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师姐
我妻善逸头一遭知道一入日向这个人是在被桑岛慈悟郎带桃山的时候。
黑色长发的少女睁着那双漂亮得有些过分的红色眼眸,兴致缺缺地望向少年所在的方向:“……新来的?”
“日向,以后他就是你的师弟了。”桑岛慈悟郎没有正面回答她的提问,而是伸手将我妻善逸往一入日向面前推了推,“不要欺负他。”
“我对欺负小孩子一点兴趣都没有。”
一入日向一手提着食材一手插着腰,歪头看着实际上比自己还要高上些许的少年。
她长得很漂亮,却又不是一般意义上的漂亮。在此之前,我妻善逸见过不少女孩子,她们有的温柔体贴,有的活泼好动,却没有一个能够跟一入日向对上号。
一入日向的眉眼很纤细,眼角微微上挑,周身散发着一股凛然的英气。她给人的感觉也并非柔弱女子,即使只是站在她面前,我妻善逸都有一种自己随时会被张牙舞爪的少女腰间挂着的木刀打破脑袋的错觉。
他有点害怕。
但这样的害怕并没有全然战胜性格中与生俱来的、对女孩子的天然好感。
方才被赎身而跟着桑岛慈悟郎回来的少年在师父讶异的目光中冲了出去,他抓起一入日向的手,语气迫切:“师姐——师姐是叫日向对吧——请问师姐——”
话音未落,一入日向的脸上便扬起扭曲的笑容,她将腰间的木刀攥在手中,狠狠地敲打在我妻善逸的头顶。
“虽然不知道怎么回事,”她说,“但是我不想回答你任何问题。”
桑岛慈悟郎沉默地看着理论上是自己现阶段留在身边的排行最大的弟子。一入日向的刀法已经学得很好了,没有直接用刀法对付我妻善逸可能是这位师姐最后的慈悲。
从很小的时候开始,一入日向对人心的洞察力就敏锐到不可思议境地,哪怕我妻善逸的话还没说完,她也知道这位新来的小师弟的发言一定会踩在自己的底线上,所以干脆先动手了。
我妻善逸哭哭啼啼地抱着头蹲在厨房门口,一入日向则毫无同情心地从他身边走过去,她没有握刀的左手还提着刚从地里挖来的萝卜。
小师弟见缝插针地用略微抬起头,似乎想要偷窥路过身边的师姐的裙底。
而察觉到对方举动的少女毫不犹豫地微笑着再次用刀狠狠地打在对方的脑袋上:“敢看不该看的东西,小心我把你的眼睛珠子挖出来给师父泡酒!”
我妻善逸终于感到了一种发自内心的、深层的恐惧。他害怕自己的小动作会引来另一顿毒打,只得可怜兮兮地蹲着,连那真假掺半的哭声都被迫停止了。
桑岛慈悟郎低头看着自己的小徒弟,没有开口说话。
弟子之间的关系,做师父的不好插手。
“您从哪找来的孩子?”一入日向一边将萝卜放在砧板上一边和师父搭话。
“他欠债,我替他还了钱。”桑岛慈悟郎回答道。
“不缺钱也不要随便乱花啊……”黑发红瞳的少女叹了口气,我妻善逸觉得她好像有些无奈,“其实您收弟子全是靠买的吧?”
身材矮小的老人给她噎了一下,半晌才吐出字句来:“你看狯岳就不是啊。”
前任鸣柱、现培育师的桑岛慈悟郎并不缺钱,鬼杀队退隐队士的待遇好到令人瞠目结舌。一般队士在退隐之后都会在每年年关得到由主公发放的大笔抚恤金,到了桑岛慈悟郎这里,因为是老一辈的柱,他的抚恤金额高到了一个不可思议的程度。
到底有多高呢?
弟子们谁都不知道,但可以肯定的是,这个人能够毫不犹豫地在短短数年内接连买下两个孩子。
是的,两个孩子。
这是我妻善逸在几天后才知道的。起因是他听见了桑岛慈悟郎的另一位弟子,名为狯岳的少年在输给一入日向后气急败坏的抱怨。
狯岳不喜欢一入日向,这是我妻善逸到桃山当天就看出来的。
他不清楚狯岳为什么不喜欢一入日向,他我妻善逸看来,日向师姐是个很好的人,她每天起得比谁都早,其他人起床的时候总能享受到现成的早餐,大家的衣服也是日向师姐洗的,不仅如此,以“大师姐”自居的少女还要抽空去照顾种在屋子后面的蔬菜。
我妻善逸觉得一入日向简直是贤妻良母的典范,和欺骗并抛弃他的那个女孩子完全不一样。
……虽然性格凶了一点。
“真是的,一天到晚端着架子,当自己是什么了不起的大人物吗?”脸上还挂着木刀打出来的淤青的师兄面目狰狞地低声吼道,“不过是从青楼买回来的女人罢了。”一入日向在训练时向来不会留手,别说狯岳,连桑岛慈悟郎她都真打。
“青楼?”
“是啊,她是师父从青楼带回来的。”那个时候我妻善逸还在做基础的体能训练,桑岛慈悟郎也还没教他什么东西,因此狯岳对他的态度还算过得去,“她家里穷得吃不上饭了,为了养她弟弟,就把她卖给青楼了——据说因为那张脸,师父花了好大一笔钱才把她赎回来。”
日向师姐的脸确实很好看。我妻善逸想。再过几年一定会更加光彩照人吧。
若是爷爷没有把日向师姐赎回来,说不定她现在已经成吉原的花魁了。
那时候我妻善逸觉得一入日向成花魁也不坏,有大把的钱赚,还有人伺候,不需要地狱式训练,也不需要天天伺候几个男人的起居。
于是他跑去问一入日向,你后不后悔跟着爷爷来桃山,我觉得在吉原当花魁更轻松一些。
他问出这句话时一入日向正坐在大树的枝干上练呼吸法,听我妻善逸这么问,黑发赤瞳的少女凶巴巴地抄着木刀便从树上跳下来,追着他打了半座山。
师姐的追杀比地狱式体能训练要可怕多了,我妻善逸根本不敢停下来,差点跑到昏厥。
最后还是一入日向把爬都爬不起来的我妻善逸背回家的。
“别小看人了,”少女用她纤细的身躯支撑着仅比自己小一岁的师弟的重量,口中含糊不清地咕哝道,“吉原那种破地方……谁爱去谁去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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