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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贰拾壹章
不能说是很糟糕,至少有了某种目标。回到妓房后,游朱面无表情地呆坐着,他有选择吗?没有。
欲望是生活的动力,美妙的或糟糕的,一旦陷入其中便欲罢不能。值不值得这种问题也会像惊雷偶尔响起,惊雷却无法成为动力。
没有清河的生活不可想象。游朱揉了揉额头,从指缝里见看到韩良走进来。
“游公。”
“噢,坐吧。”
酒气随着韩良靠近时的举止挥散。游朱闻到,想起那则‘让他多喝点’的嘱咐。
一切都如他所愿,而游朱已经不再关心。对韩良和李缨的兴趣被清河的要求取代,必须完成的要求,游朱像即将远途的骆驼咀嚼着跋涉的距离。目标不是五十里外的高野,也非他熟悉的义州城,正是这点让游朱有些烦恼。
“阿良,你去过咏州吗?”游朱以拳扶腮,轻轻转过目光看向他。
“咏州,多年前过去。”韩良面容纯然,努力回忆道:“记得路过咏州时,我所在的杂耍班第一天就被砸了场子。另外,城中街上可以看见各色马匹,非常热闹。”
游朱露出笑容,“咏州出产马匹,民风自古彪悍,对外来人可没什么耐心。”
“正是这样,”韩良点头道:“游公要去咏州?”
“咏州……”游朱随口叨念着,从旁观看似乎是有难处,韩良立刻道:“小人愿为游公效劳。”
游朱一笑,“这件事可不容易。”
“愿为游公赴汤蹈火。”
赴汤蹈火这种话游朱没少听过,韩良却显得与众不同。游朱有种直觉:韩良的话不仅可信,这个少年,会在危急关头助他一臂之力,关乎性命那种。
咏州,咏州,游朱陷入牵丝引线的筹谋。除了从蜜姑口中听到的咏州,清河对自己的身世一无所知。找出缺少线索的真相,游朱只有五成把握。
在他思索时,韩良配合地保持着沉默。直到,汗滴从他的额头上冒出来,衣饰包裹下的身体像自燃的炭火一样越来越热。
终于察觉到身边忍耐的喘气,游朱哈哈笑起来,“喜欢这感觉吗?”
韩良摇头,“小人不擅长喝酒。”
“喝一壶酒可不会让你雄姿勃发!为了替你鼓劲,我在酒里放了逍遥散,那可是达官贵人们才能享用的好东西呢。”
“我……”韩良在燥热中觉得某种力量正在挣脱身体,非得像只咆哮的兽那样恣意忘形才是解脱。
“可惜啊可惜,你应该在李缨面前喝完才对。”游朱扶起韩良,“硬撑的确很辛苦,再忍耐一下。”
马匹驰骋在旷野里,除了星星的光,连风声也是阴阴黑色。
游朱和韩良一前一后穿过进山的哨卡,经过木屋却没停下,一直深入山腹抵达静月下的溪水边。
春日水涨溪满,月亮分身为筛乱的碎影,在水面铺砌银街自娱自乐。入水的声音惊动了岸边野禽,游朱从水底冒出来,仰面游到最深处,在寒意的刺激下‘喔哦’地叫出一声。
韩良泡在水里,呲呲向四周散发着热气,激情的泄除让他微微发颤。逍遥散带来的雄姿勃发并不是凭空增添力量,是抽空身体所欠的高利贷。
“怎样?”游朱出现在韩良身边。
“哦,好多了。”
“你对李缨到底有没有意思?”
“我定亲了。”
“那就是有意思。”
“游公,这对她不好。”
“唉,”游朱不再勒逼他,停在附近的水面上,声音格外清晰,“阿良,我有件事需要你帮忙。”
“你说。”韩良转向他。
“我要去一次咏州,大约四五天时间。我不在的时候,你要隐瞒这个消息。”
“用什么藉口?”
“称病,出麻疹的理由你看怎么样?”
韩良想了想道:“可以,麻疹不能见风。我会守在屋子外面。”
“很好,我会让阿古听从你的吩咐。老佘不会多事,记住无论发生什么意外,不要让别人知道我离开了扶荒。”
“我明白了。”
游朱神情十分愉悦,在月光下笑着承诺:阿良,我拥有的一切将来都是你的。
日上两竿时,蜜姑出现在后院,对在井边忙着清洗碗碟的李缨道:“我是不是说过?今天的事都交给小玉。贵客们已经在赶来的路上,你这孩子还真是心宽呢!”
李缨不好意思地擦干手道:“让您费心了,我这就去收拾一下。”
蜜姑呵呵笑道:“收拾?是好好装扮。我啊,在送给大人们的信里把你夸赞得天上有,地下无,英柳不是说缝制了新裙子?那就让他们好好地大吃一惊吧。”
李缨脸微红,为难地看看木盆里的碗碟……蜜姑摇摇头,“快去。”
“是。”李缨只好离开。她并不是热爱劳作,而是从熟悉的事情中获得安宁。
妓房闲暇的那些天,正好够蜜姑操心她的亲事。联络适合对象的信件随镇尉府的公函一起送出去,达成意向后确定了见面的日期。正是今天。
从昨天晚上开始,李缨陷入惶惶不安的情绪,像心里横着一片雨云。如果稍微施加压力,就会落下心酸的雨滴。
蜜姑是高兴的,英柳也高兴,传出的消息被女妓们获知后,满院的扑鼻酸味也证明这是件美事。义州司马,酒坊老板以及一位戎镇都尉,李缨可以矜持地站在高处选择,愉快地走进顺遂生活。
仿佛能听见荒野上越来越近的车马声,李缨忽然一哆嗦,绕过心里的雨云,努力一笑鼓励自己。
“总算回来了。”英柳站在门边,目睹蜜姑‘教训’李缨,只等在那里。
“我……”李缨抿抿唇。
“亲事嘛,当然会很紧张。”英柳笑眯眯道:“阿缨,你可以选自己中意的人,这不是很好?我们要美美的,让他们大吃一惊。你会被当作掌中宝,绝对值得争个头破血流。”
李缨微微一笑,顺从地在镜子前坐下。
初试靓妆,垂睫朦朦娇欲闭,秀眉粉额定婵娟。穿上碧纱结绫裙,李缨皎洁芬芳如诗中灵仙……英柳为她系好腰后彩缯,挂一枚禁步,忍不住靠近她颈侧深吸了口气。
木兰,白露,小莲,英柳想用她知道的所有美好来形容李缨。一个武夫或酒匠又怎么配得上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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