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请停止你的骚操作

　　苏豫的白T变成了黄T，还散发着一阵儿一阵儿的酸臭味儿，整个人像是从泔水桶里捞出来的。他颤抖着手，拎着两边的衣角把被衣服兜住的呕吐物一点一点倒进隔壁大妈撑着的塑料袋里。
　　大妈一脸嫌弃的闭着眼睛，差点把头别过去180度。
　　“大妈，好歹是从你肚子里出来的，麻烦上点心好吗？塑料袋闭口了。”苏豫屏住呼吸，咬着牙说。
　　大妈勉强把头扭回了20度，眯缝着一只眼，把塑料袋撑开之后，立刻又把头扭了回去：“真不怪我，我本来睡得好好的就不会吐，你给我吵醒了不算，还非要给我看手机，我能不吐吗？”
　　苏豫已经不想说什么了，阴沉着脸把塑料袋打上一个结，递还给本人。
　　“拿远点儿拿远点儿，我一闻到味道就想吐。”大妈靠着窗，一手紧紧的捂着鼻子，一手不停地扇着。
　　苏豫深呼吸一口气，在心里默念了两遍苏爷爷的教导‘心态平稳长命百岁’，用指尖拎着塑料袋放到了脚下。
　　“那啥……”大妈盯着他看了一会儿，说：“小伙子，看你人挺好的。能不能……坐的离我远点儿，你身上的味道有点重。”
　　苏豫发誓他从没见过如此厚颜无耻的人。
　　他这味道是哪儿来的呀？！这人居然还有脸嫌弃他臭？要不是他尊老爱幼，早一巴掌抡过去了。
　　气得笑了两声，拎着那袋呕吐物坐到了最后一排的角落里。
　　也许是今天他表现出的超高素质感动天感动地，更是感动了厚颜无耻的大妈。
　　下了车，大妈非拉着他要回去见爸妈。不对，是去她爸妈家洗澡换衣服，顺便吃个午饭。
　　据说离车站挺近的。
　　苏豫就拎着行李莫名其妙的被一个中年大妈拽回了家。
　　一进门儿，老头老太太看着他来回打量了打量，不太确定的喊了一声：“小，小亮？”
　　大妈挑眉：“爸妈你们啥眼神儿啊，这孩子有我家小亮好看？”
　　苏豫：“……”他可算整明白了，小亮是这大妈的儿子，大妈把他带回来是为了用来拉踩捧儿子的。
　　但老头儿的下句话一出口，苏豫又乐了。
　　“小亮不是之前老叨叨着嫌自己不好看，要去韩国整容来着，这孩子俊，我还以是小亮真去整了呢。”
　　大妈被噎了一下，老不乐意的翻了个白眼，不过却没再多做计较，大致的介绍了一下事情的来龙去脉。
　　老头儿听了摇摇那颗没多少头发的脑袋，拍拍苏豫的肩，漏风的说了句：“孩子苦了你了，像你这样的好孩子真是少见。”
　　老太太也在旁边应和着，突然又拐了个弯儿说：“我家孙女儿也老乖了。”
　　老头一听，似乎灵光乍现，抡起粗黑的胳膊指着门口的水果和牛奶把眼睛笑没了，“看到没，是咱孙女儿拿来的。我老跟她说别拿东西来，别拿东西来，但还是每回都拿过来。这孩子啊，就是孝顺。”
　　“爸，您就别夸张了，旺旺她不是刚离家没多久，头次回来吗？怎么就每次了。”
　　话音一落下，大妈就被老头儿拿着扫帚轰了出去。
　　拍拍屁股上的扫帚印子，大妈回眸：“爸妈，我快来不及了，这孩子你们就先看着点儿啊，洗个澡给件衣服，给点吃的就行。”
　　苏豫：“？”这话怎么听怎么不对劲儿啊。
　　这一顿午饭在饭店吃的，很闷。
　　那对厚脸皮的新婚夫妇拎着俩孩子在一群满脸堆笑的中年朋友里来回穿梭，做足了东道主的架势。
　　许惘头次知道，原来二婚老来得子还能在头婚时候的亲戚朋友面前笑得这么灿烂。
　　不过大人的场面不就是靠假笑来维持的么。这里面的弯弯绕绕谁不清楚，只是都装聋作哑，不想说出来恶心人罢了。
　　许惘轻晃着酒杯里的雪碧，看着露出水面的气泡一个个的破裂开来，漫出一股子夏天不该有的凉气。
　　这差不多的场面在她面前上演过多少次了来着。
　　“真的，什么谈判专家，屁用没有，还不是我出面才给签下来的？真不是我说啊，有些人就会碰碰嘴皮子，把自己说得有多牛皮多牛皮似的，背地里我喊他往东他就不敢往西！”
　　男人喝多了酒，满脸通红，神志不清的在大圆桌上大吹特吹，简直要把桌上的牛肉都吹上天去变金牛星了。
　　围坐着的一圈人尴尬得说不出什么话来，却还要逼迫自己牛头不对马嘴的迎合几句。
　　许惘那会儿住校，周五放学。不知道许爸爸抽了什么疯，破天荒的来学校接了她，当时她还天真的以为那是久违的父爱。
　　结果就被带到了酒席上。
　　一双双递过酒杯的手一张张阿谀奉承的嘴，许惘坐了半天才弄明白，男人成了单大的，这是庆功宴。
　　但女主人却没来，所以把她这个女儿抓来撑场面。
　　许惘觉得杯里的雪碧都被这糜乱的气氛裹挟成了一杯白酒，几口下肚，她居然有点晕乎。
　　喝到后来，就彻底不知道视线的真假了。
　　她隐约看见许爸把手伸进了一个女人的裙摆里，粗粝的大掌下女人的腿显得尤其白细，像是许妈妈刀下那两节大葱根部的白段子。
　　电话很适时的响起，许惘庆幸的以为会就此打住。因为电话那头分明许妈妈的声音，她在问怎么这么晚还不回家。
　　只是一个初三的小朋友怎么会懂一个成年男人的心理。
　　面前满是山珍海味，哪里还记得菜里调味的两段白葱了，即使当初夸得天上有地上无的，但说到底也就只是个调味的罢了。
　　男人霸气的骂骂咧咧了两句，不耐烦的掐断了电话。
　　那天晚上，他没有回家，许惘又被落在了酒桌上。
　　奇怪的是她心里居然没什么落差，觉得他会做出这种事一点也不奇怪。
　　习惯真是可怕。
　　所以她现在不想习惯了。
　　“妈。”许惘拉了拉女人的小礼服，“我有东西给你。”
　　女人听到那一个‘妈’字脸简直都要扭曲成一个倭瓜了，却偏偏还要装大肚，抿着色泽艳丽的嘴唇，弧度完美:“哎哟，那真是谢谢小惘了，妈很开心。”
　　“恩，我想单独给你，我就等在门外。”许惘的声音有点冷，“对了，别叫我小惘。”
　　门外，苏豫提拉着行李以及一个塑料袋子，里面是他自己的衣服和一些小零嘴。
　　老头老太太并排朝他招着手，“小豫，真不用送送你？”
　　“不用，我这么大个人了，闭着眼睛都能摸出去。”
　　老两口简直热情得不像话，嘘寒问暖的，从问喜欢吃什么啊到学习怎么样，一顿饭的功夫，苏豫都快要被暖化了，人要不清楚状况的话铁定以为他是亲孙子。
　　苏豫叹口气，想着要是自家爷爷哪天也能对他这么热情，他就算是踩着有互轮儿的自行车绕校两周都愿意。
　　最后事实证明老两口的担心是对的，苏豫何止闭着眼睛摸不出去，就连睁着眼睛爬都爬不出去，在迷宫里闯关二十多分钟愣是没成功。
　　这里一片是城中村，房子老旧，路段也老旧，胡同还七拐八弯儿的，就连百度地图都绕不清楚，而且路上还见不到什么人。
　　所以，他很生理性的迷路了，连回路都摸不着的那种。
　　苏少爷万般无奈，打算纡尊降贵进门问个路。突然就听见前面拐角的地方传来一道吼声：“我操！花子赶紧带人出来，直接上！”
　　那中气十足的嗓门儿一听就是道上混的，怕不是要来一场大乱斗。苏豫虽然香港动作片看得多，但还是头一次在现实里看到人打架，难免有点兴奋，决定过去观个战。
　　为了不让人发现，苏豫轻手轻脚的花了两三分钟才挪到拐角处，刚刚还很嘈杂的声音已经渐渐弱了下去。
　　他从墙根探出一个脑袋，没有想象中的看到尸横遍野，统共就只有五个人。
　　两个社会青年正趴在地上，一对老夫妻抖着腿站在边上，还有一个高个子女孩儿，穿着清秀简单但姿势却很霸气，单脚踩在其中一个社会青年‘小黄毛’的身上，头顶还不时的冒出几缕烟雾来，怕不是在抽烟。
　　苏豫瞧着那女孩儿的背影有些熟悉，但好奇心难掩失落，毕竟本来以为会是场惊天动地的世纪大战，结果却才堪堪五个人还已经结束了，半点观赏性没有。
　　在心里嫌弃了那两个弱鸡小黄毛一百遍，转过身就打算离开。
　　“喂，是110吗？这里是青林杏村雨花路……”
　　这声音出奇的熟悉，苏豫没敢随意下定论，又把头探出去。
　　那个女孩儿正微侧过脸在看大门右上方的蓝色门牌，“156号……”
　　“我操！”两个字落下，苏豫就以百米冲刺的速度飞奔了过去，边跑边喊：“许惘，你要自首？打架铁定要被学校通报批评的，没准还要处分。”
　　女孩儿一愣，完全没想到会突然从墙角蹦出一个人，还是个熟人。慌忙背过身七手八脚的把嘴里叼着的烟拔下来干净利落的……插进了躺在地上的那个社会青年嘴里。
　　只要她塞得快，苏豫就看不见。
　　社会青年本就被打的有点呼吸困难，突然嘴里被插了根烟，差点现场表演一个‘七窍生烟’出来，整张脸都涨成了青色，咳了两声从嘴里憋出几个字，“有种给我来个痛快。”
　　还挺有骨气。
　　冲着这骨气许惘又给他来了两个怼脸的脚印，“你不配。”
　　“啊？什么意思？”听筒里传出两声询问。
　　许惘回神，“奥，不好意思，刚刚不是跟您说的。”
　　“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这里……”还没说完，手机就从身后被人抽走了。
　　苏豫一脸惊魂未定的看着她，“还是别报警了吧，打架斗殴这种事私了比较好，我知道肯定不是你挑事的，但是学校那边不会管那么多，万一来个处分就麻烦了。”
　　边上那对一直没说话的老夫妻抖了抖，连连点头：“对对对，数目好商量，好商量。”
　　许惘转过头冷冷的看了那对老夫妻一眼，“没得商量。”然后走到苏豫面前，摊出手示意他把手机还给自己。
　　苏豫还是头一次看到许惘用这种眼神看他，很没礼貌，像在看一个傻逼。
　　对峙了一会，许惘叹了口气说：“知道了，先把手机还给我。”
　　苏豫其实差点都不敢认面前的人，和他印象里那个一紧张就会结巴的女孩儿一点都不一样，浑身上下透着一股子社会气质。直到此刻听到许惘熟悉的柔缓语调，才感觉这是真的，面前这个人真是许惘。
　　他迟疑了一下还是把手机递了回去，刚想再劝两句，就见许惘快速的往后退去和他拉开距离，一边退一边语速飞起：“我怀疑这里有人口拐卖，希望你们尽快过来。”
　　“人口拐卖？不是打架……”苏豫有些木然，说到一半就再说不下去了。
　　所以他真是个傻逼？正想着该怎么为自己的智商辩解两句，旁边的几个人趁着许惘走远就立刻抄起家伙把他围了起来。
　　气势汹汹的吼了句：“识相的就放我们走，不然我们就打残这傻逼。”
　　苏豫：“……”这他么的警匪片看多了吧，居然还抓人质，更重要的是居然骂他傻逼。
　　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个什么想法，很要脸的回骂一句你才是傻逼之后就开启了戏精模式：“许惘！我好害怕，快救救我，我年纪轻还不想变成残废。”
　　演技逼真，就差挤两滴眼泪出来了。
　　许惘：“……”她心说最好抓去打成个脑残吧，这样就不会记得她今天做过什么了。
　　虽然心里这么想着，但还是在帮忙想了一百种周旋的方法，打算挨个试试。
　　“我不认识他，要杀要剐悉听尊便，但打完之后，你们进了局子没准要坐一辈子牢。”许惘目光平静的看着被胁迫的苏豫，像是在看一颗不配拥有感情的呆瓜。
　　苏豫：“？？？”
　　虽然知道许惘这是故意的，但内心还是郁闷得无以复加，这戏是演不下去了。
　　抬脚狠狠的踹了一下离得最近的那个小黄毛的膝窝，又把另一个小黄毛拿着棍子的手重重的往后一掰。棍子落地，秉着尊老爱幼的中华美德，苏豫没对身后的两个老人家下手。
　　其实苏豫不大会打架，也从来没打过架。但这俩本来就挨过一顿打，注意力又全在许惘那儿，完全把他当成了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鸡。这毫无防备的，他自然要给点面子动动手，虽然主要原因还是因为许惘忒气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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