愉情

　　24小时的钟表上，表针指着4点48，正是深眠的最佳时刻，而清醒的周念纠结来去，还是选择只拿条毛巾去擦拭一脸委屈的脸庞，明黄的灯光照耀下来，给修长的玉臂上蒙了一层细绒绒的光亮，将人半哄半骗地从座位上站上了起来，才从后面扶住了趔趔趄趄的田祈然。

　　“张嘴，我给你刷牙，好不好。”

　　“不刷牙！”

　　“教授，不刷牙会臭臭噢。”边说边接了杯水，刚把牙膏挤好，就被田祈然一手拍掉，再拿，再拍，弄的周念哭笑不得，这已经不是一般的耍赖皮了，只好试探性说着，“臭臭的话，没人会喜欢哦。”

　　唔······

　　这招仿佛有效，周念紧接着又说着然然不被喜欢，就是因为没刷牙。

　　田祈然这才晃悠地抬起头，眼睛瞪的直溜溜，声若蚊蝇地嗯了一下。

　　周念是家里最小的孩子，被家里的长辈和哥哥姐姐宠爱长大，别说照顾，就连伺候人刷牙都是第一次，“教授，张嘴。”

　　田祈然乖乖地张嘴，两只手按在水池里，“唔……老师……”

　　周念并没有回应她，趁着田祈然玩水，抓着时间迅速地为田祈然刷好牙，又担心田祈然会把漱口水咽下去，只好盯着她身上的一切细节。

　　“教授，该吐出来了。”

　　田祈然鼓动着腮帮子，像个小青蛙的就是不肯吐出漱口水。

　　“教授，你咽下去会吐泡泡的，你要变成金鱼吗？”

　　两个人互看着，僵持了许久。

　　周念望着田祈然明亮的眼睛，她开始怀疑田祈然已经酒醒了，可下一秒随着田祈然的鬼脸而否定了这个怀疑。

　　“唔……金……”

　　“是的，教授不喜欢金鱼，就变青蛙吧。”

　　“不要！”

　　田祈然乖乖地吐出了漱口水。最后，把泡的滚烫的毛巾拧干水擦净田祈然的嘴角，周念才长嘘了一口气。

　　总算是把田祈然哄到了床上，忙前忙后的周念身上渗着细汗，看眼时间都要到日出时候了，只好打消了冲凉的念头，疲惫的倦意席卷而来，可回头一看田祈然睁着大眼睛像是在等着她。

　　赵甯说的难对付，周念已经深有体会。

　　“教授，该睡觉了。”

　　这间客房的咖啡色基调给人端庄典雅的气质，而客房的照明度却常常要比其他地方要低些，这是为了给住店客人宁静和安逸的感觉，也为了能更好地入眠，而微暖的床头灯打在田祈然的脸上，显得恬静温柔，披散的长发虚掩了眉眼，这让周念忍不住地去撩开，想看的更清晰些。

　　“故……事。”

　　周念有些听不清田祈然的嘟囔声，以为她是想要喝水，“我给你拿去。”刚起身，手就被拽的死死的。

　　“老师要讲故事，我才能睡。”

　　一字一词，吐露清楚。

　　周念慢慢侧过身，半信半疑地盯住田祈然，心里已是翻江倒海，缠人？这就是田祈然的缠人？

　　秒针准准跳到中间，06:00，天边都翻出鱼肚白了。

　　可惜眼前人希望她能够留下来讲故事，再强硬离开，田祈然肯定会抓破她手腕上那块嫩皮，周念只能搬出自己儿时看过的一千零一夜，再加上随意编的小故事，才把田祈然给哄睡着。

　　晚安，田教授。

　　犯难的周念眼瞪着，因为另一张床近在咫尺远在天边，她倒是想起来，扑向那柔软又带着香气的被褥，如果可以，还希望能把被褥一角卷在脚边上，谁知田祈然就像是有感知一般，周念一动，田祈然就施力。

　　周念试图去撬开田祈然如铁锁般的手，仔细研究间，意外地发现了田祈然腕上不深不浅的细痕，其中有一道仿佛是下了决心而割开的，其余的似乎只是为了试探，而伤及了表皮。右手指尖摸了摸那几道伤疤，难免猜测当时的田祈然是怎样的样子，甚是心疼的周念再次皱着眼看向已酣然入梦的人。

　　眼前的田祈然就像是一个未经探索的宇宙，给身为宇航员的周念带来了无尽的惊喜，这其中的惊喜来源于她的一颦一笑一举一动，拨开缭绕的星河，黑洞中訇然作响的声音，周念却捕捉到了幽幽的低叹，这声调明明拼着命给周念传递着危险的信号。但周念毫无畏惧，将那艘飞船开入，被那巨型的漩涡卷入其中。这危险，年少的周念愿意为之一冒。

　　周念轻缓地掀开被角，慢慢地钻入已经有些暖和的被窝里，被拽住的左手很是不方便，怕这一动一扯会吵醒田祈然，于是小心翼翼地贴着床沿躺下来，沾着枕头的周念顿时昏昏欲睡，盯着田祈然未带戒指的手，眨了眨眼，最后才撑不住的闭上眼，沉入梦中。

　　她梦见，人鱼拉着她畅游在蔚蓝的海洋里，她梦见，人鱼和巫婆交换里一双腿，她梦见，人鱼修长白皙的腿缠上了她，脚背紧紧贴在她小腿内侧······

　　最后，梦中，她跳入了大海。

　　极速坠下的失重感，激地周念慌的坐了起来，左手下意识往边上一摸，却摸了空。

　　这时，卫生间传来流水声，周念才心安的又躺回了去。

　　不对！周念弹起来，小跑到书桌那，两部一摸一样的手机摆在眼前，都关了机。想起昨晚在照顾田祈然的时候，这手机明明还亮着，来不及细想的周念听见身后的脚步声，微微侧身望了去，脑海里立即出现出水芙蓉这四个字。

　　“找充电线？”

　　“嗯。”

　　周念不忍再细细观赏那带着水汽的粉脸，低下头继续翻着自己的书包，幸好备了第二条，刚给两人的手机充上电，就听见后面轻轻的关门声。

　　周念若有所思地看向门缝露出来的一丝光。

　　今天从周念怀里早早醒来的田祈然思绪万千，看着酣睡的面容，就知道昨晚肯定把周念折腾地够呛，仔细回想，却跟失忆一样，只记得民暖暖那个过分的灌酒行为，再往后，皆是空白。

　　这让田祈然后怕，下意识的检查自己的手，又往腿内摸了摸，确认并无湿意，心内巨大的石块才落了下来。

　　还没想好怎么面对周念的田祈然，而就在刚才的见面中，下意识地躲闪了周念惺忪的睡眼。现在坐在马桶上，更是湍湍不安，思考着等下出去该用什么表情打招呼。

　　嗨，早上好。田祈然使劲摇摇头，太平常了！反而怪怪的。

　　那······嗨，昨晚睡的舒服吗？田祈然扶额，怎么听起来像是一个渣渣会说的话。

　　只好·······抱歉，昨晚喝醉了。田祈然这下双手捂脸，天啊，这就是渣。

　　这时候的田祈然与内心活动丰富的竹禅有过之而不及。

　　“教授，你要整理好了，能让我先上个厕所吗？”

　　田祈然赶紧站起来，慌慌张张地推开门，“抱歉抱歉。”

　　周念憋着脸，指了指门，“教授啊，能先让我关门吗？”

　　哦，好好好。田祈然低着头替周念带上门，深呼一口气怪自己怎么表现的那么幼稚，懊恼地走到床边，身一歪，让自己摔在床上。

　　阿·······这学生为什么看上去一点都不慌张，民暖暖这个贱人，她肯定是故意的。

　　周念明白田祈然在慌什么，因为她自己也没想好要用什么表情来面对，坐在马桶上的回想起昨晚的经历，田祈然那孩子气的嘟囔样又浮现在了脑海里。

　　这边的人还在细细回味，那边的人却悔恨不已。

　　浴室再次传来了沐浴的水流声。

　　田祈然被这声音勾去视线，瞬间觉得周念即然不在意，那她在意做什么。于是起身去拿手机，刚开机，铃声和屏幕蹭蹭蹭地就没停过，本就头昏脑胀的田祈然，这下更感觉自己的脑袋就是个超大的棒槌。

　　数不清的电话，数不清的短信，数不清的微信，田祈然想也没想全部清除，然后才开始点开用惯的各个软件，捡着几条重要的信息回复。

　　母亲告诉她父亲能下地了。
　　唐莘她又忘了药放在哪儿。
　　张辽问她为什么没接电话。
　　异地的小孩短信里说分手。
　　朋友说她们昨晚看见了她。
　　赵宓发了张在吃饭的竹禅。

　　田祈然看完短信，这才想起来，白天都过去了一大半，站起来去拉开了些窗帘，江畔上的明珠塔仿佛近在眼前，往下看，魔都的西边呈现的是一片历史感的昏黄，而东边却是错落有致的高楼大厦，阳光反射的精湛蓝色蓝光凸显着科技感。

　　浦江就这么被一分为二，鲜明的对比，让田祈然怎么看也看不腻。

　　丢下已回信息的手机，田祈然这才看见那些摆的好看的杯子，这些颜色都是民暖暖喜欢的款，文艺的骚包。

　　想起来，刚才好像有看见民暖暖的来电。田祈然瞅向又蹭蹭亮起的手机，无奈地又去接起电话，“嗯？”

　　来电的并非是民暖暖，而是音调铿锵有力的男人声。

　　田祈然捏捏鼻子，躺回床上，听着对方质问自己为什么一夜不接电话，让他担心又好找。等到对方一口气说完后，才慢悠悠地告诉对方：”我晚上有事，带学生去朋友展览馆实践，所以没接你电话。“

　　晚上也要实践？

　　田祈然开始怀疑张辽的本质是一个砂锅，他非要打破这个本质。看见正走出来的周念，田祈然已经没心思回张辽那些质问，用着极不耐烦的语气告诉张辽，”我要先收拾东西下乡写生，有空给你电话。“

　　七喜······

　　田祈然避开周念投来的目光，减弱了声音，告诉张辽别这么叫她，这不是他的专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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