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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02
我们真的被逐出族了。
周围都是埋怨咒骂声，我瞥过脏乱的环境，感受着人群中弥漫的不安，不免有些烦躁。偶尔会想起那个笑起来很干净的少年，总觉得如果他在这里，至少可以起到清新空气的作用，能让我喘口气。
这种想法很快就被一些乱七八糟的事情取而代之，或者说根本就连思考的时间都没有了。在看到已经死透了的二叔父被人吊到屋子外面的大树上时，我才意识到爷爷所说的逃命是什么概念。
真的，会死人的。
父亲的仇家很多，如今又背上叛族的罪名，就如同害虫一般，我们跟父亲都能扯上关系，所以也是害虫一类，是很多爱族人士恨不得除之后快、挫骨扬灰的对象无疑。
爷爷说我要是女孩子就好了，直接把我嫁出去，倒是可以免了这些苦。不知道为什么，我又想起陈凉衡了。
那段日子说快也慢，我们四处躲藏，最后爷爷把体力不支的我藏到了悬崖的一个山洞里，然后跟叔父他们往其他几个方向四散离去。
“隐姓埋名吧，如果你不想过这种日子。”
爷爷临走前说的这句话似乎没什么特别的含义，我琢磨着也不算是什么遗言，估计只是想摆脱我吧。
说起来，我十岁被妈妈带到爷爷身边时，爷爷颇为不满我的模样，说是反骨之相，怕是以后会给家里招祸。
结果先招祸的是他亲儿子。
爷爷那时什么表情，什么眼神，我都记得。
我知道他不太喜欢我，可是没办法，爸爸四处留情，真正活下来的孩子却只有我一个，至于什么原因就不得而知了，这个事实对他们来说有些残忍，对我来说却是好事，让我不至于成为一个孤儿。
妈妈不要我了，她跟她的新男人要去另一个地方，因为我，她得到了一些路费。
现在不知道她有没有到她想去的地方呢，那天爷爷似乎没打算让她出妖族，如果她运气没她赌钱那么背的话，现在应该过得挺快活的。
我在黑暗中缩了缩身子，有些麻木的盯着远方鱼肚白似的的天空，一边想着那些走掉的族人。
不知道他们到底到了哪里，那些想致我们于死地的人是谁，或者族人已经死了，没死大概也不会回来了。
“那个悬崖上会不会有？”
我听到有声音，有些好奇，天都还没亮，人类会那么早就出来活动么？忘了说，我们被赶出族之后，爷爷他们觉得没脸在妖族待下去，就带着我来到人类世界了。
我试着动了动自己有些僵硬的四肢，往洞口蹭过去，在看清了为首那个男人是曾经来叫爸爸出门的狼妖时，心脏猛的一跳。
这个狼妖怎么也在人类世界，难道他也想来杀我们的吗？
好奇心太重的后果是不小心踏空摔下了悬崖。等我再次醒来，已经躺在了一个人类的家里，坐在边上的就是刚刚瞧见的那个狼妖。
如此近距离的看到他，我才发现他病的不轻，明明跟我父亲一样年纪，看起来却像一个垂死的老头，头发黑白相间，整个脸皱得跟什么似的。
旁边那个人类唤他为老先生，似乎是很尊敬他的样子，我却有点想笑，大概没有人会喜欢被人称呼老吧。
没有任何铺垫，这个狼妖直接表明救我的原因是因为他们需要妖的力量。如果愿意跟他们合作，他们可以负责安排我学习人类世界的所有，包括有一个身份。
其实也没什么好犹豫的，狼妖知道我父亲死了，知道我现在的处境，他所能提供的一切也是我所需要的。
于是我点了点头。
他们所说的需要妖的力量，其实就是让我当诱饵。妖族未成年的小妖是一些大妖喜爱的食物，我来引出大妖，他们再趁机捕捉大妖。
逮住大妖之后，再将其杀掉放血。
为什么要那些妖的血？我不知道，不过懒得问。
更多的时间，我都是生活在一个叫‘学校’的地方。习惯人类的生活倒也不难，只是人类多数有点烦，老是喜欢做些莫名其妙的事。
比如拦下我说些奇奇怪怪的话，比如往我的桌子里塞些匿名的信。
其实大部分东西只要触碰过就会沾染上对方的气息，匿不匿名的对于我们妖来说都是没有必要的事，只要见过一面，闻到气息都能分得出来谁谁谁，搞不懂他们什么毛病。
偶尔也会有些小烦恼——我似乎越长越像妈妈了，竟然也会有男孩子朝我吹口哨。
真正令我提起兴致的还是后面遇到的一个人类，他竟然长得跟当年那个狼族少年有些相似。
或许是我看他的时间有些长了，学校里便渐渐疯传我对他的人感兴趣。
几天后，这个人类突然约我一起吃饭。
看着他，我便忍不住在脑中想象陈凉衡现在的样子，肯定更好看了吧，如果我还在妖族，倒是可以偷偷去看看他，不过看到他，又能怎么样呢。
那个人类朝我笑得很腼腆，却在一条小巷子里猛的把我整个抱住，当然，下一秒他便被我撂倒在地。
他该庆幸自己长着这么一张脸，我留了几分力。
“不是说吃饭么，为什么动手？”
其实我是怀疑，他也许是来报仇的。这些日子我帮狼妖跟那个叫欧阳盛的人类做的事渐渐不局限于妖了。
不管是人类还是妖，总会有一个过来找我寻仇。
“你答应我约会，难道没想到会有这种事发生吗？”
约会？我其实有些不理解，他原本只说吃饭，现在却变成约会。
是约会，所以要抱？可是我并不喜欢别人碰我，如果约会就是要碰来碰去的话，那挺糟人烦的。
“只有我碰别人的份。”
要烦的话还是让别人去烦的好，这是我一贯的想法。
其实我并不想再约会了，说出这样的话只不过是虚张声势，来人类世界这么久，我学了不少人类的小把戏，并学以致用。
少年似乎觉得我这回答很特别，后面更加乐此不疲地要找我吃饭。可惜他的眼眸不是碧绿色的，不然看起来会更顺眼一点。
渐渐的我发现自己似乎有些不一样，比起女孩子，我更喜欢跟男的待一块儿。
那个少年依旧喜欢跟着我，只是再怎么相似，他终究不是那个人，更何况这么多年未见，谁又知道那个陈凉衡长成什么样子。
“林晔，你真的不想跟我试试吗？”
少年终于不再恳求我，而是提出一个要求，作为离开的交换条件。
“不行！晔哥，不要同意！人类都是骗子，这家伙是恶心的同性恋，他是故意要来骗你的。”
出来反对的是一个比我小很多的小孩子，名叫雨天，同样是狐族的。
他年纪虽小，经历翻出来却十分冗长。从小是个孤儿，什么偷鸡摸狗的事情都做过，后来被妖族长老逮到，怕被惩罚，连夜跟着一群妖躲到人类世界来，却被同行的人打晕卖到欧阳盛的会所里，被我所救。
他表面上死心塌地的跟着我，背地里却很不安分，还没个遮掩，所以我并不信他。
人类不是好东西没错，但这个人类的意思我也明白，我不是懵懂无知的孩子，再说试试又有何妨。
我将那人扯到怀中，凝视着他那清秀的脸，看着他因为激动而微缩的瞳孔，只觉失了趣味。
见我停下动作，那人类轻颤着道，“我、我可以教你。”
“你教我？”我似笑非笑，眸色只缓缓加深了些，那人便失了神，傻了一般自己动手，最后跟献祭一般自己躺倒在沙发之上。
狐族擅惑，我哪能不懂这些。
……
我与人类小孩并不相同，区别在于除了要应付繁重的学业，还要接下狼妖给我分派的任务。狼妖的老巢在一处深林里，他的身体愈发不行了，需要整日泡在药池之中，身上不仅有着浓浓的药味，还有一股怎么也遮掩不去的血腥恶臭。
“阿晔，听说你收了一个人类，玩了一天一夜，很好玩吗？”
“好玩也不能这般玩法，人类可是很脆弱的。”
“阿晔也长大了哈哈哈。”
我才走进洞穴里，众妖便一阵哄笑。
狼妖手下不仅只有我一个妖族，不接任务时不会互相碰面，但我办事向来不藏着掖着，有心人得点消息并不难。
那个人类少年确实在我屋里一天一夜不曾出来，至于好不好玩，我想起那些画面，心里并未有何波澜。
“阿晔喜欢就好，你们这群老东西懂什么。再说……”狼妖说一句话要喘上好几次，我都替他累得慌。
说着话，他的轮椅便来到我跟前，他打量着我，喉咙发出破风箱般气短刺耳的声音，“人类本来就是我们妖族的玩物啊。”
日子已经过去六年，狼妖变成老狼妖，我从上往下看他时渐渐会脖子发酸，每当与老狼妖对视上，瞧见他那浑浊得没有神采的眼瞳，总觉得有些反胃。
原来狼妖与狼妖之间也不尽相同，并不是谁都拥有那么清透解乏的碧绿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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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陈凉衡下一章会出现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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