郝小姐命不久矣

　　34

　　郝檬痛心疾首。
　　易鸣满脸无语。
　　“虚惊一场，你的感想就是这个？”

　　“不然呢，我要是早知道……”
　　千金难买早知道。
　　郝檬摸着胸口，一下子需要接受的信息太多，她的心情系统处理不过来，CPU过热，导致了大脑宕机。

　　她有些呼吸不上来，被易鸣扶住了，转移去了沙发上。
　　她目前的状态显然不适合交谈，易鸣难得拿出了超凡的耐心，还变魔术似的拿出来了一瓶矿泉水，摆在她面前。

　　郝檬强迫自己冷静了十来分钟，才找回些神智来，像久醉的人终于迎来了清醒。
　　“先喝口水吧。”
　　“你怎么知道我没水喝。”
　　“你以为我们认识几年？”
　　“……”

　　郝檬依着他的话开始喝水。
　　易鸣就这么安静地看着她，用郝檬此前从未注意过的那种眼神，直看得她手臂上和后背的寒毛一根根站了起来。
　　她的动作就这么僵在了那里。
　　“你……”易鸣看起来像是要说什么。
　　郝檬的头皮提前开始发麻，她不安地垂下眼睛，可脑子里却想不出任何对策。
　　怎么办？

　　“你……”易鸣最后说，“你最近是不是都没有好好睡觉？”
　　郝檬：“……”
　　她勉强松了口气：“很明显吗？”
　　“嗯，眼袋大了一圈。”

　　感谢老天，让易鸣长了一张有毒的嘴。郝檬忽然又能把刚才那种诡异的氛围抛在脑后了。
　　“这叫卧蚕，谢谢。”
　　易鸣笑笑：“不是说大的就叫眼袋吗？”
　　“你……算了。”

　　郝檬揉了揉太阳穴，试图主动梳理她错过的那些事件。
　　易鸣却制止了她：“你睡眠不好，今天晚上就别想那些有的没的，好好睡觉。反正该知道的你都知道了，其他的等你精神养好了再说。你平时对别人不也是这么说的？”
　　郝檬点点头：“也是。”
　　然后又是
　　“行了，确认你没事就好，那我，就先回去了。”

　　郝檬迟疑地“啊”了一声。
　　易鸣是为了她才半夜赶过来，现在却又要匆匆忙忙回去。她心里很感动，感激，还有说不尽的愧疚。可这些感情都无法用语言来表达。一想到明天易鸣还是要早起上班的，这份愧疚感就更深了。
　　“怎么？”易鸣似乎以为她是要挽留他，笑了笑，“你不想我走？”
　　“放屁，你快走你的！”

　　郝檬意识到自己已经很久没有骂过脏话了，和段宥在一起的时候，她心里时刻保持着童话人物的角色设定，一句粗话都没讲过。
　　易鸣的脸上似乎有失望的神色。
　　但那只是一闪而过，他有很多话想问，可也知道这时问什么都不合适，最后只得再次揉揉她的头发：“以后别再这么吓我了，知道吗？”
　　郝檬用力点点头。
　　“我还以为你会骂我。”
　　“本来是想骂你的，从我知道这件事开始，想了快一个星期了。但是真的见到了你，我又……算了，反正我早就知道你脾气急又冲动，关键时候不用脑子。”

　　郝檬到了嘴边的“谢谢你”又慢慢咽了回去。
　　她不理解，就是这种家伙，都要三十岁的人了，除了这张脸，还有哪里讨那么多小姑娘喜欢。

　　“我不骂你，因为有人要骂你的。”
　　“谁？哦……”郝檬确实头疼了起来，“你是说欧阳啊。”
　　“给她回个电话吧，她也不容易，你都和她说好了，可是四天不回复邮件，她急得要去报警了。”
　　郝檬再次做出深刻反省：“对不起，让你们担心了。”

　　易鸣张嘴，却什么也没说，再次拍她的头。
　　“有帐之后再跟你算，明天我再来找你，记得请我吃饭。”

　　易鸣一走，屋子又重新空了下来。
　　她对着门站了会儿，总算让大脑彻底冷静，一边骂着自己蠢，一边走向了卧室。

　　她心里是很排斥打开工作用的手机的，因为这件事闹到了单位，肯定是人尽皆知。
　　还不知道那些人，尤其是本来放在她手里管的人会怎么看她。

　　可出乎意料的是，通讯软件上并没有她想象的那种消息，仅有几条是安慰她的。
　　副总对她说，这件事公司给她做了保密，对外的说法只是她生了病，出外休养去了，所以知道事情真相的就是几个人。

　　郝檬心里一暖，很难说不感动。从前她太执着于事业，其实不太专注人际关系，对谁都带着一点点防备。
　　虽然误诊是个大乌龙，但不是毫无收获，至少让她的心态发生了变化，也让她发现了从前忽略掉的东西。
　　从前的她……真是活在真空里，活得太单一了。

　　她走到阳台上，给欧阳回了一通电话。因为这个手机上没存欧阳的号码，她还是特意去翻了号码本找出来的。
　　欧阳以为是陌生人，很不耐烦地问什么事。
　　久违地听到好友的声音，郝檬的眼眶瞬间烫热了起来。
　　“琰哥。”
　　她的声音带着哽咽。

　　她承认，她是有点狡猾的。一半是真情流露，另一半是她特意装可怜。
　　因为欧阳吃软不吃硬，她态度要是不软一点，欧阳会用三寸不烂之舌把她骂到死。

　　欧阳的反应也比她想象的要冷静许多。
　　“我都懒得说你，”欧阳说，“给你操心，我要减寿的呀。”
　　对着欧阳，郝檬才能真正说出心里话：“对不起，我前几天太混乱了，什么都顾不上……”

　　她把事情的来龙去脉详细说了一遍。
　　说到段宥的时候，她几次停顿，有点说不下去。
　　她不敢想象段宥发现她的不告而别之后会是什么反应，也许会哭，会恨她吧。

　　欧阳明白她是栽了，既伤了别人，又伤了自己。真是造孽。
　　她说：“你就没有留他的联系方式吗？现在还来得及的呀，你就把你的情况给他说一下，他要是个懂事的孩子，会理解你的。”

　　郝檬摇头。
　　“不，分开了就是分开了。说实话，知道我没得什么大病之后，我反而觉得分开是对的。他太年轻了，和我根本不合适。”
　　“哎呀，谈恋爱哪有那么多合不合适……感觉也是很重要的，”欧阳说，“要不然，外面又不缺帅哥，你偏偏就选了男大学生呢？”
　　郝檬却还是坚持：“冲动爱情不会有好结果的。”

　　欧阳叹气。还以为她这趟能把心结解开，怎么感觉还更重了。
　　“那就不想男大学生了，你想想身边人呀。”
　　郝檬：“……”
　　“这回你应该看出来了吧？怎么样，这个难道不是知根知底？”
　　郝檬没回答。
　　“哎呀，算了，我也只是说说。易鸣呢，我也不怎么看好他的，虽然他一直……”
　　“他谈过女朋友，好几个，就是都不长久，”郝檬说，“如果他一直有那种心思，对那些女孩子不是很不负责吗？”

　　“可是你也不能一直想着男大学生啊。”
　　郝檬：“我又没有一直想。”
　　电话那头的欧阳撇撇嘴。
　　经过这一回，她心里还是更偏向易鸣的：“你呀，你别太固执。恋爱这个东西呢，就是要靠谈的，就像你们谈合作谈生意，总要多试试，多发展一下呀，对不对？”

　　郝檬哭笑不得，坐在床上抹脸：“这怎么能一样。”
　　“怎么不一样呢，有些人有心，只是没那个胆量，需要有个人给个机会。”

　　郝檬的头又开始突突作痛。
　　“再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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