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黑]与你一生

　　01

　　致太宰：

　　你好吗？我很好。

　　楼下新开了一间拉面店。每个清晨，勤劳的店主就会熬上一锅浓浓的猪骨汤。香味随着风打着旋儿飘上来，怎么吹都吹不散。这无疑是极大的精神折磨——我已经很久，很久没有吃过拉面这样“重口”的食物了。医生一再的强调，饮食要清淡，烟酒不能沾。健康的饮食能够帮助我保持良好的身心健康。可是没有盐，没有烟酒的生活实在太痛苦，苦修者一般的生活无疑在不断摧残着我的精神，更别提那些不间断的药剂，实在太苦太苦。

　　我本不是一个怕苦的人。

　　可我已许久没有尝到其他味道，要吃的药越又来越多，乱七八糟一大堆，有的直接吞咽，有的要煮，有的要注射...光记住吃他们的顺序就废了我老大的劲。

　　许多药名字并不陌生，我曾在你的抽屉里发现他们，在你去世之后——被用来缓解精神问题与止痛。

　　红叶大姐说我粗枝大叶，我一直以为我还是挺细心的，可是我却没有发现它们，没有发现你到底有多痛苦，甚至还傻傻的以为是身份原因让我们产生了隔阂，没有注意到你每天极致的冷静下，是一次次濒临的崩溃。

　　太宰，当你从港口黑手党大楼一跃而下后，我的确有一段时间非常生气。气你的不告而别，气你这样自私的选择了死去，把这么多麻烦事扔给我来处理，气你真的一点也不珍惜自己的生命。

　　可是现在，我多多少少明白一点了。治疗病痛的药物会带来精神上的影响，我不得不吃更多的药来缓和精神上的病痛——那比身体的疼痛更折磨，像是给世界蒙上一层黑布，用钝刀一下又一下割着皮肤。我能感受到自己一点点在窒息，我开始无法理解别人的言语，无法集中精神，更无法感觉到快乐。

　　啊，絮絮叨叨说了那么多，竟是忘了告诉你我吃药的原因。

　　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从实验室逃出的那天起我就意识到会有这天，强大的力量换来的是细胞的加速分裂，再加上这些年战斗积累的暗伤，我也快要走到尽头了。

　　其实我对活着并没有什么太大的执念，生老病死，人之常情。这三十多年的人生我活得足够精彩，足够肆意，对于我这样一个不喜欢循规蹈矩的人来说，再让我重复几十年这样的人生，好像也没太大的意义。

　　但红叶大姐希望我活着，港口黑手党希望我活着，敦，银都希望我活着。

　　呵，你说好不好笑，明明都是看惯了生死的黑手党，居然也如此害怕分别。这里我必须好好吐槽一下你，养了两个孩子，怎么都变成了粘人精！

　　我不得不为他们活着，我明白他们的感受。可是要为别人活着，真的好难啊。

　　人总要学着接受，他们长大了，也是时候该接受分别了。

　　02

　　致太宰:

　　你好吗，我很好。

　　最近天气实在闷热的厉害，幸好下午下了场大雨，把热气冲刷得干干净净，天边甚至挂了一座彩虹，看着便让人心情愉悦。

　　今天是个好天气，于是我决定去窗边坐会儿，一边吹风，一边给你写信。

　　自己的事情说了那么多，也是时候和你说一下这些年发生的事情了。

　　在你走后，港口黑手党和武装侦探社又发生过几次不大的摩擦，也有许多组织盯上了这里，大大小小的战斗就没有间断过。好在敦，还有那个叫芥川的青年很不错，虽然彼此总是一见面就吵架，但他们有着足够的默契，愿意为了保护横滨并肩战斗。

　　当初我还奇怪你为什么要捡两个孩子回来亲自培养，如今看来，你的眼光果然从没出错。

　　红叶姐最近也在劝我，要不要收养个孩子，或者和你一样亲手带一个徒弟。也不是没有兴趣，毕竟现在的生活也的确很无聊。

　　不过...还是算了吧。我终究和你不一样，无法那么洒脱的去做自己想要做的事情。羁绊越多，就会越害怕死亡。我想做一个潇洒的人，来得潇洒，走得潇洒。我可是中原中也啊！

　　至于其他人，虽然我知道你对他们的事情并不感兴趣，不过话都说到这里了，我就顺便也提一嘴吧。现在港口黑手党的BOSS是敦，银是他的秘书，镜花也在满满接手红叶大姐的位置。三人每天忙得脚不着地，连喘口气的功夫都没有，我也已经好几天没见到他们了。

　　武装侦探社的社长如今交给了一个叫国木田独步的男人，辅佐他的是个叫织田作之助的家伙。不知道你听没听说过这个名字，如今他在横滨可是个风云人物，倒不是因为武装侦探社的缘故。这人在武装侦探社的工作以外，自己竟是偷偷的写起了小说，就在你去世一年后，他发表的小说火遍了日本，又被拍成动画又拍了真人剧。这人倒是也不贪心，稿费大把大把的来，却还是窝在武装侦探社那一亩三分地。之前与他见过一次面，倒是个蛮不错的男人。

　　红叶大姐和广濑先生现在属于半退休的状态，教导教导新人，闲来无事时便喝茶下棋，倒是相当悠闲。

　　还有一个人，即便我不说，你应该也已经见到他了吧——魏尔伦。我知道你不想听见他的名字，你两仿佛上辈子就结了仇似的，一见面就不给彼此好脸色。他三年前走得，算起来，倒是比我活得还长了些。

　　我和魏尔伦一向不多话，倒是在他去世前聊了好几次。他看上去倒是很开心，这样的情绪，我还是头一次在他身上感受到。比起我，他更像一个纯粹的机器，用不断的战斗来寻找生活的意义，用来怀念那段他从来不愿意宣之于口的过去。

　　他和我说，他要去旅行了，去找一个人，去弥补曾经所有来不及完成的遗憾。

　　太宰，在那里，他与兰堂见面了吗？

　　说起来，最近的科技发展速度还真是快呢。如果你现在回来的话，一定会对这座城市感到陌生——怎么才短短十多年，这里已经彻底变了模样呢？前两天我好不容易出门一趟，想买点东西，结果在家边上迷了快半个小时的路。

　　这里已经渐渐不是我们记忆里那个样子了。

　　感觉...

　　有点孤单啊...

　　03

　　致太宰：

　　你好吗？我很好。

　　我最近一直在想：死是什么样子的。

　　这是你研究了一辈子的课题，薄薄的册子上写满了笔记，关于你的好奇，你的渴求，与你不易察觉的抗拒。

　　越是年老，对于生命这个话题就越是敏感。空闲的时候，我经常坐在窗边想这个问题。可是不管怎么思考，到最后都会变成对过往的回忆。每一个画面，每一个细节，不受控制的从我脑袋里蹦出。

　　人们常说，上了年纪的人都爱回忆过去。终于，我也变成了一个爱念叨的中年人呢。

　　东方的传说中，有个叫牛郎织女的故事。仙女落入凡间，爱上人类，却因为身份的差距被强行带回天上，她的母亲在二人之间划出一条银河，从此天人永隔。每到七月初七，喜鹊就会搭出一座桥，让二人相会。

　　我不知道这个传说到底有几分真，但是那对分别一次的温柔幻想着实浪漫。死亡叫作三途川，分别叫作银河。

　　我与你隔着银河，也隔着三途川。

　　我没有鹊桥，但我找到了足够好的木头。我将它制成小船，它会装满鲜花与红酒，当我死后，它会带着我飘入大海。

　　我这一生波澜起伏，遗憾也有，美好也有。

　　我活得轰轰烈烈，我的结束，必然也要盛大而浪漫。

　　04

　　致太宰:

　　你好吗，我很好。

　　我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

　　四周是一片纯粹的黑色，却并不让人感到暗淡，甚至连空气中浮动的淡淡白色雾气也能看得一清二楚。四周浮动着好闻的香味，馥郁而灿烂，是玫瑰的味道，还有淡淡的雪茄与红酒香。

　　两岸是鲜红而热烈的曼殊沙华，黑色的长河中，一艘楠木制成的小船载着我晃晃悠悠地向前飘动。

　　船至终处，我看见你站在岸边，嘴角噙着淡淡的微笑，一如十五岁初见时的模样。

　　我走到了尽头，也迎来了初生。

　　从此，我们永不分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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