愉情

　　门外的两个被称作小屁孩的周念和赵宓站在银杏树下，各有各想问的事。周念想问赵宓认不认识稚优，赵宓想问周念竹禅有没有吃完那黄金糕。

　　一阵寒风悄然地吹来，银杏树发出哗哗的声音，随即抖落了金黄色的叶子，周念伸出手接住了其中的一片，仔细看叶梗上还有些许草地绿，周念捏着叶梗旋转着银杏叶，想起高中被同学拜托画一张水彩上色的银杏叶，同桌对银杏叶有着偏爱，即使是在生日前也会让周念送一张银杏叶的画就好。

　　周念有问过同桌为什么，同桌没有立即告诉她，而是在毕业之际在同学录上留下了一段话：
　　我的母亲非常喜欢银杏，她经常手画几幅简单的银杏叶，父亲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从外面出差归来，手上总会捏着几片银杏叶制作成标本送给我母亲，那些银杏叶有绿色的、有黄绿色交加的、也有金黄色的，我母亲可开心了，就跟小孩子似的，然后家里的每一本书里夹了十来片，我都快烦死了。但是后来，我父亲车祸，我母亲也再也收不到被精心制作好的叶子，我只能看着她日渐消瘦，郁郁寡欢，也就只有翻起银杏叶标本的时候，她才会笑，就好像是我父亲又带回来一片新的叶子。直到我上了高中，才发现父亲在其中一张标本下写着永生不变的爱。周念，谢谢你，我虽然带不了一片真叶子给我母亲，但你替手残的我我画了无数张，替我和我父亲表达着对她的爱。

　　谢谢你，周念。

　　赵宓微微俯身，瞅见了周念眼镜下的雾气，便抽出手帕，担忧地拍拍周念的肩头。

　　周念不好意思的挠挠后脑勺，接过手帕，笑着擦拭眼镜的水痕，“你和田教授是朋友？”

　　“不是。”赵宓弯腰捡起其中一只好看的银杏叶放在手心里观察起来，“半个学生。”

　　赵宓似乎从来没有说过一句长话，只言片语就概括的来说，让周念总感觉别扭：“我看你昨晚跟竹子单独说话不是这样的。”

　　“你是你。”赵宓若有所思地盯着叶脉上细致的纹络，“她是她。”

　　“你喜欢竹禅，除了买黄金糕外，还应该往她喜欢的角色找找感觉。”周念拿过赵宓手里的银杏叶，随即又放了回赵宓手心里，轻描淡写地将竹禅出卖了，“例如，莱薇。”

　　赵宓侧着身，掩口而笑。“那我留意。”反转手腕，手心里的那片银杏叶像只蝴蝶一样跌落在地上，“祈然的老师叫稚优，我父母与稚优父母是战友，自然是亲近很多，至于民暖暖，我只知道她男女老少通吃，你刚才就是被她吃了一通。”

　　三生有幸听到了赵宓一口气说了这么多，意外地看着赵宓。竹禅的功能这么快就见效，周念心想可以多用些，果然接下来的问题都从赵宓得到了答案。

　　赵家有三姐妹，赵甯赵默赵宓。
　　稚优是个洒脱随性的人。
　　田祈然初中起就跟稚优学画画。
　　民暖暖的情史能写成一本巨作。
　　赵甯是建筑师。
　　赵宓的确是富二代，这要得亏于父母和她能干的二姐姐。

　　最后一个问题是为了确认。周念其他的，就没再过多细问，因为她不想知道太多，因为她无法隐藏自己不知情，同样也不想掺合太多，毕竟作为鱼的竹禅已经被那鱼饵吸引过去了，可偏偏这个水里，只有竹禅这么一条鱼。

　　诶哟，我的两个小屁孩儿聊的可开心了啊～

　　周念赵宓目目相觑着，互相递个眼色，便往后一撤，躲开了八爪鱼似罪恶之手。周念这一撤是往带着浅笑的田祈然身后，而赵宓则是迅速站到了三米开外。

　　诶哟，宓宓你是不是跟我的小周周说了什么。民暖暖咬着手帕故作姿态，一回身钻进了赵甯的怀里，还蹭了起来，半晌才从赵甯脖颈里抬起头，可怜巴巴地说道，“你妹好讨厌啊。”

　　赵宓倒吸一口冷气，到底是谁讨厌谁，见自己的亲姐姐完全一副纵容样，赵宓眼不见为净，直接看向了别处。想起来，自己从来就没这么撒过娇。

　　田祈然见怪不怪，只要民暖暖别对自己身边人动手动脚，她都会双手搭在胸前均当是场好戏。

　　赵甯摸着民暖暖的大卷发，还颇有些开心。赵默虽复刻了父亲的八面玲珑，却是个只有对情人才会甜言蜜语的种；可那赵宓七岁以前可黏着自己，七岁后却活脱脱成了生人难近，熟人难碰，亲人难抱的小刺猬，只有那学校里的一个孩子能让她乖巧些。赵甯这做姐姐的，失败到只能在民暖暖身上得到被撒娇的感觉，毕竟，田祈然这个妹妹也只对着稚优撒娇。

　　“别动。”

　　田祈然觉得耳朵有些痒痒，斜着眼看向了周念的动作，有一片银杏叶落在了她的头上，没等周念开口就接过了这片叶子，突发奇想的问道：“会画水粉吗？“

　　可爱的小括号立即出现在了周念的嘴角边，她看着田祈然微微点头，“喜欢银杏叶？”

　　“嗯，听我老师说过，银杏叶的含义很好。”田祈然若有所思的开始捻动叶梗，银杏叶在她手里不断的转着。

　　“这算作业？”

　　田祈然听这有些疑惑的语气，有些意外地笑了起来，“你就那么喜欢我留作业？”

　　风再一次吹动树梢，晃的枝头发出阵阵的沙沙声，盖住了周念呢喃的回应，调皮地卷起了地上的落叶带上空中，随着风向飘向了他处，

　　赵甯在那飘落的丛叶中瞥见了周念认真的表情，窥见了田祈然微愣的眼神。

　　而民暖暖还在好奇甯姐姐的耳朵为什么不红，垂头丧气地贴近了带有香气的耳根，甯姐姐，我们晚上去庆祝下～

　　民暖暖此话一出。

　　田祈然立马回过神盯住赵甯的脸，“别答应！”

　　哼！我就知道你会这么说，我甯姐姐已经答应我了，就在我们见面之前～民暖暖宛如大获全胜，在赵甯怀里笑盈盈地瞟了一眼周念。

　　绝望中闭上眼的不止田祈然，还有赵宓。

　　好一会儿才接受的田祈然扯扯自己的脸，无奈地对着周念问起晚上有没有空，“因为我喝酒肯定开不了车。”

　　周念看田祈然是躲不掉这场酒了，便从包里拿出车钥匙示意同意，况且她不介意一直做司机。

　　“诶哟，小田田都有专属司机诶～”民暖暖更是提高了声调，“好嫉妒，我也想有！”

　　此时的赵宓不自觉地挪了挪脚后跟，只见民暖暖那视线飘忽而来，落在自己眼里。

　　“甯姐姐，宓宓都长这么大了，什么时候考的驾照，我还没坐过宓宓的车呢。”民暖暖懊恼地拍着自己的额头，看上去甚是可惜又难过。

　　“我开。”赵宓肩膀一沉，认命了，只是那脸挂上了贞子似的阴沉。

　　“你别笑，有可能，你和我都开不了车。”田祈然瘪起嘴角的看着民暖暖恃宠而骄的样子，再次强调在外一定要对民暖暖同类型的人有所防范，否则吃干抹净的连骨头渣都不剩。“甯姐跟goody久经沙场，千杯不醉，所以民暖暖怎样她们都不怕。”

　　“goody？”

　　周念有些糊涂，今天的她已经听到好几个不认识的名字了。

　　“甯姐的妹妹，赵默，不出意外，今晚你肯定能看到。”田祈然再一次头疼地捏起了鼻梁，真是一锅烩，要是民暖暖开心，有可能会把当年那些个人都聚一起，到时候，就没法对周念隐藏些什么了。

　　兜里的手机突然疯狂震动。

　　周念看着田祈然接起电话，眼尖的她瞥见了屏幕上的备注，唐莘。

　　田祈然有意地走回展览馆，避开了周念和赵甯的注视。

　　“诶，甯姐姐，小田田怎么往回走了。”

　　“乖，别问。”

　　民暖暖在赵甯的轻声细语下闭上了嘴，也自觉地松开了双臂，替赵甯细致地整理起被自己弄乱的衣领子，等田祈然挂了电话后，才缓缓地说着，“我们去taxx～”

　　周念往前一看，就见赵宓的脸愈发冰冷，仿佛见到了赵宓的魂一阵一阵地往外飘，甚至觉得这有些可爱，但还是扭头悄悄地问起田祈然，“她怎么了。”

　　“赵宓也躲不过了。”田祈然这次改按太阳穴了，幸好刚才在电话告诉对方这两日临时出差，也幸好对方真的出了远差，定了定神才对着周念问道，你能喝多少。

　　在那停满豪车的街道里，周念不可置信地望向已经魂散了的赵宓，接着看向了身边紧闭双眼的田祈然，走在前头的两人却大摇大摆地走上了那金属黑的台阶，拐角处，高个子的女人随意地贴着墙站着，上宽下窄的西装剪裁，以及宽裤窄脚的搭衬，竟勾勒出完美的曲线，与民暖暖的不同，是另一种别样的冷冽飒爽。

　　周念仔细的望去，这个英姿飒爽的女人与赵甯赵宓一样的眉目，连那微微翘起的眼角都相似极了。赵家是出了什么幺蛾子，一个比一个好看。

　　赵默早就望见了她们五人，摊着手臂就等民暖暖主动。

　　民暖暖手一伸，就直接贴进了赵默微敞的领口，抵着那下巴，“goody，又见面了。”侧耳贴在赵默的左胸口，清晰的心跳声令她满意，唇角便掠过了赵默的耳垂。

　　赵默双手一揽，在民暖暖腰间轻轻蹭着，有些不开心地低身怪着，“你这又瘦了？”

　　这些令人耳红的对话，不应该发生在这，应该发生在浴室里，又或是沙发上，也可以是发生在出了大门开十分钟车便到达的宝格丽酒店。

　　而赵宓却自顾自地用一条长长的浅紫色发绳束着她黑直的长发，刹那间，竟与赵默的身影有些重合，只是更淡漠了些。

　　田祈然真是没眼看了，用眼神告诉周念，没错，你没眼瞎，你没耳聋，你习惯就好。

　　在周念的惊奇中，一场蹦迪大秀、拼酒大赛和火葬场即将拉开序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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