床上的祁渊,曲起腿靠在门上:“看见我这么紧张做什么?我还能吃了你?”
“严刃呢?”
“一上来就问他,我可是会很伤心的。”
祁渊冷笑一声,扭开头没有讲话,继续假寐。
“你就不想知道你为什么会从一个世界里,莫名其妙被拉到这种地方么?”祁殷从兜里掏出一个小瓷瓶走到祁渊的床边,轻轻将瓶中的粉末磕到祁渊的伤口里。
祁渊的伤口中开始滋滋的冒着白沫,但是祁渊并不觉得疼,只觉得肩头伤口的地方酥酥麻麻热热的,十分舒服。
他从床上缓缓爬起来,对祁殷问道:“你怎么知道?”
“我怎么知道?”祁殷闻言手上的动作顿了顿,随即悠然的盖上了瓷瓶的瓶塞,漫不经心的回道:“因为我来自民国啊。”
祁渊眯了眯眼,手里的拳头渐渐收紧:“你什么意思?”
祁殷轻声一笑,伸手弹了祁渊一个脑瓜崩,弹出了一声轻响:“我的意思是,出现在你身边的一切都有它的目的,不管你再怎么努力觉得自己看清楚了一个人一件事,总还有一半隐匿在黑暗中是你看不到的。”
“所以祁渊,做决定之前,要先想清楚。”
说完,祁殷收回了手中的瓷瓶,伸手点了祁渊的额头一下,祁渊只觉得大脑一阵昏沉,整个人都不受控制的向床上栽去。
隐隐约约中,他好像听到了祁殷对他说:“好好休息吧。”
紧接着祁渊就陷入了深眠,他做了一个梦。
梦里他又重新看到了他的上辈子,像一场跑马灯一样跳跃在他的脑子里。
所有一切都和他经历过的人生相差无几,除了——他梦中的人生跑马灯里,没有严刃。
在学校门口没有遇到严刃,后来去福利院是善良的院长收留了他,在咖啡馆门口也没有遇到严刃,他最后的死亡原因是他想和他的情人断了联系,然后他的情人拉着他一起殉情,两个人一起从楼上坠到了楼底。
没有遇到严刃,看上去只是微小的差距,却是走入岔路口的两个人生。就仿佛,他和严刃爱恋产生的基础从一开始就不存在。
祁渊睁开眼,恍惚发现严刃正坐在他旁边翻着放在床边的书。
肩膀上的伤已经不痛了,反倒是脑子里的神经在剧烈的疼痛,就在做了那个梦再醒过来之后。
“醒了?祁殷说你要睡一天,现在才五点,我以为你还要再过一会才会醒过来。”说到这 ,严刃的神情有些奇怪,他犹豫了一下,以公事公办的口吻再次开口道:“抱歉,我没想到把你送回祁家会把你害成这样,他们把你送进棺材的时候,我本来想去拉你出来的,结果……总之,就当是我欠你一次,我会还给你的。”
祁渊深吸了一口气,从床上起来,右手支着床,指甲狠狠抠进手心里,却不知道该说点什么。
说什么?说我做了一个梦,梦见上辈子我从头到尾都没遇见过我曾经的那个爱人?还是问他你到底为什么和他长的一模一样?这个梦到底是什么意思?
他的一腔爱恨,甚至都不知道该从何说起,仿佛就像是一股烟,等不及吹就被揉碎在空气中。
“你说你欠我一次,要还给我?”祁渊抬起头,眼睛里闪着幽暗的光,有些浅浅的泛红。
严刃沉默了半晌道:“是,祁殷已经把事情的经过跟我说了,我很感谢你帮我把阴灵从我的身体里弄出去,我不喜欢欠人情,所以会还给你。”
祁渊起身将严刃反手按在床上,语气急促又像是在证明着什么一样对严刃问道:“那我要你的人,你给不给我?”
不知道为什么,自从祁殷对他说完那番话之后,他就开始心慌,那种心慌就像是野兽在地震即将来临时提前就能感受到的那种剧烈的恐慌。
他觉得他得拿什么来证明一下,来证明他曾经的爱情不是一场幻觉,不是南柯一梦,那是真实存在的。面前的这个人就可以证明,不管他是不是原本的严刃,但他们一模一样。这是不是……就是在代表着什么?
祁渊心里总是会有那么些微的希冀感,万一,万一面前的人就是那个人呢,明明哪里都是一样的啊!
“喀啦——”又是那声子弹上膛的声音,额头上又是那种冰冷枪管的触感。
祁渊心头的恐慌感开始像潮水涨潮了一般翻腾上涌,面前的人影在无意识间与上一世严刃的影子重合,带着一股陌生的冷厉。
他似乎像是失控一样,伸手就覆上严刃拿枪的那只手,笑的凄厉又冰冷,不知是在对谁说:“你要开枪?严刃,你要开枪?我帮你啊!”
说完,他勾着大拇指按动□□扳机,‘砰——’的一声。
祁渊完好无损。
枪炸膛了。
祁渊亲眼看着枪筒扎出的碎片射进严刃的眼睛里,皮肉里,严刃的手被炸出了血花,溅了他满脸满身的血沫。
“祁哥!祁哥!!醒醒!”
“祁哥,你怎么了快醒醒啊啊啊啊啊啊——救命啊——!”
“祁渊 !”
一声怒喝在祁渊的耳边像惊雷一样爆开,瞬间就把祁渊震了一愣。
那股恐慌感消失了,潮水退潮了,祁渊如梦初醒。
视线聚焦,重新环视一圈四周,祁渊手里没有枪,他的面前不是严刃,也没把严刃压在床上。
他的面前是祁归,而此时此刻他手里正拿着一把水果刀将祁归压在墙上作势要砍,刀上满是鲜血,严刃靠在他旁边的墙上,右手捂着腹部,刺目的红色从指缝中流出来,染红了衣摆。
“祁哥?祁哥你醒啦?祁哥你太猛了真的,我和严大哥两个人都没压住你,吓死我了,我以为我要归西了。”祁归憋着两泡泪靠在墙上,看到祁渊没有要再砍他的意图,双腿一软,直挺挺的就坐到了地上,一副劫后余生委屈巴巴的模样。
祁渊伸手抹了抹额头,他全身上下从里到外都是汗,衣服脱下来拧一拧都能出水,他有些茫然的看着自己手里的水果刀,朝祁归问道:“怎么回事?”
祁归坐在地上,语气有些发虚道:“本来之前是严大哥要拿着止血布进来给你上药的,结果半路被祁姐拦下来了,她说她来给你上药。”
“过了没多久,祁姐就出来了,说你太累了,已经睡了,她在你睡着的时候给你上的药。还提醒我记得把别墅里的祁家道法咒法之类的书拿给你,让你把这些都练会。”
“结果我刚搬着书开门,你就醒了,直勾勾的盯着我,我叫你也不答应,之后也不知道你是从哪拿到的刀要上来砍我。”
说着祁归伸手颤颤巍巍的指了指严刃道:“喏,就在你把我压在床上要砍我的时候,还好严大哥来的及时,把我从你手里拉出来救了我一命,之后我们俩就一起压着你,没想到你力气那么大,严大哥还是被你砍了一刀。”
严刃被自己砍了?
祁渊闻言两步走过去将严刃的手腕拎下来看了看伤口,许是闪避的及时,所以伤口并没有太重,也没有伤到要害,只不过这一刀捅的也不浅,流了很多血。祁渊看了一会后,扭头语气对祁归问道:“你知不知道治伤的药放在哪了?”
祁归愣头愣脑反问了一声:“啊?”,接着反应过来的:“噢!”了一声,连忙起身道:“我知道祁姐的药放在哪,我出去拿!”
说完踉踉跄跄的就朝房间外跑去。
“你刚刚看见什么了?”严刃捂着肚子上的伤口,看着祁渊的模样,状似不经意的问道。
祁渊掀了掀眼皮:“梦见你要杀我。”
严刃闻言低低的笑了一声,声音好听的像大提琴划过:“梦见我要杀你,你又为什么死乞白赖的喊着想要了我。”
祁渊抬起头,探究的看向严刃反问道:“我喊着我想要了你?”
严刃意味不明的看了祁渊一眼,撇过头道:“没有,我诓你的。”
“那如果是真的呢?”
严刃指尖动了动,似乎想要做些什么,但最后还是没有动。
“怎么?想掏枪?”
“不,想吻你。”
祁渊看向严刃,有些意外的动了动耳朵尖,黝黑的瞳孔中第一次倾泻出除了漠然警觉之外的东西。
他压低了头,在昏暗的房间里,疼痛的刺激下,欺身吻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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