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子不归

　　天色已晚，两人正要回东宫。却听到宫外静鞭开道的声音。
　　”皇上到！“
　　他在宫里近两个月，却还是第一次见到皇上。没有在上书房见到皇上，却在淑妃宫里见到了。
　　皇上神采奕奕的进来，看的出心情不错。几人行礼后，皇上问了二皇子的课业，见太子也在，又过问了他的读书和饮食，而后点点头说：”是，你该多来淑妃这儿多走动。“
　　又说起：”现西洲使者送了不少礼物，我看着那些宝剑倒是不错。还有些红宝石饰物给贵妃。“
　　二皇子说：”西洲慑于皇威，两国交好，这是天大的好事，儿子也要以父亲为榜样，为生民考量。“
　　淑妃笑看着二皇子，对皇上说：”皇上，在我这宫里，可不许你们天天什么江山啊社稷啊读书啊。“
　　皇上哈哈大笑，拍了拍二皇子的肩膀。几人又说了些闲话。
　　看着皇上、淑妃还有二皇子，三人其乐融融的画面，粱章安却不由得看了太子一眼。却见太子侍立在身侧，淡淡得面上也没什么表情。他只知太子不是淑妃所出，但宫里从未有人提起太子的母亲，看着淑妃脸上春风和煦的笑容，他在想，太子的母亲该是什么样的女人呢？

　　晚上。
　　粱章安是吃得心满意足，淑妃的小厨房做的菜是他最爱的口味，又辛辣又过瘾。不过他也注意到元谨成几乎没有动过筷子。等晚点他就去东宫的小厨房拿了几样糕点给元谨成送去。虽然太子对他不咋地，但是自己的领导还是得自己巴结啊。
　　拎着食盒走到院中，粱章安心想，东宫的伙食还是比不上淑妃宫里，半夜想吃点热的都不行。只有这些做好的小点心，不知道太子爱不爱吃。
　　月光洒满了整个院子，粱章安看着元谨成印在纱窗上的身影，莫名的萌生一个念头：虽说太子是储君，一人之下万人之，但是也没什么好开心的，还不如自己在家呆在舒服。

　　他推门而入。
　　元谨成正拿着一本书在灯下翻阅。粱章安看着他的侧脸，平日里总觉得太子像是没有生气人一样，脸上总是没什么表情，甚至自己有时候都觉得可以在他脸上刮出一层冰霜来。今晚的灯映照着他的半边脸，镀上了暖黄色的光，印出他浅淡的眸色和玉白的面庞，整个人都显得柔和起来，也没有那么自带生人勿进的气质了。
　　粱章安低头，天哪，怎么突然觉得他还挺好看的呢。
　　“殿下要不要吃点心？”
　　元谨成却连头也不抬，只看着自己的书。
　　“我看你今天没怎么吃东西，宫女们现在也歇下了。”他端着点心盒有些迟疑，是不是自己说话声音太小了？没听见？那是再说一遍还是？
　　良久，元谨成才说了几个字：“不必了，多谢。”
　　见元谨成是赶客的意思，粱章安把点心盒搁在桌上。
　　”殿下不喜欢淑妃娘娘宫里的饮食吗？“粱章安的眼睛眨了眨，他圆圆的眼睛本就清澈，眼尾微微上翘起，像小鹿一般。
　　元谨成摇了摇头：”我晚上吃的少。“
　　粱章安微微一笑：“殿下不喜欢吃辣吗？”
　　元谨成又摇了摇头。
　　粱章安再问：“殿下是不喜欢淑妃娘娘吗？”
　　元谨成看着他：“你胆子不小。”
　　过了一会，元谨成才说：“我不喜欢也不讨厌。”

　　粱章安拿出一个卷轴出来，正是前段时间要他修复的画作。
　　这幅蝶戏牡丹图原是前朝一位游侠林朴所绘，此人传下的作品不多，他极爱牡丹及蝴蝶，笔触不是极精湛，却带有剑法的凌厉锋芒。画的虽是牡丹花，但花瓣边缘都用特殊颜料印盖，层次分明，显得牡丹也颇有风骨，竟带出几分傲气，这可能也是能被皇家收藏的原因。
　　“殿下，这些画我现在只修复了一副。还有几幅，但是颜料不够了。”他指着这幅牡丹图图上的红色说，“这些都是西洲采矿得的颜料，叫软霞丹，我手里有些，但是只够用在这一幅画了。”他想太子神通广大，说不定能帮自己。
　　元谨成却连头也不抬，目不转睛：“我找你来是办事的，你自己想办法。”
　　粱章安想这也是意料之中，他最爱的志怪传奇里，每个大人物都是这样对待自己的下属的。
　　他发起愁来，又拖人带信给自己的老师秦放，回说近期缺的很，还得过几天才能有。他恨恨地想，太子既然不帮自己找颜料，到时候完不成任务，被发现这些画损毁，就让他挨骂去吧。

　　这天下课一回来，却见到自己的书桌上摆着一盒东西，打开一看，正是软霞丹。他看着这团红，笑了起来。
　　粱章安心想，太子虽然不是一个自己理想中的好领导，但是还是挺关心下属的。而且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他发现太子真的没有心思对付自己，除了最开始的下马威，就基本对他是放任自流。可能是因为他这个记仇记得太清楚了，自己只得罪了他两次，现在应该已经找补回来了吧。

　　第二天早上，粱章安特别兴奋地和太子打招呼，太子却避开了他的眼神。
　　课后，一本书被放到了太子的书案上，太子打开中间折页一看，是粱章安画的一副画，上面写着三个字“谢恩图”。
　　画中只有两个简单的小人，一位穿黑衣男子立着，嘴角微微向上翘起，腰间轻点一块红色配饰物，画的是太子。还有一位白衣少年在其身侧，动作看出来是对黑衣男子作揖致谢，画的是粱章安自己，他却把自己的脸画的略滑稽，他自己的这个小人虽是笑着作揖，但是门牙却画的很大，从唇下突出来，颇为可笑。
　　虽都是简单勾勒几笔，但却是流畅自然，栩栩如生。
　　元谨成看着这幅画，也不禁微微笑了。转头看去，果然粱章安十分得意望向他，又转身不去看他。

　　他也渐渐地和东宫的人混熟了。东宫的人员构成还是很简单的，一名侍卫总管李忠，五位宫女。
　　粱章安向来人缘奇佳，倒是听到了不少关于前尘旧事。一位和他交好的宫女浅碧，就十足小心谨慎的告诉他，太子的母亲就是前皇后，在宫中是禁忌，不让提。他还想知道些，宫女也就零零散散和他说过，前皇后的一些琐事，还有当今皇上的对待前皇后的太子的态度。不过都是无关紧要的一些事情，只能算是众所周知的秘密。每当他还想问的更清楚，浅碧就惊恐的摇头想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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