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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果镜前现百宝
“路上小心。”
太河镇的官道上，商队的马匹载满货物，韩老板带着一众伙计已经做好了出发的准备。
傅昭将包袱递给良册，道别的话她不想多说，就挥了挥手叫良册快些离开。
“到了外面，有什么好玩好吃的，记得替我和鹿一多看一看。”阿裘摆出一副语重心长的模样拍了拍良册的肩膀，鹿一则在一旁无奈的笑着。
“知道了。”良册答应下来，但目光却一直跟在傅昭渐行渐远的背影上。
“师尊，我们走吧。”人远去，良册转过头，迈向身后的一道光幕，那是通往真实世界的出口。
“舍得吗？”出了幻境，鱼怀隐扶起跪在地上的少年郎，他看向良册的眼睛，那里面蕴着一抹碧色是根本骗不了人的。
“不舍得。”良册如实的回答，但在他的神情中却不见半分悲痛之色，反而出人意料的平静。
“那你昨晚……”鱼怀隐有些好奇，想知道良册究竟在小世界里留下了什么东西。
但视线交汇的刹那，良册忽然倾过来抱住他，力道很轻，像是一个累极了却又不敢放松睡去的人，终于找到了一个能令他安心的地方，可以让他小心翼翼地依靠片刻。
“原来有那么多人离开了，就再也不会回来了。”良册将头抵在鱼怀隐的肩上，低声道：“阿隐，对不起。”
鱼怀隐一怔，过了好久，他才恍然发现这一世他失去的实在是太多了。犹豫了一下，他整个人向前移动了半寸，拉近了他们之间的距离，让良册可以完全搭在他的身上，安慰道：“没事了，你已经做得很好了。”
这是属于他和良册的缘分，也许在过往的岁月里，他徐徐独行时常觉得这世界很荒唐，可冥冥之中他们相遇也就意味着改变。而正是因为有了变数，一切的死局与困顿才终于迎来了转机。
“我的确还不想认输。”
鱼怀隐攥紧的拳缓缓松开，他知道贪狼地宫一行结束后，十二道宫会武之日，就是他丧命之时，他生来命数如此怕是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但是只要他肯相信，命运总有被改写的一天——
……
“走，走了好，清净多了。”小世界里，傅昭每前行一步，她身后的一切就如梦幻泡影般转瞬消散。
村镇、山水、熙熙攘攘的人群，当这天地只余下一片白茫茫，傅昭停在自己的小院子前，终究还是留下了这一点念想。
“终于能睡个好觉了。”傅昭躺在榻上，她闭上眼睛想再次陷入沉睡，可耳边不合时宜响起的婴儿哭声，惊得她一下子坐了起来。
“哪来的孩子！”傅昭抬头看向屋顶上的吊篮。她一跃从梁上摘下竹篮，掀开棉被，里面果然躺着一个三四个月大的婴儿，此刻一双圆溜溜的大眼睛正好奇的望着她。
且这婴儿盯着她看了一会儿后，本来笑呵呵的模样突然变得愁云密布，似是因为饿了，正在酝酿一场暴风雨。
“你……你这娃娃可不准哭哦。”傅昭预感不好，手忙脚乱的跑进厨房不知如何应对。
直到一阵响亮的啼哭声差点掀开了瓦片，傅昭准备洗米煮粥的身影一顿，深吸了口气骂道：“臭小子，你还真是会给老娘找麻烦！”
……
“所以那孩子是无形剑的煞气所化，可以帮助修炼鬼煞之力的魂魄消解反噬？”
地宫的甬道内，良册向鱼怀隐提起他留下那婴儿的原因，“天下煞气同源同宗，师尊曾说过修行煞道会折损寿数福泽，弟子此举只是想尽些孝道，况且我已将自己的记忆给了那缕煞气，那婴儿在小世界中一日一岁，想来也不会太过麻烦。”
“只是这墓中拘束生魂无数，死在这里的人，每一个都会变成这座地宫的一部分不得往生，也不知武帝灵前可有解脱之法……”良册看向甬道的尽头，前方有光的地方应是武帝的棺椁无疑。
“去看看不就知道了。”鱼怀隐清楚良册一定不会放任那些冤死在此地的魂魄不管，他同样也想成人之美。
摆放着主棺的中央寝殿里灯火经年不灭，鱼怀隐一踏入其中，缠绕在他心脏上的蛊虫感受到威胁竟拼尽全力的蜷缩成一团似要和中蛊之人同归于尽。
“呃——”鱼怀隐呼吸一凝，整个人径直的跪倒下去，良册察觉出不对劲，及时的出现在那倾倒的玉山身前将人托住。
感受到怀里的人将自身重量全都压在他身上，良册清楚这人定是疼得脱了力，心急之下他掌中凝了几分煞气，正要给鱼怀隐止疼，却在看到自他体内涌出的缕缕黑雾后，立即眉头紧锁不甘心的放弃了。
他的灵海早就废了，如今这一身戾气，除了可以引人入魔道外，他救不了任何人。
“放心，它还杀不了我。”鱼怀隐缓过一口气，立即以灵力封住心脉，勉强站起身来。他打量着周围见主殿四面墙壁上均以人力开凿出上百个四四方方的孔洞，也不知是用来干什么的。
胸膛上的重量消失，良册想抓住那片离他而去的衣角，可他扑了个空。
恍惚一下，良册召来无形剑，走向那口刻绘着牡丹的铜棺，他今日为百活草而来，就算要搅扰亡魂清净，有何孽债报应，他都一并担着。
“这只蛊活不过今日了。”良册说着，无形剑势起就要劈在棺身上，但天不遂人愿，一只手握住了剑刃。
桃木雕成的手掌在煞气的侵蚀下生出一道裂纹，鬼王睁开一双赤红的眸子，望向擅自闯入主殿的两道身影发出疑问：“来者，可是武帝故人？”
“正是。”鱼怀隐朗声道，将阴兵鬼王的注意力吸引了过来。
“有何凭证？”鬼王率先松开了无形剑，双眸开而又合间，他周身写满的朱砂血咒迸发出绚丽的光彩，渐渐地一面碎裂的镜子浮现在他的腹部。
狼牙坠子——良册转过头发现鱼怀隐用口型向他做了提示。
鬼王死则地宫陷，良册何尝不知兵不血刃的道理，更何况他对鱼怀隐的话深信不疑，便拿出狼牙坠子置于镜面之上。
嗡！两物相触，镜身发出一道清鸣。鱼怀隐记得在《反派必须死》一书中曾提到过这面因果镜的存在，它是让良册勘破心魔，证得圣者之道的东西。
倘若他们的一生真的只是一个写好了的故事，那么良册必将会通过因果镜的认可。
片刻后，镜身异常的颤动，似乎对狼牙坠子很排斥。
“不对。”鬼王得到警示便要收回镜子，良册不得已竟以煞气将因果镜牢牢锁住，试图逼迫这镜子与他所持信物相互感应。
“放肆！”守陵千百年，这还是鬼王第一次遇见这般不守规矩的，他怒喝一声，举拳朝良册的太阳穴轰去。
此一记杀招，本不想给不敬帝王者活路，其中力量犹如山岳压顶，只是那拳在距离赤衣少年的脑袋只剩半分的距离时，一道金丝红线攀附在桃木上将鬼王的手臂牵住。鱼怀隐向后一扯，雨霖铃所发出的声响清脆悦耳，一时间遏制了鬼王的行动。
良册趁机掌下发狠，直压得那狼牙坠子四分五裂，锋利的齿骨透过煞气扎进他的皮肉之中，当殷红的血液流淌在镜面上时，整个狼牙也化为齑粉。
“你是什么人？”
“我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你的仇我可以替你报，不过交换条件是你的命——”
突然，因果镜在饮了良册的鲜血后，镜面上出现了一个朦胧的画面。
“故人……”鬼王受到阵法的感召，立即停止了攻击，在他的术法加持下，因果镜中的影子逐渐清晰起来。
数百年前，武王室统领下的贪狼国民风悍勇，掌权者仗着兵强马壮，肆意穷兵黩武，意在开疆扩土，民间亦是建立起大大小小的武林门派，终日为天下第一的名头争个你死我活。
这样的年月，一方江湖势力一夜间覆灭是常有的事。
“小二，石岭马帮的具体位置清楚吗？”
一个背着黑羽重弓，手拿鎏金槊的少年出现在塞外的城里，他打听起这里唯一的江湖势力。
小二瞧着少年要吃人的眼睛，就知道今夜要死人了。
果不其然，那晚石岭马帮乱成一团，当家的被人砍下了头颅，听说行凶者是个少年人和马帮有着灭门之仇。
“到死也不肯说出谁才是幕后真凶。”横尸遍布的马帮大堂里，褚玉扔掉了被打折的槊，一口血沫吐出来里面还有半颗断掉的牙。
“是你杀了他们。”一场厮杀后，一个小丫头踏在染血的门板上，盯着正在死人堆里翻找线索的褚玉露出不满的表情。
褚玉没想过此处还有活口，一听见动静，就张弓对准了来者。
月光下小丫头的眼睛亮晶晶的，虽然蓬头垢面但难掩一身贵气。
“我和父君是来找马帮的人护送我们回京的，你杀了他们，这可就难办了。”小丫头不惧地上的死人，走到褚玉身边时，还撞歪了他手里的弓。
“你是谁？”褚玉一眼就看出小丫头不会武功，他不是滥杀无辜的人，更不会想着灭口。
“我是谁不重要，可我现在需要有人帮忙，刚才听你说你要□□，不如我们做个交易怎么样？”小丫头郑重其事，倒不像是说谎。
褚玉沉默了片刻，他收起箭似是不打算理会小丫头的提议，径直离去。
只是当他走出马帮，在胀满月光的戈壁峡谷中，他看见了一个坐在轮椅上的青衫男子。
男子温文尔雅，看见他一身江湖打扮，笑道：“少侠，可是小女请来的马帮义士。”
褚玉打量着青衫男子正在渗血的腿，方才相信那小丫头的话并无虚言。
“现在可以谈谈了吗？”小丫头尾随而来，她将一块玉牌扔给褚玉。
此物是马帮老大的信物，褚玉之前检查过没有异样，但此刻他发现玉牌上有刀痕，应是里面藏有暗格，眼下被人划开了。
他抽出里面的东西，是一枚银制的孔雀翎羽，在月光下闪出寒光。
“雀馆是皇室的鹰犬，你要报仇仅靠一人是绝对行不通的。”小丫头好心提醒他。
褚玉垂眸，额前的碎发挡住了他的神情，他大概已经从这父女二人的身上发现了一些端倪，猜到了他们与皇室有关系。
“好。”褚玉应下了这笔交易，他答应送他们回国都，一路上还解决了不少次刺杀。但他如何也猜不到，此一去便搭上了一生。
……
“故人此来何意？”因果镜中的景象消失，鬼王问起闯入者的原由。
“我要百活草！”良册斩钉截铁的道。他将滴着血的手从镜面上拿开，却不知是像和谁置气一般，凝出一缕煞气去为自己裹伤，强迫翻卷的皮肉愈合，变成一道丑陋狰狞的血痂。
他尝着疼，忽听主殿四方传来轰隆巨响，接着墙壁上的每个孔洞中皆出现了一个宝匣，足有千百个之多，可见当年武帝盛世光景。
“此间有宝，君可任选其一。”鬼王一扬手，所有宝匣都绽出耀眼的光华，可令贪婪者迷失心智。
“这些我都不要，我说了只要百活草，你给还是不给。”良册失去了耐心，这些日子他多次动用无形剑的力量，仇恨几乎要将他的理智吞噬殆尽。
“故人不止他一个。”鱼怀隐瞥见镜面上尚未干涸的血迹，他双目一瞠竟猜到了往日一些未解的因果，遂从储物袋中唤来当日七星镇中黑娘赠予他的阴帅鬼令。
此令一出，因果镜确有颤动，鱼怀隐见状忙将鬼令置于镜面之上，并打入一道灵力进去，道：“敢问武帝，百活草何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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