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问题

作者:六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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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忧虑


      后来段菱红才发现,原来蓝轩也常常去打篮球,他打得比钟黎要好,隔壁班的许多女生都会来看他。原来蓝轩长得也很帅,原来他并不是对谁都这么一副贱嗖嗖的话痨模样——只是她以前从来没有注意到而已。
      现在她注意到了,所以就时常想,世界上怎么会有蓝轩这么可爱这么好的男生。
      蓝轩不说什么情话,但他总能让她觉得自己是被在乎的。
      有次课间,段菱红坐在蓝轩旁边一起看数学题——他俩的成绩不相上下,都是班里前五,段菱红忽然随口说了句很想喝校门口的红豆奶茶,说完她自己也没当回事,只是想着再熬半天,放学路上可以买一杯。然而第二个课间,她想去找蓝轩继续看题,却发现对方不在座位上。
      快上课的时候,段菱红托腮低头看书,面前突然出现了一杯奶茶。她抬头,看到了蓝轩。他扶了扶有点歪的无框眼镜,说:“趁热喝。”
      段菱红双手捧住奶茶,冰凉的手一下子贴近温暖,有点微微的颤栗。
      “感动吧?哥是不是特疼你,来叫声哥听听呀。”蓝轩嘻嘻地贼笑起来。
      “……行了,退下吧小蓝子。”段菱红贵妃似的摆摆手。
      蓝轩委委屈屈地眨眨眼,“喳”了一声,溜回了座位。
      段菱红回头看他时,他也正好在看她,视线相对时,他笑得露出了小虎牙。
      段菱红晃了晃手里的奶茶,冲他甜甜地笑了。

      课间的时候,蓝轩不在教室里,段菱红左看看右看看,终于离开座位去找卜未了。卜未是个沉默寡言的女生,额头上盖着厚重的齐刘海,爱穿黑色衣服,平时不参与各项活动也没什么玩得好的朋友,但却很受K班同学的欢迎。因为据说她占卜很灵验。刚开学那会儿她让一个同学注意门口大黄狗,没过几天那人就真被咬了。同学们常常来找她诉说些生活琐事,顺便算算未来。
      卜未的道具很杂,塔罗牌和铜钱兼用,十字架和佛像吊坠都戴,每每被问及她到底信哪个,她的回答往往是“宗教不分国界,我相信科学。”
      段菱红低着头对着手指,悄悄说:“卜大仙,我想测测姻缘。”
      卜未将牌洗乱,摆上牌阵,让她选。段菱红小心翼翼地按要求选了牌。
      “对的人,会长久。”卜未简要地说。
      刹那间,段菱红的心里盛开了无数烟花。

      段菱红一边幸福着,一边忧虑着。
      她不希望重蹈覆辙。她有时还是会回想起因她而被迫转学的人。
      “不是你的错。”蓝轩说。
      “你不怕被退学或转学吗?”
      “这也不敢那也不敢,活着还有多大意思?”蓝轩忽然促狭地笑了,“再说了,转到九中也挺好。如果还能被某些人天天挂念的话。”
      明明是被怼了,段菱红却忽然觉得心里轻松了许多。
      跟蓝轩在一起,她总是能感觉到轻松。蓝轩讲什么都有种轻松的姿态。
      蓝轩说他拆人姻缘,一拆一个准。当年他还拆过自己爹妈去离婚。他说,爸妈从小爱吵架,与其为了他这个孩子勉强下去,不如分开各自开始新生活。于是他爸妈终于不吵了,离了。
      蓝轩还说,当年分小孩的时候,他本来被判给了爸爸,但去爸爸那里住了两天,饭实在太难吃了,大半夜饿得晕晕乎乎又跑去找妈妈了,把妈妈吓了一跳。
      叮铃铃的上课铃也响了,把段菱红也吓了一跳。
      他俩只能挥挥手,等下个课间再聊——段菱红吸取了之前的教训,极少在放学后约会,以免耽误了回家时间而打草惊蛇。
      段菱红一边为自己将爸妈比喻成蛇而羞愧自责,一边又因这短暂难得的在一起的时光而甜蜜心醉。

      钟黎的事情过去了,生活似乎恢复了平静。段菱红的爸妈看着女儿状态一天天好起来,也松懈了下来。临近年关的时候,四处走完亲戚,一家人回了家聚在客厅看电视,和乐融融。
      在团圆美满的气氛里,心里话就比较容易聊。段爸段妈聊起了这一年里发生的事情,不经意间就聊到了段菱红和钟黎。
      聊到这里时,两人中断了一下,段妈瞥了眼段菱红,见女儿没事人一样吃着零食,这才继续说:“所以嘛都是些一时冲动,年轻人就容易这样。幸亏当时小红的老师负责任,帮忙想了这个办法,一步到位。你看现在,过去了就过去了,多好。”
      段爸点头:“得好好谢谢这位老师,姓柴是吧?”
      段菱红嗑着瓜子,扭头笑着问:“是柴老师出的主意让他转学的呀?”
      段妈看了看段菱红的笑脸,有点拿不定注意。
      段菱红说:“虽然我当时特反对特难受,但现在想想,也确实是为了我们好。年轻嘛,容易走弯路,不就得管着点吗?”
      段妈欣慰而爱怜地摸了摸段菱红的头:“我的乖女儿,果然是最聪明最懂事的。”
      “当时我是有点下不了决心,多亏你们班主任说服了我……那个老师看起来怪温和的,没想到做事还真是雷厉风行啊。”段妈说。
      “确实。”段菱红笑着点点头。

      段菱红已经积累出了斗争经验。
      她不是那个谈起恋爱来忘乎所以的毛头丫头了,她慢慢去学习怎样控制风险。
      柴奇坤做班主任以来的这个学期,是段菱红自打幼儿园以来过得最压抑的一个学期。当时,她以为每个班主任都有自己的风格,这位严厉点变态点大概也是人之常情,虽然这人太惹人厌,好歹也是个老师。
      但柴奇坤在课堂上的那些神经质的发言、偶尔癫狂的眼神和举动、过激的管理策略让段菱红感到极度不适。
      她本以为是因为自己的小辫子被抓住,因而格外不待见这位老师。但问了很多其他同学后,她发现大家的感受出奇的一致。
      有些同学告诉了她自己所受到的恶劣对待,有些同学则只是表达了愤怒和怨恨,而不愿意再继续说下去。不愿意说的同学中就有几个她本以为可以无话不说的彩虹朋友们。她也不好追问,因为在她为自己的一摊破事焦头烂额时,她见到了这些朋友遭遇了什么,却冷漠地选择了视而不见,自扫门前雪。
      问到索望时,段菱红本以为他会是沉默的那一派,毕竟这个期末考试前刚来的转学生一贯是冷冷淡淡的。
      刚开始索望确实是沉默的,当段菱红已经不抱希望地准备结束话题时,却听到他说:“你是想让他离开吗?”
      段菱红惊讶地瞪大了眼睛。
      “如果你想,那么我们可以做到。”

      柴奇坤走后,K班陆续换了三任班主任,性格或强或弱,但好歹都是正常人。正常人沟通起来就比较顺利。
      每次新的班主任被段妈约谈后,段菱红都会找到班主任,或笑或狠地说:“您最好不要跟我妈透露太多,毕竟我跟老师比起来,爸妈还是更相信我的。您知道之前的班主任吗,他就是管得太多传话太快,所以走得也快。”
      于是段菱红和蓝轩谈恋爱的事被捂得严严实实的。自从他俩确定关系以后,段菱红总是担心蓝轩会被她强势的爹妈退学转学,于是在心里暗暗发誓要保护好蓝轩。这种决心后来慢慢发酵成一种执念,以至于她疑心加重,看老师和同学都像是会告密的人。慢慢地,她的朋友少了许多。
      高二开学那天,她抱着试探的态度和蓝轩一起戴了彩色棒球帽。没想到,那些因她而熟悉又因她而生疏的同学们不约而同地也戴上了。
      段菱红的心一瞬间又变得柔和起来。可柔和过后又是酸楚,他们七个人的关系现在也只有看上去是很热闹很和谐的了。
      当然,更让她没想到的是,新来的这个班主任竟然是这种流里流气的德行,是她没见过的类型。
      她照旧在新班主任被她妈妈约谈后去堵他,想给他打预防针,对方却没有给她照旧的反应。
      没有害怕,没有愤怒,没有不屑,没有虚与委蛇,甚至没有惊讶。这位路班主任的反应就像听到学生来问个好一样——我听到了,你可以走了,没有然后了。
      段菱红认为自己的话没有被充分重视,于是过段时间便想去给他巩固一下,然而抓住这个老师比抓泥鳅还难。
      物理课结束后,常有同学跟着去问问题,她不好下手。
      其他课间去办公室,一问,路老师出去了,她四处寻找才发现他躲在教学楼后的小花园里抽烟。她被烟雾呛得连连后退时,对方就打着哈哈招呼着离开了。
      放学后,路老师溜得比学生快多了。
      早上上课前,更别想抓住他了,有时候班里都上了一节课,她从窗户往外一瞥,还能看到路怀远猫着腰急匆匆奔向办公室,有时候手里还攥着个煎饼果子。
      想找个不错的放狠话时机,怎么就这么难呢?

      好在苍天不负有心人,某天物理课下课后,段菱红紧随路怀远的脚步冲出教室,并火箭炮一样拽着路怀远的袖子直奔楼梯拐角,可算把他逮着了。
      路怀远像保龄球一样被扔到墙角,他在撞击后拍了拍黑色大衣上粘的墙灰,有些幽怨地说:“这位女同学,你这是要干嘛?别这样,不合适。”
      段菱红喘着粗气说:“我觉得有必要跟你重申一下……啊你个死变态往哪看的?”
      段菱红今天穿了件粉色圆领毛衣,外头裹了件米白色羽绒服,敞着怀。她刚才跑动得剧烈,把脖子上戴的玉跌了出来,晃在了毛衣外头。
      路怀远正盯着她胸前这块玉,脸色前所未有的吓人。
      “这块玉你从哪里来的?”
      段菱红被他这脸色变得一懵,又觉得输人不输阵,挺起胸膛说:“关你什么事,你先听我说……”
      路怀远粗暴地打断了她的话,一字一顿地说:“我说,这块玉你从哪里来的?”
      段菱红忽然觉得他的语气和表情很可怕。眼前的这个人似乎完全不是她认识的那个吊儿郎当的新老师,而更像一头因发现了危险而乍起毛的猛兽。
      沉郁严肃的气氛瞬间淹没了二人。
      “……我妈给我的,说是能净化心灵啥的。”
      “你妈又是从哪里得来的?”
      “这我哪知道,她说好不容易买来的,让我戴,我就戴了。”段菱红小声嘟囔着。
      “知道了,”路怀远也察觉到自己的反应有些吓人,缓和了一下语气,“这玉你还是别戴了。”
      说完,他竟没有再理会段菱红,便快步走了。
      眼看着路怀远走出了十几米远,段菱红那被冰冻完的胆子才解了冻,心里又开始七个不服八个不忿了——她话还没说完呢,路怀远怎么又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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