牵手

　　陆衍愣愣的看着仰头喝着可乐的张晨，喉结上下滚动，冰可乐自带的水汽多多少少蹭到了张晨的脸上。
　　他长的还挺，好看的。这是陆衍脑子里的第一想法。
　　“你干嘛呢？”好看的人喝完了可乐，看着跟个傻逼似的瞅着自己的人，没好气的朝着他脑袋就是一掌。
　　“卧槽，你妹的，你打我干嘛？”陆衍被他打的反应过味来，果然，也就不说话的时候才是好看的。
　　“你妹的，你瞅着我干嘛？看我长的好看啊？”张晨把可乐瓶子和手里的袋子撇给陆衍。
　　“本来也挺好看……”陆衍揉揉脑袋，小声的说。
　　“啥？”张晨停住脚步。
　　“没啥，没啥。待会去吃什么？”陆衍没话找话的把话题往吃上面引。
　　“就还是昨天那家呗，还有两碗牛肉面没吃呢。”
　　提起昨天的事，陆衍就心绞痛。他本来是奔着二三十块去的。谁知道最后张晨吃了个陆衍最想打的数字——110。
　　“咱打个商量，今天咱各吃各的行吗？我是真负担不起你的消费水准啊。”陆衍说“实在不行，我把床单钱转你，咱俩就两清了。”
　　“行了，我平时也吃不了多少。我昨天就是存心为了报复你，还得我白白冻了那么长时间。”张晨哭笑不得的看着满脸写着“爸爸我错了的”陆衍，觉得他真是傻逼的一批。
　　“靠，你报复心怎么那么强？”陆衍搂住张晨的肩，说话时，若有若无的热气在张晨耳边盘旋。
　　“什么鬼，热死了。离我远点。”张晨伸手把陆衍搭在自己肩上的手打了下去。一言不发的往前走。
　　对于某些事情，张晨的态度一直都是坦诚的。比如，自己的取向。他不记得自己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发现自己不一样的。是初中时，同桌笑着问自己要不要一起打篮球，自己心跳的漏停一拍。还是高一时，那个高二学长对他温暖微笑时，自己的不知所措。亦或者是更久之前。张晨从不觉得自己和别人有什么不一样，但是他从未说过自己的取向。毕竟，这是个说话不用负责任的时代。
　　“喂，怎么了？等等我！”

　　“你发誓，绝对不会像昨天一样吃那么多！”明明已经到了门口，陆衍却死死拉着张晨不让他进。
　　“不是，大哥，你就这么不信任我？行行行，我发誓，我张晨绝对不会像昨天一样，差点把陆衍吃到破产！”张晨无奈的举起三根手指，“否则，我以后吃方便面都没有调料包，喝冰红茶永远不是再来一瓶，走路一步摔三次。行了吧？”
　　“行了，进去吧。”陆衍心满意足的放开了手，张晨对着他翻了个白眼，推开门进了店。
　　“小晨来了，昨天不是说要吃牛肉面吗？我现在去给你们下啊。”一进门，店老板就眼尖的认出来了张晨。
　　“好嘞，王叔。”张晨应道。
　　“你们很熟的吗？”陆衍拉开椅子坐在了张晨对面。
　　“你知道吗？我最喜欢吃他家牛肉面了。”张晨抬起头，认真的看着陆衍。
　　“这和这个问题有什么关系？”陆衍不解。
　　“那我和人家熟不熟和你有什么关系？”张晨低下头，拿出手机，调出前两天保存的知识点，认真的背了起来。
　　“靠。”陆衍碰了个壁，理亏的闭上了嘴。
　　就这么安静了半天，张晨放下了手机，率先开口“我初中就从这上的，但是小学不是，这店开了好长时间了，我当然就是长客了。”
　　陆衍点点头，还想开口说什么，但是还是闭上了嘴。
　　“你想问什么就问 ，反正我待会也得把你问个遍”张晨伸了个懒腰，倚在了椅背上。
　　“你说你小学不是在这上的，那你以前是在哪上的？”正说着话，店老板就用托盘端着两碗牛肉面过来了。
　　“谢谢啊，王叔。”张晨从托盘上拿起一碗，招呼着，“你拿啊，待会再洒了。”
　　“啊，谢谢叔。”陆衍从店老板手里拿过碗，“有小碗吗？”陆衍在得到肯定的答案后，起身去拿了小碗。想了想，又回头问道“你要吗？”
　　张晨摇摇头。
　　陆衍拿过碗，回到了座位上。“来，接着说。”
　　“说到哪儿了？”“你说你小学不是在这上的。”
　　“对，我接着说啊。我小学不是在这上的，我们这块自发的分成了两部分，我是在地方小的那块上的小学。你知道吗？就我们这种小地方，地域歧视但是挺强的。我当时差点因为户口问题没上成高中。”张晨轻描淡写的把差点没学上这件事，说的像是不小心摔了一跤一样平常。
　　“该你了。”张晨拿起筷子，搅了搅碗里快坨掉了的面条。
　　“什么？”陆衍还沉浸在张晨讲的差点没学上这件当中，他活了这么多年，什么事都是顺风顺水的，就连当年上宏志都一帆风顺。他从未想过，原来还有人会因为户口问题没学上。
　　“你为什么来我们这，M市可是大城市，你之前上的学校的教育水平比这高了一大截，你敢说你没什么理由就过来了？”张晨拿起勺子，舀了一勺面汤送进嘴里。
　　“没什么特别理由，无非就是爸妈离婚，我妈有了自己的新家庭，我爸为爱勇敢追，我妈不要我了，就把我追随着我爸的脚步打包送过来了。昨天那女的，就是我后妈。”陆衍也拿起筷子，夹起一筷子面。
　　“靠，面软了。”陆衍不满的把面条往小碗里捞。
　　“啧，同道中人啊。”张晨对陆衍笑笑。
　　“哈？你们这离婚率也够高啊。”陆衍抬起几乎埋到面碗的头，直直的对上了张晨的眼睛。
　　“哪是什么离婚率高不高的问题啊，她俩结婚
　　就是一错误。”张晨说完话，又低下头三心二意的吃起了面，“吃啊，你不说软了吗？”
　　陆衍挑挑眉，行吧，不问了。
　　吃完面，张晨招呼着付钱，陆衍想了半天，还是决定自己付。床单都是人家付的钱，在让人请客吃饭，确实不地道。
　　陆衍刚想掏出手机付钱，张晨就开口说“叔，转过去了啊。”
　　陆衍懵逼了，什么鬼，老板都没有过来的啊，他怎么转的，他怕不是要逃单啊？陆衍觉得自己身为一个走在中国社会主义道路的好青年，一定要制止这种不良行为。
　　“你不是要逃单吧？大不了这顿我请就好啊，做人一定不可以干这种事的。说好了，一次不可以这么干了！”
　　张晨深深折服在了陆衍的脑回路下，老子和人家是好友就不可以的吗？啊？老子微信转账过去就不行吗？
　　“兄弟你先坐下，我和人家老板是微信好友，我直接把钱转过去了，你不用激动。你放心，我绝对不是那种跑单的人。”
　　在听到了解释后，陆衍觉得自己就是一个大傻逼。自己平时的智商怕不都是被学习和写小说分没了吧？操，丢脸了。
　　“这样啊，那啥，是我唐突了。多少钱，我给你转过去吧。”陆衍尴尬的摸了摸鼻子，但是想死的心都有了。
　　“没事儿，我昨天吃了你那么多，回请几次也是应该的。行了，咱走吧？”张晨强忍住把面前的人一脚提出二里地的冲动，临走前还和王叔道了别。

　　出了门，张晨拿起手机看了看时间，对站在一边妄想找个地缝钻进去的陆衍说，“你今天没什么事吧？”
　　“我能有什么事？这我又不熟。”
　　“那我带你去附近转转，熟悉熟悉，顺便陪我接下我妹。”张晨说。
　　“行，不过，你家俩孩子啊？”陆衍抬起头来，一脚把一块小石子踢远。
　　“表的，和我亲点。今年初二。”张晨说“她挺，”张晨顿了一下，“挺特立独行的。说话也不太好听，微信名都是祖安钢琴家。她要是说什么不好听的，你千万别生气啊。”
　　“我这么大一人，不能和一小丫头片子较劲。”陆衍笑了笑，他可不相信世界上有比他嘴还毒的。
　　张晨点点头，“行，那走吧。”

　　一路弯弯绕绕，终于在一所名为Z市二中的初中站定。现在明明是放假期间，竟然还有学校上课，这点让陆衍百思不得其解。
　　“假期学校老师办了个冲刺补课，都是尖子生，不要钱，就是为了冲冲重点高中的升学率。”张晨靠在门口的一块刻着“Z市二中”的傻逼石头上，回答了陆衍的疑惑。
　　陆衍一度觉得张晨有读心术，不然他怎么会知道自己想什么，刚想开口问问，下课铃就响了起来。
　　十几个学生几乎都两三个的结对而行，就一个小姑娘落在后面，慢吞吞的走着，背着一个黑色双肩包，戴着耳机，嘴里念念有词。
　　几个小姑娘走出校门，眼睛跟黏张晨身上似的，“你看，那是不是张萌表哥，他对张萌可真好啊，我也想有这种又好看对我好的表哥！”张晨听到她们的对话，冲她们摆了摆手，小姑娘害羞，脸红的像苹果一般，嬉笑着跑远。
　　陆衍斜着眼看向张晨“挺受小姑娘欢迎啊，晨哥。”陆衍特意把最后两个字拖着长音说了出来，脸上带着调侃的笑。
　　“滚，哥什么哥，咱俩今年同岁。我4月份生日，你几月份的？”张晨冲着陆衍扬了扬拳头。
　　“嗬，我三月份的，”陆衍挑起了眉，“叫声陆哥听听？”
　　“陆哥～”张晨轻笑一声，“真是幼稚。”
　　“刚才她们说的那个是你表妹啊？这名，够大众，你们家取名是不是都是看哪个名重名率高取那个啊？”陆衍听到声哥，心情好的不得了，“那不对啊，要这么说，你应该叫张伟啊。”
　　“别闹，我妹过来了，你有个正形。”陆衍抬头一看，真是，刚才还落在后面的小姑娘，现在已经到了校门口。
　　“哥！”小姑娘看见张晨一个猛子扑了过来，“你怎么来了？”
　　“接你啊，来，介绍一下，这是我家新租客，叫陆衍。你叫陆哥就行。”张晨稳稳的接住“飞”过来的小姑娘，摸了摸她的头头。
　　张萌这才注意到旁边还杵着个人，陆衍见她看过来，也对她笑笑，“你好呀。”
　　张萌眨巴眨巴眼睛，“陆哥好。”
　　陆衍心想，也没有张晨说的难搞嘛，一个小姑娘能难搞到哪去？
　　张晨在张萌脑袋上轻轻落下一掌，“怎么回事啊你，这不像你啊，你不应该是，很拽的瞥一眼然后说你好吗？”
　　“可是，这个哥哥长的好看啊。”张萌语不惊人死不休的说出这句话。
　　“小姑娘真会说话，来，哥哥给糖吃。”陆衍心情大好，从口袋里掏出一颗大白兔奶糖。
　　“谢谢陆哥。”张萌接过糖，揣进了兜里。又转向张晨，眼睛直勾勾的盯着他的口袋。
　　张晨无奈的摇摇头，从口袋里掏出一张蛋糕店的VIP卡“一周只可以吃两次，我会找陈哥查记录的。”
　　张萌一把拿过卡，放进了自己的口袋里，“好嘞，哥。”
　　“行了，今天晚上吃什么？”张晨拍了拍张萌的背。
　　“陆哥想吃什么？”张萌看向刚才一直傻站在一边没法插话的陆衍。
　　“我？我都行的。其实，我自己一个人随便吃点也行。”陆衍冷不丁的被叫到，吓的一激灵。
　　“不嘛，我想和好看的小哥哥一起吃饭！我们去吃小面好不好，这块有一家重庆人开的面馆，味道一绝！”
　　“小面可以诶，我也好久没吃了，你先给你妈打个电话。”张晨在一旁插话。
　　“行，我去那边打，别偷听啊！”张萌跑到一边，掏出手机。
　　“小姑娘挺好的，哪里不好相处了？”陆衍冲张晨笑笑。
　　“我也奇怪啊，以前几个同学朋友的，都说她脾气怪，不爱搭理人，上一个被她这么对待的还是我班主任呢。”张晨抱着肩，朝着张萌的方向若有所思的看着。
　　“说到班主任，我爸说我可能会和你一个班，你们班是重点班对吧？”陆衍从口袋里掏出盒烟，顺手递给张晨一根，“抽吗？”
　　“嗯，重点班。”张晨接过烟，“有火吗？”
　　“兜里，自己拿。”陆衍就这么拿着烟，不点也不放回去。
　　“懒的你。”张晨的手伸向陆衍的卫衣口袋，摸出一个打火机，点燃了自己叼在嘴里的烟。没吸两口，就被呛的咳嗽起来，“咳咳，我去，你这什么烟啊，呛死个人。”
　　“外国牌子的，上次有人来找我爸办事送的，我趁我爸没注意顺了两盒。”陆衍弹了弹烟灰，“你们班主任是什么样的人？”
　　“还能什么样？就普通班主任的样子呗，嘴碎，屁大点个事能唠叨一个晚自习，烦人的很，典型的更年期老男人。”张晨想到班主任钱塘动不动就演讲一番的样子，忍不住笑了出来。
　　“这样啊。”陆衍最后吸了口烟，看着张萌差不多要过来了，把烟蒂往地上一扔，踩灭后又掏出纸巾捏了起来，“不抽了，小姑娘过来了，我得留个好印象。”
　　“你身上一大股烟味，藏不住的。”
　　“那就说是你抽的，味到我身上了。”陆衍正说着，眼睛撇到张萌正往这边走，故意大声说到，“张晨你别抽了，多不好啊，听话，掐了。”
　　张晨笑着摇了摇头，把烟掐了，“戏精啊你。”
　　“哥！又抽烟，说过多少次，不要抽烟，不要抽烟！就是不听！你看看人家陆哥多好，还知道告诉你，抽烟不好！你能不能和人家学学？”张萌打完电话正往这边走，看到的就是张晨手机拿着烟，陆衍一副大义凛然的样子，劝张晨把烟掐了。
　　“得，这才多久啊，胳膊肘就往外拐。怕了你们了，”张晨说，“姑姑怎么说？”
　　“她说要是你带我出去，她放心。 ”张萌似乎想用一种不经意的语气说出下一句话，但是一点也不像，“我爸刚才也打过来了，爷爷奶奶想我了，我……不太想回去。”
　　陆衍深知这是别人的家事，往后退了一段距离，确定听不见声音后才停下。
　　只能看见张晨俯下身子对张萌说了几句话，张萌咬住下唇半天没说话。
　　陆衍也不是那种爱多管闲事的主，掏出手机继续存稿。（作者乱入：我为啥和我儿子一点也不像？我就从来没有存稿。）
　　编辑叶子发来了微信，大致意思就是表示对他不能去参加活动的惋惜云云，陆衍看着消息，无奈的锁了屏，眼不见心不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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