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守阑珊处

　　第二日早上九点不到，我收到路守的微信，俩字儿：过来。
　　我还在纠结要如何应对，电话便响了，路守的声音有点疲倦：“返返，我给你三十秒，自己摁密码进来，要不，我就上丁一一那儿逮人。”说完即挂，没给我任何发声的机会。
　　隔壁房间里，大抵是从外边溜达一圈回来太累了，丁一一那头猪这会儿还在梦乡里徜徉着呢，我赶紧没出息的下床静悄悄的出门了……
　　一开门，路守站在玄关处张着双臂对着我笑，上了一夜的班，眼窝更深了些，下巴处冒出青青的胡茬来，显得面部轮廓更立体了，一双眼睛却明亮极了，嘴角荡漾着好看的笑纹。
　　我几乎没有犹豫就扑进他怀里去了，他身上还残留着淡淡的消毒水味儿。
　　我听到他舒服的长叹了口气，随即童心大发的抱着我一摇一摆的一起摇到沙发边，亲了亲我的鬓角，说：“你在这看会儿书，或者看电影也行，我洗个澡就来。”
　　“那我回去换件衣服。”我小声说着，脸火辣辣的烧着。刚刚抱着，才突然意识到自己从床上爬起来就跑过来了，身上还穿着睡衣，里边是空的，文胸也没穿……
　　“不可以！”
　　我瞪着他，我知道这没什么威慑力。
　　他双手摸了摸我的耳垂，低低的笑着，然后说：“乔返，昨天晚上的病人特别多，你就在这儿陪我。”声音低沉笃定，一声一声全传到了我的心尖上，那一顶尖处酸麻得一塌糊涂……
　　我又拾起了那本《人性的优点》慢慢翻着，貌似已经过去快一年了，他边几上还是这本书，真不知是执着还是懒惰。
　　路守洗澡极快，没多久就穿着居家服过来了，我生怕他跟电影儿里的霸道总裁似的，裹着浴袍坦着胸膛就出来了，所幸没有。
　　手上捏着块毛巾，他随意的将毛巾递给我，示意我给他擦头发。然后自己乖乖的坐在沙发上，我站起身面对着他，手上缓缓的擦着，路守的头发很硬，也不长，发量有点多，所以颇费了点时间。
　　他双手环着我的腰，额头轻轻点靠在我胸口上，然后慢慢抬起头来看着我，下巴处新生的胡茬已经刮了，一张脸干净得跟个少年似的，真让人悸动不已。
　　我把他的头扶正，继续擦着。
　　没几分钟，擦得差不多的时候，我才发现他已经在我怀里睡着了……
　　该是有多累啊……
　　我觉得自己的腿都快麻了，摸了摸他的脸，轻声叫着：“路守，路守，醒醒……”
　　可能是职业关系，他显得非常警觉，轻唤一声，便迅速睁开了眼，眼神朦胧的望一眼四周，有种不知身在何处的迷糊可爱。抬头看见我又松了口气，企图再靠过来，被我制止了：“你得到床上去睡，容易着凉。”
　　他放开我踉踉跄跄的站起来，拖着我一起回到了主卧。往床上一躺，非拉着我躺他旁边，我试图坐起身，他揪着不肯放手，嘴里咕哝着：“返返，听话…… 。”
　　我心里顿时软成了一滩烂泥……
　　这一回，终于睡熟了，绵长的呼吸声低低浅浅的，眉头微微蹙着，细长的眼睛闭合着，眼尾微微向上，看得见纤细的睫毛安安静静的覆在一起，平日里严肃冷峻尽数褪去。嘴唇抿着，嘴角微微上翘；鼻翼显得没那么刚毅，鼻头微微有点肉感。此刻居然觉得自己瞧出了他的乖巧憨实来了……
　　我用指腹轻轻的去抚他的眉心，竟也非常听话的舒展开来了，这让我颇有些成就感。
　　我在床上百无聊赖的瞧了他好一会儿，没忍住在他的眉心处亲了一下，便悄悄下床了。
　　给丁一一发了个信息，然后跑去厨房摸索倒腾了良久，终于只会熬个白粥，用电饭煲，兑好水和米，插上电便完事儿。
　　冰箱里的食材也不多，我取出黄瓜、西红柿和鸡蛋，准备待会儿简易的弄点吃的，全部洗净待用后，开始缓缓参观路医生的屋子。
　　入门玄光的西面是开放式厨房和餐厅，厨房旁是客卫，比主卫小很多，明显他自己不常用，里面很干净，除了洗手液和擦手巾没啥洗漱用品。
　　东面是个书房，书房内一整面墙的书柜，入门处有个简易书桌，上面搁台笔记本电脑，桌面干净整洁，靠窗处是个宽大的榻榻米，上面放着一个小方几，两个抱枕闲适的摆放在方桌两侧，正是上午，阳光细细碎碎的洒进来，温暖得一塌糊涂。
　　客厅朝南，南面连接着封闭式大落地窗阳台，阳台上放着一台跑步机再无他物。沙发正对着东面的整面玻璃墙，墙上悬挂着可遥控的升降幕布，客厅的北边是书房墙体，做了个木架子，里面摆放着各式各样的小工艺品、碟片、人体小模型等等。
　　路守的房子极干净，导致我想要收拾都找不到活儿。
　　主卧的衣帽间也收拾得非常整洁，大部分服装配色是极简单的黑白灰，偶尔发现有一两条浅蓝色牛仔裤。其中有一面柜子里全是整套整套的黑色套装，估计第一次见他穿的衣服就是这里边的某一套。
　　最后我只得跑到卫生间里，把他刚换下的衣服洗净搁阳台上晾好。
　　路守依然睡得很熟，安静极了，身子半侧着，显得鼻梁更挺拔了些。
　　我打算回丁一一那儿换套衣服顺便下楼买点果腹的食物。
　　丁一一已经起床了，又开始研究起她的服装设计课程来了，我认命的伺候完丁大小姐的早餐并收拾好她家的厨房，再回到路守家已经接近十一点了。
　　换了套收腰的长袖棉布裙，拎着买来的面点蹑手蹑脚的进了屋，在厨房里找了好一会儿围裙愣是没找到，最后不甚在意的开始弄拍黄瓜和西红柿炒鸡蛋。粥也熬好了，相当漂亮的白米粥，让我由不得小有点得瑟。然后我把买来的包子、馒头还有烧卖放在一个小蒸锅里，开着小火慢慢热着。那个小蒸锅还是我在橱柜里扒拉出来的，不知道多久没用了，倒是干净得很。
　　索性无事，我踮着脚又开始扒拉橱柜，想看看还有没有什么好的收藏品。路守突然从后面拢了过来，搂着我的腰，嘴唇亲吻摩挲着我的颈窝，气息里满是牙膏的薄荷清香，很明显他已经醒来收拾好一会儿了……
　　“正好，路医生，咱们可以早餐中餐一并解决了。”我试图掰开他的手，掰开了又拢过来了，掰开了又拢过来……不管不顾的，跟个赖皮狗似的，最后，我好笑的随他折腾。
　　“返返，你搬来和我一起住好不好？”路守的声音有些沙哑，低沉慵懒的从我的脖颈处传来，让人酥酥麻麻的。
　　我终于把他的手掰开了，转过身，斜睇他一眼：“路医生，你是睡傻了么？”
　　他又把手缠到我的腰上来了，两只手的虎口试图去掐我的腰，收拢后，发现正好合适，刚刚够他一双手的尺寸，这让他得意的玩了好一会儿……
　　吃饭时，他问我：“你还会做饭？”
　　我拿筷子虚晃了一下：“这个这个这些便是我全部的手艺了，再没会的了。”
　　他微微皱着眉，跟我说：“女孩子吃饭时，筷子不能这样瞎指瞎晃……”
　　我翻了个白眼，不以为然道：“路医生，咱们申明一下，我妈从小就没打算要把我培养成一个气质高贵的淑女，我的人生目标一直就是潦潦草草快快活活的过完这一生得了。事先说明一下，你要找的人生伴侣明显不是我这一卦的，免得你期望太高。”话一出口，我便立刻意识到话题被我整得忒严肃遥远了点，但是说出口的话又不能收回了，索性理直气壮的一口气说完。
　　路医生抬眉看了我一眼，没再出声，一脸严肃正儿八经的继续喝着粥。
　　好吧，子曰：“食不语，寝不言。”
　　可是，孔子他老人家说话老是说一半，后边他也没见教教我们，该如何在尴尬沉默的气氛里愉快地进餐……
　　路守吃得很快，我还在有一下没一下的搅动着碗里的粥，他已经吃得差不多了，然后准备起身。，我瞧着他一架势起身，迅速喝完剩下的粥，跟着一起踉跄着起身了……
　　他又皱了皱眉，这已经让我有点非常不爽了……
　　任他主动收拾着桌面和碗筷，我面带微笑的站在旁边看着他。他瞧我一眼，移步进了厨房，表情里看不出任何情绪来。
　　“路守，我给你讲个故事吧！”到底我先开了口，从小我就极其受不了这种尴尬沉默的情绪。
　　他看着我，示意我说下去。
　　“从前，有只小仓鼠，它长得非常可爱，但是很爱生气，哦，它还有一个最大的毛病，老是生气的时候憋着不说话，吃饭的时候也憋着不说话……结果，没过多久，憋着憋着就把自己气成只大刺猬了！嘿嘿……这个故事好听吗？”我一边兴奋的拍手说着一边悄悄地从餐桌退到了玄关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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