愉情

　　回去路上，田祈然一言不发，戴着耳机若有所思的望着车窗外的景色。

　　严肃的气氛让张辽无话可说，他深知自己的所作所为，也明白现在不是碰田祈然的最佳时刻。

　　到家后的夜里，田祈然才回过神来，酒气烟味沾染在自己身上，低头摸着食指，月色晒在身上，凉意侵身。

　　田祈然翻动被子跳下床，穿着新买的大拖鞋啪嗒啪嗒的走向浴室清洗自己的身体，直到浴缸的水满，她使劲搓着自己皮肤，试图想要把这些肮脏的痕迹全都擦洗掉。

　　水越来越烫，沐浴液瞬间见了底，田祈然双手将那瓶子按在浴缸里，看着咕噜咕噜的水泡冒出水面，直到没有了声音。

　　田祈然闭上眼滑入水里，屏息到了最后一刻，张开口，混着沐浴液的水瞬间呛进了她肺里，耳边忽然传来那人的唤声：七喜。

　　哈——田祈然蹭地冒出水面急速喘息着，她环顾着纯白系的浴室找寻那声音的来源，极大的空虚突然从头顶降落下来，罩住了她。

　　那人早就不在了。

　　田祈然看向已经浮上来的沐浴瓶，喃喃自语着是不在了，她开始想念那人身上带有混着常春藤叶的柑桔果香，那是她们在日本挑选了很久的香水，因为这麝香与黑醋栗的后调贴合了她对田祈然所有的感性。

　　回头看向忽然响起的手机，田祈然抬手去拿起。

　　只是L上的更新提醒，而不是唐莘的信息。

　　不回消息，不打电话，或许真是忙到没日没夜，晃着水中的小黄鸭，荡漾出来的水波纹一圈又一圈将小黄鸭推向浴缸那头。

　　突然浑身一颤，田祈然郁闷的看向头顶的浴霸，倒吸一口气，她记得自己是开了暖气的，刷的站立起来，随便擦拭一下后的她套上新衣服，光着脚丫走到负一楼，湿漉漉的脚印留在身后。

　　“你还想跑哪儿去。”

　　冰冷的大理石地板瞬间带给了田祈然寒彻骨的绝望。

　　张辽力气太大了，她招架不住，在那污言秽语的威胁里，只求快结束了。

　　张辽这一趟回来只是公司需要，今天就得赶回南非，田祈然有些庆幸，她盯着张辽递过来的信用附属卡和存折，“我不要。”自己一幅画轻轻松松都可以拍出一辆GLX，客座讲座展会，再不济还有兼职教授这个位置，即使什么也不做，那人留下的财产也足够她安然度过这一生。

　　田祈然直接拂了张辽的面子，“我不缺钱。”

　　“我知道你不缺钱。”张辽看着他日思夜想的宝贝疙瘩，刚把手往田祈然膝盖上一放，就听见田祈然低语着别这样。

　　田祈然再次重复着，她垂下头，手上那枚戒指又钻入了她的眼，凿进田祈然大脑上的神经，誓要把那些不愿回忆起的话语、场景□□的重现在眼前。

　　微颤的睫毛显出了田祈然的不堪，左手盖住右手上的那道微弱的光芒，叹息着叮嘱张辽，“这不在条件以内。”

　　“呵呵，也是。”张辽知道田祈然秉性，相同的意思再重复第二次，就会引起田祈然的反感，瞥见田祈然蹙起的眉心，清楚对方正压抑着内心的不爽的他知趣的收回了手。

　　气氛如同冰点，田祈然就是那个氟利昂，蹭蹭地让整个车厢处于零下十度，冻的张辽不由自主地搓动双手。

　　这个时候正是魔都的高峰期，四条大道都能挤的满满当当，好险田祈然提醒张辽应该早点出发。

　　张辽斜着眼看田祈然还是一副无话可说的表情，便忍不住的勾住田祈然挎包上的那块小链子，迟疑了几秒，还是抱着赴沙场的决心开口：“生个孩子？”

　　田祈然睨着张辽斯文儒雅的脸，眨眼又望向窗外。

　　今天的天气不好，濛濛细雨飘在空中砸在窗上，前面的雨刷不停摆动着，田祈然想起这种天气唐莘兴许还在公司里不停的打着电话或者在外跑着，按她那性子，该是不带伞。

　　田祈然还是有些担心，低下头快速的发出信息。便回头用清冷的声音告诉张辽，“我不想生孩子。”

　　“为什么？”张辽不明所以，可田祈然的温顺让他并不会想到是别的原因，“那我们结婚为了什么.....”

　　“张辽，为了什么，你自己不清楚吗？”田祈然盯雨刷盯累了，偏了偏身子面向张辽，一点也不害怕他那质疑的目光。

　　“不生孩子的话，你父母也会催你，那天你家亲戚还在跟你妈说，生了娃儿她就能享福了。”

　　“张辽，不要把我父母搬出来，再说了，你把她带回来，不就有了吗。”

　　张辽听后不再言语，他哪能带回来，要不然就失去了这手上有力的筹码。

　　T1航站楼人流不息，田祈然抬头找寻着张辽所坐的那趟航班，折腾了十几分钟，才将张辽送到安检口，她甚至连张嘴说拜拜的想法都没有，正准备转身走的时候，她意外地听到张辽的抱歉。

　　“以前都是我错，对不起。”

　　张辽在说这句的时候特别诚恳，诚恳到田祈然今天第一次对他笑。

　　“呵呵，”田祈然看着张辽，却想伸出手给他两耳光，但是她不能，“进去吧。”

　　看着张辽的背影消失在安检口后，兜里的手机就狂躁的蜂鸣起来，田祈然定定神，快速地转身大步流星离开，掏出手机迅速的回拨过去。

　　接通电话，还是那个熟悉的腔调，

　　“唐莘？”

　　“祈然，我胃药吃完了。”

　　“还有一盒分量在你公文包另一侧，是蓝色盒，红色是感冒药。”

　　“噢，找到了！田祈然你真好。”

　　“别感冒。”

　　“放心放心。”

　　“我明天就回来。”

　　“哇，提前回来啊！”

　　“恩。”

　　挂下电话的田祈然趴在方向盘上开始打盹，这些天她筋疲力尽，好在周一没有大课，调出ipad的日程表，周二下午有素描课，周四上午是潘教授的公开课，她突然想到基础非常好的周念。

　　学院的优势在于史论类和公共艺术以及大量的可实践交流项目，可对周念来说，未必都适合她，不过多学习也是好事，所以潘教授的课程适合周念去听一听，可打开手机才想起，她并没有留下周念的电话。

　　眼下，田祈然还是选择回到唐莘的那个家。

　　一推开门，果然，没有田祈然在的日子里，唐莘的日子就是稀里糊涂将就的过着，你说说哪有人会把内衣放在餐位上，室内拖鞋一只在客厅一只在厨房，又不是养了狗，田祈然没好气的开始收拾着，唐莘起码还懂自觉的扔垃圾了。

　　夜幕降临，一簇簇的灯光四处而起。

　　田祈然弄好教案就接到唐莘的电话，“你回来干嘛还打电话？”伸出手朝门外丢去一直抱着的青蛙抱枕。

　　“你回来了啊？！”

　　“要不然你以为是谁打扫那么干净！”田祈然回手就是一巴掌打在唐莘背上，多大的人了弄的脏兮兮的！

　　好舒服好舒服，唐莘凑上前求田祈然再来一巴掌。弄的田祈然哭笑不得，又被唐莘手上的动作吃的死死的。

　　“好啦。我明天要参加座谈的。”田祈然突然想起身上的痕迹还未消退，赶紧抓住唐莘的手臂，“等我忙过这段时间，再做。”

　　“别累到。”唐莘收回手，求安慰的蹭蹭老田的脖子。

　　“明晚给你做烤鸭。”

　　“行！说定了！”

　　田祈然看着唐莘欢快的跳出书房，这唐莘还自带关门。松懈下来的心还是赶紧站到门后，撩起衣服看着身上的掐痕、淤青和咬痕，田祈然惶恐不安。

　　起码，起码要四天后才能消下去。

　　呼，田祈然应该晚两天再回来的，不过，唐莘的姨妈应该就在这几天。

　　田祈然坐回到座位上，盯着眼前的画台，转而想起那个学生，不知道她这几天有没有画完一半素描本。

　　想来田祈然还是低估了周念。

　　周念曾经废寝忘食地临摹各种画作，全因从爷爷那听到的一段话：“临摹,在绘画过程中有着不可替代的作用。”

　　一头扎进那临摹的海里，锻炼自己的观察力，学会了下笔前就有完整的构图思绪，能够自行判断位置比例，甚至在其间捉到了自己的风格。

　　描静物更是熟能生巧，按平常父亲的训练，一日50张静物，数张临摹几乎挤压着周念学习的时间，可周念尤其擅长解决，速写在家完成，而上课她会在前桌上摆个苹果桃子画起，让同桌搭起小积木描起，一边听课一边练习，这样反而让周念更专心于学习和画画之上，无暇兼顾无缘的青睐。

　　她不顾室友的劝说，竹禅的调戏。

　　周念点灯通宵，留堂画室，如今已经完成380张作业的她有些等不住了，等不住半个月后再到那个地方，开上那样的车，再和那有种相似磁场的人相处。

　　就这星期五的课程结束后交到了田祈然的办公桌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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