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成兽王他爹

作者:月上小毛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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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富贵险中求(五)


      自己的一番好意被龙傲霸这个不成器的孽子搅成了一堆浆糊,龙惊霸老脸一抽,修建地整齐没一根毛翘出来地胡子受惊似地联排抖了抖,深憋一口气差点把自己堵死。

      眼前两人现在更是大眼瞪小眼,小乞丐一双冷眼睁地大大地,自己儿子那双小眼里射出来的那点剑光估计都被包了进去,翻不出啥大风浪来,一点也刺不到人家心坎上。

      两个人的气势倒是不相上下地互冲,一个原地炸毛,一个岿然不动,龙傲霸揉了揉跳突地太阳穴,心想这两人还真是天生冤家,没完了。

      算了,他儿子现在有病啊,哪个生病地不矫情,他也不能有太多奢望,龙惊霸长叹一声,到底是把堵在胸中的那口气给喷了出来,然后一步三摇头地背着双手走了出去,把这一屋的尴尬留给两个人互相折腾去。

      阁完了狠话,简木便心里怂怂地,可他那一双斜长的凤眼上也没啥翘密地睫毛好胡乱惊颤一气,除了那对水润的被遮掩了大半的黑色珍珠,若不是熟悉他的人根本无法分辨那对小眼里到底爆出了多少星火来。

      星若寒不卑不吭抬着一张营养不良的青白小脸盯着简木,他的那双眼睛与简木相比刚好走向了另一个极端,挺翘的睫毛又长又密,刷一下都能擦着人的心窝子走一遭,大大的眼睛因为凹陷的双颊越发突显出来,却不怪异地像祝欢欢那样好像晃一晃就要掉下来似得,那对黑色可爱地犹如一只年幼的小奶鹿在好奇不解地盯着来人,完全没有一点肉食动物的狠戾。

      眉目传情,这四个字完全就是替星若寒那双眼睛量身打造的。

      简木想到这心里一酸,星若寒现在冷冷冰冰地看着他,因为是他,所以瞧不见这人一点的好脸色,可是如果换成其他女人,他可以想象地到这双眼睛到时会是以怎样的深情注视来虏获佳人的芳心。

      一双凤目瞬间黯淡下来,不过因为能被人看见的眼珠子实在太少,那点消沉也无声无息地很。

      星若寒站在对面把简木的神色瞧了个遍,他就像一个总是想要向大人讨要糖果的孩子一样,从来没成功过,但是忽然有一天被人塞了一堆甜糖来塞牙,他鼓着腮帮子吃地贪婪,却嚼地细致,上牙和下牙一定要狠狠磕在一起才甘心,越是粘牙的糖越是甜蜜缠绵地直往心里钻,那是独属于他一个人的糖,没人能抢得走。

      少年地双手垂在两侧,因为那人眼中的黯淡,青筋暴起。

      简木垂头丧气,莫名其妙拉了一波新仇恨,但是债多不怕压身,他也只能安慰自己以后想个办法一次性连本带利地把欠的债全部还清。

      于是乎,抬起头再次看向星若寒的小脸,简木绷紧了唇,抿了抿,干裂地唇湿润了些,艰难地吞咽带着喉结上下滚动,简木破罐子破摔道:“小畜生,你这辈子就是只配给我当下人的命,待会你就给我滚到我房里去,我睡床,你睡地,我大鱼大肉,你就只配吃残羹冷炙,要是伺候不好我,我就拿鞭子来伺候你,懂了没有”

      一堆狠话说得连贯极了,大气都不带喘一下,其实这是简木针对傻逼系统的属性,精心研究过的,让好好的一个人过着不人不狗的日子,确实够侮辱的,傻逼系统绝对不会出来闹腾,至于要怎么侮辱,把人是养瘦了还是养肥了,难道那傻逼系统还能拿着个体重计阴魂不散地跑出来称吗!

      简木话一说完就赶紧转身背过去,实在是不想去看星若寒的那张冰山脸上绷出一道裂缝来,然后咔嚓咔嚓稀里哗啦掉冰渣给他看,简木没啥心理承受能力的溜了。

      做好事不图留名啊,哎~

      双目定定随着简木萧瑟的背影转动,直到再也见不到那人的身影,挺翘细密的睫毛轻轻颤了一下,仿佛有一只蝴蝶扇动着翅膀轻点在了睫毛尖翘的末端,惹得那被寒色笼罩的双目忽地被蝴蝶翅膀上炫丽的纹路刺进了鲜活的亮色。

      噗嗤一声,星若寒抬起手掩住唇,肩膀抽搐耸动,一口气在胸中来回震荡,另一只手撑着椅背好给自己一个稳当的着力点,压抑地声响憋在心口,星若寒咳了几声,一转眼又恢复了一副苦大仇深的冷淡模样,抬起脚跨过门槛,夏日的光芒照在他那张毫无血色的小脸上,一点微红泛起挂在耳垂上,在阳光下红的通透。

      凡是女人,哪个不喜欢对镜贴花黄,丑一点的,装扮一下就是个俏姑娘,若是有点姿色,眉不描而黛,唇不点而朱,对着镜子欣赏一下自己迷人的姿容自恋一下,那也是每天都能让自己活得美滋滋的。

      但是祝欢欢却非常不喜欢镜子,她很有钱,买得起最好的胭脂,戴的上最华丽的步摇,衣服更是每日皆可随心所欲地肆意替换,锦缎苏绣铺地任捡,她拥有的财富让她比皇城里最美丽的公主过得日子还要奢侈,可是无论打扮地多漂亮,祝欢欢也绝不会找一面镜子来照映一番。

      她的房间挂着满墙字画,书架上一叠叠的书摆的整整齐齐,所有该填满的地方都没有一点空落,乍一进屋没有人会觉得这里好似少了点什么,一个没有镜子的梳妆台也就没什么奇怪的了。

      不过此刻祝欢欢却抖着手,捧着自己的脸颊细细抚摸,她的面前摆着一面背雕莲花纹的圆形铜镜。

      记得她曾在一本书中读到过:明镜之始下型,朦然未见形容,及其粉以玄锡,摩以白旎,鬓眉微豪可得察之。

      那一页被她的手指摩挲了好久,直到书页打了卷她才从怔愣中回过神来,“鬓眉微豪可得察之”,多么可怕的一句话,可她偏偏想忘也忘不了,就这几个字搅地她连续不得安宁了几个晚上,好不容易淡忘了,却对镜子这种驱邪避鬼的东西多了份心悸,从厌恶到害怕,多么啼笑皆非。

      祝欢欢闭着眼,手指从额角一路延伸落到下颚,来来回回了许久,她的眼睛还是紧闭着不敢睁开。

      每日的梳妆都是由丫鬟服侍,她不想看见自己的脸,也不喜欢触摸在脸上棱角分明的感觉,可这一次却不同了,她的脸颊丰盈了起来,自己摸身上也多了点薄肉,梳完妆激动地叫人弄来了一面镜子,临到头又怯生生地怕空欢喜一场。

      祝欢欢吃了简木拿回来的玉雪凝霜草,原本她是没有抱太大期望的,从小到大,什么灵丹妙药奇珍异草没试过,可是哪一次不是希望越大,失望后更是绝望地沉入无底的黑色泥沼,阴冷死寂全都被她一个人品尝,每一次爬起来都要耗费心神和最深地恐惧撕咬才能再次抬头。

      她真的很拍死,这个病如果治不好,她是活不到三十岁的。

      爹说这是祝家的报应,祖上不仁盗了个古墓发的财,终是来源不净,地下的阴魂死不瞑目缠了上来要寻仇,所以祝家的男丁一代比一代稀少,到了祝欢欢这一辈,无论娶了多少房姨太太,也只得了她一个女儿,还先天不良注定早死。

      可是如今,天无绝人之路,她从一出生就在与天争命,终于是争得了一线生机。

      贝齿亮出,卷着一点唇肉含进嘴里,几下研磨,丝丝血腥味顺着喉咙滚下,祝欢欢缓缓睁开双眼。
      两弯新月淡扫成黑挂在眼上,薄薄一层粉色面脂轻挥几笔压住了满面苍白,朱色的口脂沾上了一道血痕,鲜血被一旁的婢女连忙擦尽,又补了几笔,一张刚恢复盈润的年轻面庞泛着桃色映在镜中。

      一滴眼泪顺着不再凹陷的脸颊滑下,冲刷掉一层薄粉,身旁的婢女连忙给祝欢欢擦掉泪痕,又慌忙补妆,反复了好几次,直到祝欢欢把头压在手臂上痛哭起来,几人才停了手,安静地立在两旁。

      星若寒抱着自己的一床薄被到了简木的房里,他一个小乞丐到龙傲堡的时候身上也没带啥好东西进来,所以现在除了铺地用的被子,他就这样空身一人把自己送进了虎口。

      简木翘着二郎腿,一手拿起茶壶对着茶嘴畅饮,一手搁在椅背上摆谱,倒不是他故意要装模作样惹人讨厌,他是心里有点慌啊,要和自己最喜欢的狼崽子独处一室了,他是紧张地手不知道摆哪,脚不知道搁哪,只好脑子一空想着自己现在被逼出来的人设,认认真真做他的反派,杜绝一切粉色杂音侵扰。

      星若寒乖乖抱着被子,两根细竹竿挺得笔直,眉眼低垂,眼底的余光却不安分地从左往右,又从右往左,仔仔细细地打量起这间屋子。

      原本龙傲霸的房间就是很清爽的摆设,也就是中规中矩,没啥特色,简木翻了个底朝天,连一本春宫图或者讲才子佳人那点私密事的画本都没找到,一个房间里只有四书五经的男人这还叫男人嘛,真的是太干净了,和书里见主角的妞就想泡,一言不合就要弄死主角的乖戾色胚完全对不上号。

      简木满脑子疑惑,想找龙傲霸这货的糗事来乐乐居然翻出了一个正人君子似的亮堂屋子,但是他也没往心里去,他活得那个世界不是有些变态心越黑表象就越一本正经的人畜无害吗,毕竟是一本书罢了,细节上有误差也很正常,祝欢欢那张鬼脸就是个活例子。

      因此,简木对屋子的摆设也没啥要改进的想法,简简单单就挺好,住着不让人觉得膈应就是他的要求。

      星若寒眼睛溜了一圈,这是他第一次进这人的屋子,以前宁死也不会踏进来的地方,现在却让他多了份期待,把房间扫了个究竟,算是对这人的喜好有了个大概的了解,房间里燃着清冷的龙脑香,吸进肺腑烫的人指尖轻蜷。

      啪一记把茶壶搁在桌上,声音不大,却把简木自己震得心里一跳,撩起眼皮看了眼星若寒手里抱着的被子,青色的底子上印着朵朵白花,但是因为洗了太多次,青色成片褪去与白花交融在一起,再过个几年估计就完全变成一条白被子了,上面还打了好几个补丁,真是怎么看都穷酸地要死。

      简木心里这么想,仗着自己的破人设口无遮拦道:“你看看你这德行,既然要做我的下人就不要给我丢脸,夜瑶”

      一直杵在角落里当花瓶摆设的夜瑶福了福身,算是答应了。

      “去,拿床像样的被子铺在那里”简木伸手一指,眼睛斜都不斜就把星若寒的新床安排在了窗口下,整个屋子就那地方吹进来的风最凉快。

      夜瑶领了命,手脚麻利三下五除二就给整了个新床出来,红色的被子铺在窗下,被面是红底白梅,里面一层红色倒是没啥花样,只不过简木被那红色一刺,洞房花烛四个字冒地贼快,他想拦都拦不住就在脑子里过了一圈,脸色青了白白了青,更加不敢去看小狼崽子的脸了。

      明明是纯纯的亲爹爱,自从进了这本书以后,简木总觉得有什么在脱离轨道冲向一个完全未知的新领域,却又被一层薄膜隔着,叫他触不到那实实在在的感觉,搅得他像有千万只蚂蚁在心里爬一样难受。

      “啪”手掌击向桌面,震得他手疼,脑子里那点混沌也清醒了些,简木放下二郎腿,正色道:“既然成了我的下人,就要守我的规矩,我说什么你就做什么,绝不允许有半点忤逆,先去把手里的烂被子给我扔了,扎眼死了”

      星若寒低着头,没说什么,抱着被子就出了门。

      见人走了,简木心里那根弦也松了下来,靠在椅背上茫然地盯着顶上的那根房梁,使劲看上面到底结了几个蜘蛛网,眼珠子动也不动,良久,抬起手遮住双眼,从肺腑里挤出一口长气,总觉得这个反派剧本真是走的越来越艰难了,还真是内忧外患啊。

      祝欢欢恶疾得除,祝天齐祝大老板自然要欢天喜地的庆祝一番,就算是在别人家的地盘,也不妨碍他摆阔鱼翅鲍鱼燕窝的掏出来,有金山银山在,有钱能办到的事都是小意思。

      一张大桌上摆的都是简木这个穷学生估计奋斗一辈子都吃不上的好料,居然连熊掌都有,上面还滚着一层稠蜜,简木不自觉咽了下口水,不是馋的,是被吓得,他这算是在吃国家保护濒危动物吧,不管几级都很吓人,还有那盆子里长长的一条东西,貌似听见祝天齐介绍的时候说是虎鞭……

      两个长辈你敬一杯我回一杯,哥俩好地轮流敬酒,两个小辈面对面坐着,一张大桌只坐了四个人,一桌的热闹除了那两人乐呵呵的笑声,就只有那一盆盆一碗碗的热菜冒出的热气来衬托。

      简木对着一桌山珍海味冷汗涔涔,筷子只敢向看起来最无害的小菜奔去,鲍鱼他吃的心安理得,唯一一盘青菜更是被他啃得快一根不剩了。

      祝欢欢坐在对面看着简木一筷一筷吃的斯文(吓愣得),再想到这人为了替自己找那玉雪凝霜草更是九死一生才捡了条命回来,一时间起了点感动的心思,看他的眼神也和缓了起来。

      “叮,道具好感度增加,加40分,现分数20分”

      扒饭地动作忽地顿住,简木抬起双眸看向祝欢欢,也许是那双眼睛里的迷茫给那点露出的缝隙滚了层朦胧水雾,祝欢欢心底忽地一跳,低下头快速把白饭往嘴里塞。

      “好感度再加10分,现分数30分”

      幸福来得太突然,简木完全傻住了,这女人怎么这么善变啊,他到底做了什么让好感一路狂飙地如此迅猛。

      “小姐”一个丫鬟走到祝欢欢耳边低语了几句,只见刚才还一脸羞色的少女忽地脸色骤变,看向简木的眼神瞬间冷了下来,外带多了几把眼刀子刮过来。

      “道具好感度减30,现分数为0,低于0分则进行处罚,好好努力,不准偷懒”

      哎,不对,这减30又是怎么回事,不要走啊喂,快回来给我说清楚啊,女人你到底为什么这么善变!

      简木心里尔康手一只不够,两只一同朝起身出去的祝欢欢伸过去,可是人家走的贼快,只留下一个匆匆而去的背影给他,简木全程一脸闷逼,除了筷子上那根夹得稳当的青菜停驻时间太久显得异样,别人只觉得他恋恋不舍盯着祝欢欢的背影,还真是一副痴情种的模样。

      两个长辈瞧着欣慰,相视一笑,继续喝酒庆祝。

      不一会儿,祝欢欢便回来了,不过不是一个人,她的身后,先后出来三个人。

      一个是穿了身灰色道服的花甲老头,宽大的道服罩在身上松松垮垮,肤色蜡黄,一双眼睛下泛着黑青,一看就是个夜生活不健康的。

      还有一个简木认识,那是刚给自己看过病的大夫,一只手背在身后,另一只撸着花白的胡子,挺着胸昂着头走进来,和前面那个佝偻着背的道士怎么看都不像是会凑在一起的人。

      最后一个穿着粗麻布衣,手指根根粗厚,人也壮实,面相看着也敦厚,像是个面朝黄土背朝天的庄稼人,只不过他的眼神闪躲,和他那看上去像是老实人的人设不太相配。

      祝欢欢冷着脸进来,一双杏眼被丰润的脸颊拖着,神采飞扬,狠狠剜了简木一眼。

      “好感度减30,酸胀痛惩罚开始,时效一个半时辰”

      简木:……?!!

      忽地一阵疼痛从心脏的位置爆开,那痛就像心脏正在被什么东西融化一样,然后融化后的心脏汁液又随着脉动流转到全身,带着里面的毒横冲直撞上每一根筋脉,像有什么东西要从胸口迫不及待地钻出来,咬破筋脉冲出来,腐蚀掉他整个身躯。

      握草,这种像被硫酸一样腐蚀融化的感觉,还有要冲破肋骨胸腹的疼痛酸胀,又不是异形电影,这狗日的系统到底是按什么来定的级别和惩罚规则,好莱坞大片看多了是吧!!

      简木捂着胸口疼得一下子把脑门磕在了桌上,也不管这一下撞翻了饭碗,被米饭扣了一脑袋到底沾上了多少米粒,费尽全力咬住了嘴唇才把嘴里的痛声憋了回去,全身痛得发冷,手里的筷子被折成了两段。

      龙惊霸摔了酒杯冲上来扶着简木的肩膀,神色痛惜,但到底姜还是老的辣,很快他便调整好表情,看了眼祝欢欢,再对上面不改色笑眯眯地祝天齐道:“祝兄,你们这是何意”

      祝天齐还没出声,祝欢欢抢在前头先发了话:“你们龙家真是打得一手好算盘,想坑人也要看看对象是谁,不是谁都眼红你们龙傲堡那几个臭钱”

      “欢欢,怎么说话的,凡是都要有理有据,你这是往谁身上乱泼脏水啊,规矩点”祝天齐两眼一拉,笑意是没了,多了几分威严,但是讲的话却让龙惊霸觉得刺耳的很。

      “哼”祝欢欢冷哼一声,指着那道士模样的老头道:“你说,那龙傲霸到底是个什么命”

      那道士看了眼脸色发黑的龙惊霸,哆嗦了一下,左手摸上自己的右臂,就在他给龙傲霸找到了那对乞丐母子的第二天,他人好端端走在小巷里,忽然被人套了麻袋痛打一顿,右手被打折了,身上也痛得厉害,虽然没下死手,但是因为年纪大了,之后的两年就算伤都好全了,遇到下雨天右手就痛得厉害,连杯子都拿不稳。

      他一直都在怀疑,那天打他的人是龙惊霸派来的。

      道士咬了咬牙,握着右臂的手一紧道:“龙傲霸是孤独终老的克妻命,娶谁谁死”

      得到答复,祝欢欢斜睨了趴在桌上痛得直不起腰来的简木一眼,又指着那老实相的庄稼人道:“你说,你妹妹到底是怎么死的”

      那庄稼汉子忽地一抖,眼都没抬,唯唯诺诺道:“我妹妹……我妹妹她是被龙傲霸给克死的”

      祝欢欢得了两个人的证言,底气足的就差翘起尾巴来甩几下了,她昂着头,踩着轻盈的猫步向前走了几步,气势汹汹道:“龙堡主,我敬你是我的长辈,可是你们这样又算什么,还有您的儿子,看看他现在这副样子,不仅命差,还有隐疾,你们难道是想把我娶过门之后再克死我,然后独吞祝家的财产吗”

      “欢欢,适可而止啊,不要咄咄逼人”祝天齐皱着眉训斥祝欢欢的无礼,但是他也没有把祝欢欢拉走私下解决这事的意思。

      龙惊霸看向好友,脸色沉静,没有恼怒,但却盯得祝天齐干咳了一下,移开目光看向别处。

      那老大夫站在一旁撸着胡子,姿态悠闲,龙惊霸转而看向他,老大夫捋胡子的手顿了顿,没说什么,走过来替简木号起了脉。

      简木的衣服已经被冷汗浸透,但是祝欢欢说了什么,其他人又说了什么他是一个字都没听漏,如果这时候掉链子,估计到时候就要承受那个傻逼系统定的,持续时间三天的心如刀割的任务失败惩罚了。

      简木弓着背深吸一口气,就着他爹的扶持缓缓坐直,他的头发被冷汗浸透黏在了脸上,一双凤目饱含水光,配上一脸苍白,就像欲哭不哭把眼泪都囫囵逼了回去,憔悴,却又惹人心疼。

      简木懒得看祝欢欢一眼,要不是她是任务对象,这女人跟他原本预想的温柔婉约简直差了十万八千里,打死他都不想抢这个狗屁道具,果然炮灰就是用来虐的。

      那双凤目里的水光裹着寒刀冷刃,明明刚才还是一副脆弱地好似立马就要泪流满面的样子,现在却因为那水光后透出的坚韧,显得简木整个人都威严冷肃了起来,被他盯着的庄稼汉感觉好像有一把刀子正在戳他的脊梁骨,经不住一刀一刀剐肉的煎熬抬眼看向简木,只一眼,他便被扎地糙皮厚肉都痛了起来,瑟瑟发抖。

      “你说你妹妹是被我克死的,那你倒是说说这具体过程究竟是个怎么死法”简木盯着庄稼汉冷声道,他的声音原本带了点悦耳清脆,此刻却低沉冷厉,由不得眼前人在此放肆。

      “她……她……”她她了半天,庄稼汉也蹦不出一个字来,壮实的身子越缩越小,一滴冷汗挂上了额头。

      “说不出来我来替你说,你妹妹根本就没死”

      此话一出,庄稼汉便跌坐在地上,到底是个老实人,这一辈子估计也就做了这么一件亏心事,现在被人挖出来暴漏在青天白日下,嘴唇都吓白了。

      祝欢欢见状不对,皱起了眉,双手绞着手帕,看了眼垂目站在简木身旁,正为他仔细号脉的老大夫。

      简木继续咄咄逼人道:“你妹妹心里明明有了别人,你们却因为贪图我们龙傲堡的彩礼,假意同意这门亲事,实际上早就计划好在迎亲的路上诈死,什么淹死,分明是留了双绣花鞋在河边,假装自己死了然后和情郎卷着我们龙傲堡的钱双宿双飞逍遥快活去了”

      “不,不是的,我……我原本不知道的……”庄稼汉急的都要哭了,那事他是确实不知道的,只是没想到他妹子心这么大,居然跑了回来想吞了彩礼和那小子私奔,他本来是不同意的,但是他妹子跟他说人人都知道龙傲霸命里克妻,想娶她根本就是在拿她的命来赌天意,她不愿死的不明不白,庄稼汉是个老实人,心眼直,龙家来提亲他是真的高兴,没那么多弯弯道道,被妹子一哭一闹,到底是偏向了自己相依为命的妹妹,把钱给了她,让她远走高飞去了。

      现在这事被人翻了出来,庄稼汉没脸面对简木,低低啜泣起来,人高马大的汉子浑身发抖,头都要垂到地上了。

      一个解决了,简木一口气没松又开始对付第二个,他太疼了,不知道还能清醒多久。

      “这位老先生,我尊您一声先生是因为您年纪大了,不想冲撞了您,可是我也知道为老不尊这四个字怎么写,如今既然要撕破脸皮了,那晚辈就不客气了”

      简木现在每说一句话都痛的呼吸发颤,脉搏狂跳,为他号脉的大夫看了他好几眼,简木的脸本就长得白,现在苍白了没血色也就嘴唇上变化明显了点,他稳稳当当靠在椅背上,一双冷目星光点点。

      “我爹敬您上通天文下知地理,所以我小时候叫您来给我算一卦,可您倒好,为了敛财居然给我批了个命里克妻的烂命,也是您运道好,后来又碰上了我要娶得女子要私奔会情郎诈死,这才给您圆了谎,我就是想不通您都这把年纪了,怎么还不多积点阴德好给自己留个死后全尸”

      说到这个算命的简木心里就有气,要不是他,他和星若寒的梁子不会这样结的不死不休,什么铁口神算,三分天注定七分靠打拼,被现代社会主义观念教育了20年的正直好青年才不会信你个鬼,再说了,一本种马文罢了,还不都是人编的,再神的活神仙那也是人造的骗子。

      那老道活了大半辈子第一次遇见这么嚣张地来拆他台子的混账小子,一口气被气得咽都咽不下,嘴里你你你了半天,指着简木的手指抖抖抖。

      龙惊霸见儿子把人骂的连底裤都要翻出来了,朝两旁打了个眼色,立马就有人把老道士拖了出去,还神不知鬼不觉按了他的昏穴,叫他连个辩解的机会都没有,坐实他江湖骗子的身份,这辈子都别想翻身。

      祝欢欢见情况不妙,手里的手帕都要被她扯断了,可是她不能认输,既然事情闹到了这一步,如果她这一边败了,那她的姻缘,她的名声,就全都要折在这里了。

      “龙傲霸,那两个人的事暂且不提,我只想问,你为什么要瞒着我们你有隐疾的事,你这样,到底是存了什么心,我好好的女儿家,在家从父出嫁从夫,若是这一辈子不明不白的跟了你,我这一生就毁了”

      此话一出,她爹祝天齐就皱了眉,还不等他去拉女儿的衣袖叫她住嘴,简木便低低笑了起来,那声音带着纯粹的愉悦,叫其他人听了也不免跟着高兴起来,可是这笑对某些人来说却是要命的毒药。

      “祝小姐,我图什么?我倒要先问问你,你这一出生就有的恶疾是谁冒着生命危险帮你治好的,怎么,就准你有病,难道就不准我有病吗?再说了,我的身体一向健朗,也是近期才突发急症,说来也巧,我本来好好地,可是自从遇到了祝小姐就犯了急症,说不定是因为我们命里八字相克,才引得我骤然发作”

      简木冷笑着看向祝欢欢,那女人被他盯得脸上的血色迅速退尽,然后又立马爬上鲜红,真亏的他找来了玉雪凝霜草治好她,要不然就看不到这么精彩的一出活人大变脸的好戏了。

      祝天齐见女儿的脸色难看,赶紧拉着她往自己身后塞,一张笑脸两眼一弯,就想当个和稀泥的和事佬。

      现下既然占了上风,简木可是一点都不想放过这个好机会,凤眼一眯,两条缝隙本来就开的小,把眼珠子都给收回了眼眶,却多了份高深莫测的神秘,就像那些神神叨叨的路边算命摊,只要那算命的高人两眼眯起,眼珠子在眼皮子底下滚几滚,甭管信不信,那架势的确狗唬人的。

      只听他声声夺人,刀刀致命道:“祝伯伯,您家的千金是您养出的好女儿,可是这忘恩负义又反咬一口救命恩人的毒蛇与您到底是有几分相像啊”

      祝天齐脸色一僵,两颊挂着的肥肉颤了颤,两道弯弯地笑眼撑得勉强挤出点笑意道:“贤侄,你这话说的,欢欢她是一时糊涂,女孩子家家的就爱使小性子”

      “小性子?哼,恐怕这事若传了出去,没人敢娶您爱使小性子的女儿,一个女人,心思不纯,尽想着翻云弄雨搞事情,以后娶回家还怎么图个家宅安宁”

      祝欢欢躲在她爹身后,两眼呆呆盯着地面,眼泪滴滴砸了下来,吓得她连忙拿起手帕擦干净那些不合时宜地水珠,她不想让人看见她这副模样,她是祝欢欢,祝天齐的女儿,怎么能……怎么能这么不争气。

      想起自己遇见的那个少年,星若寒瘦弱的身影在她眼前晃动,可是这一次她却害怕伸出手毫无畏惧地去抓取了,那人会怎么看她,她的傲气不容许自己在心上人面前有一点瑕疵,到底该怎么办……
      冷哼一笑,简木闭上眼,虚脱道:“我累了,人心叵测,爹,带我回屋吧”

      一句人心叵测重重压在了祝家父女身上,龙惊霸面色沉着,看不出喜怒,但是他的眼睛是冷的,祝天齐被那双眼睛盯上,脚底都虚的要站不稳了。

      他这一步棋算是完了,本想任着欢欢闹,闹不成他还可以装作不知道当个和事佬,成了那也是因为龙家隐瞒在先,他们是因为伤心无奈才弃人而去,不会落个背信弃义的坏名声,这下可全完了。

      简木被人扶进屋子,其实他现在痛得恨不得趴在别人背上,但是他必须忍着,他不想被人看笑话,既然他顶了龙傲霸这壳子,就要拿出点龙少堡主的气势来,要不然好不容易可以从一个一无所有的穷大学生打破阶级壁垒一跃成为人上人,这么好的机会他不想还活得跟个普通人一样得过且过。

      把人带进了屋子,老大夫又给简木做了个检查,实在看不出什么,也只能朝龙惊霸摇了摇头。

      龙惊霸的脸色从简木心疼发作开始就没好看过,那老大夫见状拱了拱手,弯腰道:“老朽这次来,是因为那人传话说少堡主心疾发作才来的,老朽学艺不精,治不好少堡主,还差点被奸人利用,实在是惭愧啊”

      龙惊霸扶起老大夫道:“无碍,您老尽心尽责,这点我们龙傲堡上下都明白”

      几句场面话下来,这事就算揭过去了。

      送走了大夫,龙惊霸看着床上疼得缩成了一团的简木,一对粗眉紧皱,直到简木不再喊疼,才揉着眉心回去了。

      屋子里,此刻静悄悄没了其他人,星若寒慢慢走到床前,床上的人呼吸已经平稳了下来,身上的衣服也被换了干净的,不再汗湿粘腻。

      从简木进来到又恢复了安稳,他一直在一旁伺候,看着这人痛苦,无助地低吟断断续续,破碎凌乱,痉挛的五指抓碎了床上绫罗,可是他只能眼睁睁看着这人痛苦,一点忙都帮不上。

      少年颤着手摸上简木苍白的脸颊,细腻的肌肤从指尖滑过,睫毛乱颤,呼吸稍作平稳,星若寒定定在简木的脸上按了按,床上的人累地眼睛都睁不开了,哪还有意识发现这点小动作。

      月色怡人,照在年轻的面容上,勾勒出一张森森冷面,眼中的火光带着不死不休的狠戾,手下的力道却带着心疼地柔软,手掌放在泛着凉意的脸上,久久不愿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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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话要说:
    关于铜镜那一段是出自《淮南子·修务训》,本来是在纠结铜镜的镜面到底是黄的还是黄里透白的,然后查到这一段觉得貌似可以用就加进来了,其他诗词部分估计大家都很熟了,出处就不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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