郝小姐命不久矣

　　38

　　易鸣没有过多询问段宥的事，郝檬也不会主动提。

　　她看得出来易鸣在努力岔开话题，问她要吃什么。可她心里装了事，回答的时候心不在焉的。

　　从店里出来，易鸣两手各提了一个大袋子，步子不紧不慢，正好和郝檬同步。
　　换做是从前，易鸣可没有这么体贴，郝檬总是要走个1.5倍速才能跟上他。而易鸣呢，也只是发现她没跟上，再停下来等等她。

　　注意到这样的变化，郝檬心里隐隐有些焦躁。
　　她庆幸易鸣没有说任何话，否则她真的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她术后恢复不错，因此欧阳打算回申城去了。
　　郝檬心里生出了不少不舍的情绪，可她也明白欧阳的难处。毕竟孩子不能一直扔给老人照顾，花店也还是放在自己眼皮子底下盯着比较好。

　　她和易鸣一块儿送的欧阳。
　　去登机前，欧阳笑着和他们告别，问了易鸣一句：“你之前不是有事想告诉檬檬吗？该说就说了吧，别拖着。”
　　郝檬一下没反应过来，随口问：“什么事？”
　　易鸣：“……”

　　欧阳是带着姨母笑离开的。郝檬这才回过味来，暗暗翻白眼。
　　“别听她的，我也不明白她什么意思。”易鸣解释。
　　说话的时候，他本来想伸手捏捏她的脸，但到了半路又收了回去。

　　这回换成了郝檬欲言又止。
　　她其实能感觉到，自从段宥出现之后，易鸣和她的距离感又回到了从前。
　　这样对她来说算是好事，可对于易鸣来说，这样的关系算什么？
　　她不清楚。

　　郝檬自认她的人生不能没有易鸣，这家伙虽然大部分时候嘴毒又刁钻，却是兄长一样的存在。
　　她生命中最难捱的日子如果没有易鸣做支撑，不可能会有现在的郝檬。

　　越想越烦躁，她拿出手机给欧阳发了一句话：
　　狗拿耗子。
　　欧阳回复得也很快，同样是四个字：缩头乌龟。

　　不知道是骂她还是骂易鸣。
　　但她知道欧阳很有道理。如果两个朋友之间有人产生了超出友谊的感情，而另一个人却完全没有，那就等于是健康的肌肤上生了一个脓包。
　　总要找一个时机去把它挑破的。

　　但或许不是现在。

　　她对复杂的感情毫无办法，对于自己拖拖拉拉搁置了一个多月的事业却想法很多。
　　刚刚回公司，她要重新融入那种环境氛围恐怕有点困难。前期她最好保持一个需要她去参与就去参与的状态，不能为了急着在间断之后做点成绩出来就冒进。
　　这个时候她才真正共情起了那些刚刚生完孩子再回到职场的女性，抬眼一看，这个环境连菌群都发生了变化，更何况是人。

　　回到了公司，真正关心她的只有小芸。
　　小芸年纪同她一般大，但真要说起来，小芸算是她的前辈，从业时间比她多一两年。
　　因为她本科学校不够突出，所以导致她自己也一直没什么自信。至少在遇到郝檬之前，她一直做的都是比较边缘的工作，很难接触到核心，更别说做项目协办。
　　郝檬和她不同。也许是有学历镀金，所以她刚进公司就受器重，一直在跟组。后来郝檬发现她这个人其实很多想法很中肯，所以顺手拉了她一把。
　　小芸一直很感激她这一点。
　　因此她回来之后，也是小芸第一个朝她抛来橄榄枝。

　　下班之后，她们就自然地去约了个饭。
　　等待烤鱼备餐的时候，小芸问起郝檬之前到底是生了什么病，郝檬也不瞒她，诚实地说就是长了个瘤子，现在已经割掉了。
　　小芸听完就皱起眉头：“这个东西很麻烦吧？有复发的可能吗？”
　　“不保证，所以以后吃东西要忌口。”
　　小芸摇摇头：“那太受罪了，我从来没有觉得身体健康这么重要。”
　　郝檬但笑不语。

　　“那你手术的时候痛不痛？是全麻吗？”
　　“痛，主要是术后痛，躺在床上还插着管子，镇痛剂又是有限的，不会一直给你。”
　　小芸夸张地抖了两下。
　　“那你还这么早回来，不再多休息几天吗？我看你的脸都还是白的，一点气色都没有。”
　　郝檬勉强一笑：“再不回来就要丢饭碗了。”

　　“少来，你还怕丢饭碗啊？你就是从这里出去了，也不愁没人送饭吃。”这话说完，她又压低了声音，“其实我最近听到一点风声，你记得乌骏旗下那个做新能源的子品牌吗？总部就设在杭城。”
　　“记得啊，”郝檬说，“我还很喜欢他家的一款设计，很青春，大小对于单身女性来说也刚好合适，而且价格不算贵。怎么了，他家要做上市？”
　　“嗯哼，”小芸笑了，“是差不多了吧，我感觉他们挺重视这一块的，听说还一直没定下来呢。”

　　郝檬知道小芸想说什么，也就没接话。
　　“我觉得你不要放过这个机会，去不去争取一下？”

　　正说着话，烤鱼的烤盘已经被端上来了。
　　郝檬拆开锡纸，说：“再看吧，这也要人家看得上我。”
　　“你经验多啊，又有能力，又管得住人。”
　　郝檬开玩笑：“我发现你一直在奉承我啊？是不是想让我抓到机会了带你一起？”
　　“这话说的，我是这么功利的人吗？俗话说得好，苟富贵……”

　　郝檬咽下一口酥香的鱼皮，忽然说：“乌骏的董事长……是姓段吧。”
　　“对啊，段海林。怎么啦？”
　　郝檬自嘲地笑了一下：“没什么。”

　　其实就算段宥是那位段董事长的儿子又怎么样呢。
　　她渣了人家的儿子，就不能赚人家的钱了吗？
　　更何况这是子品牌。

　　再想起段宥，她心里还是会有隐约的迟钝的痛感。
　　只是这感觉没有那么明显，没有痛到让她受不了。
　　这是个好兆头。
　　说明只要时间够长，那些事都能被一点一点淡化。

　　小芸说的那些话她没有很放在心上，每天本分上班工作，偶尔和没有出差的易鸣聚一聚，改善伙食。
　　这样的日子给了她一种假象，好像她那段旅程就只是她的某一段梦境，现实里从未发生过那种事，她也从未遇上过那个人。

　　三个月就这么平淡地过去了。

　　年关刚过，郝檬回到公司上班的第一天，就被副总叫了过去。
　　见副总脸上挂着神秘兮兮的笑，郝檬就明白是有好事。
　　“怎么了？”
　　“你难道没有收到谁的联系？猜不到我要说什么？”
　　“您快说，别卖关子。”
　　副总说：“还能是什么，最近说得最多的，成骏要上市那件事，他们指定了一个保荐人。”
　　郝檬干笑：“该不会是我吧？”
　　“不是你我喊你过来干嘛？不仅仅是这样啊，这次你去那边呢，除了给你对接的人，人家还会专门给你配一个助理。”

　　郝檬觉得莫名其妙：“助理？可是我不需要什么助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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