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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3 章
课间周袭去上洗手间，陆知文便拿笔戳了戳前排正趴桌子上打瞌睡的陆知锋，“哎，陆知锋，今早......你有没有觉得那个女的看着很眼熟？”
“没有。”陆知锋不耐烦地回道。
“不会吧？”陆知文那股子黏糊人的劲儿又上来了，他从后面拽着陆知锋的校服领子，锲而不舍地问道，“真的没有？你好好想想，我感觉好像在哪里见过，就是想不起来了......”
陆知锋早上没吃饭，这会儿胃有点反酸烧得他正难受，被陆知文烦得冒火，“你别老关心这些有的没的行不行？”
“在哪里，在哪里，在哪里......”陆知文扶着脑袋苦思冥想了好一会儿，终于一拍桌子喊道，“是他们！过年的时候她和她老公来咱们家送过礼！”
陆知锋被他“送过礼”三个字喊得头皮发麻，赶紧回头低声骂他，“傻逼小点声！”
前后已经不少有同学开始不露痕迹地偷听他们说话，陆知文被他哥一骂才知道自己的声音有多大，赶紧压低嗓音继续说道，“大年初三的时候，不是有一对夫妻来咱们家送酒和卡嘛，就是那个女的和她老公，当时穿得大红大紫的，你还跟我说她像一块移动的窗帘布......”
“闭嘴！”陆知锋有点窘迫道，“我当时不知道她是周袭的......”他话还没说完，周袭便从教室门口走了过来。
慌乱中，陆知锋立马闭上了嘴，转身趴在桌子上不知是装睡还是真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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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彩云早上在车里看着周袭走进学校，看着他跟着两个穿着校服的男孩并排走，她好像发现了难得的熟面孔，特地摇下副驾的车窗想看得铮亮些，“那不是陆总家的.......”
几分钟后，她将车开上回家的路，带着一丝雀跃的心情拨通了孙强的电话。
“你现在说这个，孩子怎么想我们......”电话那头，孙强的语气听上去有些为难。
“这有什么？都是一家人，我们过得好，他不也能沾上光嘛？”王彩云一边开着车，一边对电话那头的孙强劝说道，“一家人就应该齐心为家好。”
“我还是觉得太早了，毕竟现在我们还没熟悉起来，再过一阵子......”
“再过几天都高考了！到时候一毕业都不是同学了上哪儿搞关系！”王彩云激动地拍了一下方向盘，“你还想不想调省分公司了！”
孙强在电话里深深地叹了口气，再次确认道，“唉......那，那你确定没认错人？”
王彩云砸了下嘴，“啧，这有什么好认错的，那陆家两小孩长那么出挑，上哪儿认错！”
她态度强硬，孙强也只得答应，“行......那你等他放学时说说看，这事我说也不合适。”
挂了电话，王彩云愉快放了首自己喜欢的歌曲，跟着旋律轻声哼唱了起来，“红月亮啊红月亮......”
她觉得自己的生活在遇到周袭后变得越来越好了，老公回家的次数多了，屋子里也终于重新有了人味儿，就连孙强的升职计划都有了新的突破口......好事赶着趟儿的来了，不高兴都难。
“也不知道他家那大儿子是喜欢男生还是女生......”
王彩云在等红绿灯的时候给自己补了个口红，看着镜子里自己逐渐老去的容颜，再想到周袭那张满是胶原蛋白又过分俊俏的脸，“唉......”一声对岁月无情的叹息后，她合上镜子放回包里，内心滋生出一丝酸意的同时，又十分期待着周袭能利用那张脸为她赢得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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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五上午，周袭跟吴伟年请了半天假，谎称自己发烧了。
去墓地祭拜自己的亲生父母，这不是什么说不出口的事，但自从上次被吴伟年阴阳怪气地指责一番后，周袭便不愿意再让学校里的人了解到自己的家事。
他不需要别人的同情，更何况这种廉价的同情很容易就会演变成令人讨厌的轻视。
怜悯他人本身就是一种清高。
孙毅和陈二嫂子提前两天就跟王彩云打了报告，担心当天周袭不去上学会被王彩云诟病。
周袭知道后心里很不是滋味，什么时候他们要活得这么卑微了。
好在王彩云也不是不通情理的人，知道周袭父母的忌日快到了，不仅在生活中对他的照顾更加周到，还在扫墓的当天给周袭买了两束用于祭拜的鲜花。
早上坐车去墓地的路上，孙毅直夸王彩云会做人，懂人情世故，听得一旁的陈二嫂子直冒火，呛了他几句后又硬生生憋住了，毕竟是个特殊日子，她也不想在多日未见的周袭面前跟孙毅闹得不愉快。
周袭这孩子，看着又瘦了。
陈二嫂子一路问了几句“吃的习惯吗？”“睡得怎么样？”，得到的回答都是不好不坏的“还行”。
孙毅被陈二嫂子呛了后在一旁半天没说话，最后快到了墓地的时候才问，“周袭，这些天学习怎么样？有没有进步？”
周袭点点头，顿了一下后又摇摇头，“不好说，看发挥。”
孙毅有些失望地“哦”了一声，不再说话了。
恰逢车子开进了郊外高速的隧道里，光线暗了下来，气氛突然有些凝重。
陈二嫂子过了好一会儿又接上了话茬，“还有半月就高考了，这种时候不谈进不进步了，大局已定，关键要吃好睡好，把身体养好，到时候正常发挥就可以了。”
“也是。”孙毅应道。
5月份的天气不算太热，但没风的时候还是让人觉得闷。
早上吴伟年接到周袭的请假电话后还不太高兴，言语间透着一股讽刺，“烧多少度啊？要是还能坐得住尽量就不要缺课了，班里也不是没有其他同学感冒生病，稳上985的同学都是能吃药就绝对不挂水，就是怕缺课。”
周袭没办法，只得说吃了药睡一觉，等退了烧就去上课，出门的时候还把校服外套给穿上了，准备等下祭拜完就直接去学校，还能赶上上午最后一节课。
路上陈二嫂子还问他穿着外套热不热，问他有夏季短袖校服为什么不穿。
周袭摇摇头说不热，“大家都穿的秋季校服。”
他不喜欢跟大家不一样。
到了墓地已经9点多钟了，阳光照在人身上都有些发热，陈二嫂子又劝周袭脱了外套，周袭说不用，瘦子不怕热。
这话说得140多斤的陈二嫂子语塞了，她捧着两个花篮专心往前走，不再说话了。
清明节早过了，普通的工作日墓地没有什么人，几个工作人员在墓地大门处的值班室打着牌，见有人来了就随口问，“这年的清扫费交了吗？”
“交了交了。”陈二嫂子朝他们摆摆手，走远后又小声嘟哝了句，“没见过扫几回，就知道要钱......”
周袭的父母去世时只有三十出头，他们墓碑上的照片看着还很年轻，在一排排贴着平均70.80岁老人照片的墓碑中显得尤为特别。
“老周，我们带你儿子来看你了。”孙毅往碑下放了束洁白的百合，他盯着碑上的照片看了很久，眉眼间带着怅然，愧疚。
陈二嫂子则默默地将王彩云送的两捧鲜花在碑下摆好摆正，之后又低头把四周的一些枯叶捡起来放进袋子里，小声念道，“清扫什么了啊就收那么多钱......”
墓地里实在没什么人，再加上当天又是个无风无雨的日子，四下里静谧得连一丝轻微的响动都能引起人的注意。
周袭在盯着父母的照片走神时，听到身侧的廊上传来了脚步声。
他转头看过去的时候对方正好喊他，“周袭。”
是尹阳。
脱下了白大褂，那人看上去要更加年轻些。
“尹老师？”周袭愣了一下。
陈二嫂子与孙毅对视了两秒，随后赶紧客气地打招呼，“周袭的老师？您好您好，这么巧......”
尹阳礼貌地笑了笑，“是啊，真巧，我刚才看到是我们学校的校服，有点好奇就过来了，没想到真是熟人。”
毕竟周遭的环境不太适合叙旧，尹阳与陈二嫂子简单地说了几句便要告别离开。
孙毅赶紧拍了拍周袭的后背，客气道，“尹老师要走了，送送老师。”
他本是无心，不过是想在学校的老师前表现得礼貌些，说完后才发现自己的话在这样的环境下多少有些不合适，容易闹歧义，随即不好意思地道起歉来。
“对不起啊尹老师，我这说的什么......”
“没关系。”尹阳大方地笑了下，朝周袭挥了挥手，“学校见，送就别送了。”
在他走后，陈二嫂子才悄悄对周袭说道，“你们还有这么俊的老师呢？教什么啊？”
周袭盯着尹阳的背影，轻声回道，“校医。”
对方也是来祭拜亲人的吗？
好像除此之外也没有理由能在这里碰上了。
周袭转头看向尹阳过来的方向，那一排的墓碑下只有一个放着新鲜的花束。
他自顾自地走了过去，陈二嫂子在他身后低声斥责，“别乱走动打扰别人。”
周袭走到那个放着白色康乃馨的墓碑前，照片上是一个笑得十分温柔的清秀女孩，去世时间是四年前，根据出生年月推算，那时候女孩只有21岁。
她和尹阳是什么关系呢。
换了新家后，周袭的睡眠变得更加不好，本就有些轻度失眠的他常常因为白天的一些琐事而难以入睡。
在墓地遇到尹阳的事让他很是在意。
每个去世的人墓碑上都会刻着出生年月和去世的年月份，周袭特意对了下时间，当天既不是女孩的生辰，也不是她的祭日。
对于尹阳和那个女孩来说，5月16日应该就是一个普通的工作日。
难道事情真的那么巧，尹阳只是想挑一个人少的工作日来祭拜亲人？
脑海里断断续续冒出各种各样的疑问，周袭再一次失眠到了凌晨，而更令他难以入睡的是——凌晨1点，尹阳和陆绛成几乎在同时加了他的微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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