郝小姐命不久矣

　　16

　　段宥没能成功取钱，倒是买了一些饮用水回来。
　　因为他发现郝檬总是不记得喝水，每次都要他提醒她才行。

　　到了入住的房间，郝檬就呈大字形扑倒在床上。就算今天没走多少路，她也觉得很累。应该说她觉得越来越累了。
　　因为吞咽比普通人要困难一点，所以她吃的东西很少。光是那一点摄入量，不够支撑她的长途旅行。被逼着吃下的食物，消化起来也没那么快乐。
　　“为什么旅游这么累？”她不理解，“都快赶上上班了！”
　　“你上班的时候很累吗？”段宥问。
　　“累啊，经常几个地方跑，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
　　“所以你这次出来玩，主要是为了逃避工作？”
　　“嗯哼……”郝檬合上眼，“就算是吧。”

　　段宥见她这么疲倦，只好默默把安全套塞回了抽屉。

　　可惜他们有意清心寡欲，可这家旅店的隔音效果不是很好。刚睡下没多久，旁边的屋子里就传来了oh yes的声音。
　　郝檬实在受不了了，迷迷瞪瞪睁眼，望向段宥。段宥的眼珠子仿佛能在夜里发光，此时也看着她。
　　“两次，最长的一次我看一看……”手机屏幕亮了，“Good job Bro，三分钟。”
　　郝檬用脸蒙住枕头，和段宥同步笑了出来。
　　“你还替他们数着，真无聊，快睡觉吧。”
　　然而没几分钟，隔壁又吭哧吭哧哼唧了起来。
　　“有完没完，时长不够次数来凑吗？”郝檬艰难地爬起来，对着墙壁拍了两下，喊了一声“shut up”。
　　然而隔壁没有要停的意思。
　　“这样没用，我有个更好的办法。”

　　段宥贴近墙壁，大声说：“三分四十九秒。”

　　随后是死寂一般的沉默，看来那边是偃旗息鼓了。果然男人最了解男人，往往能够做到精准打击。郝檬笑得肚子痛，整个人都笑精神了。
　　然而笑着笑着，她察觉到有只手在往上摸，马上出手按住了他。年轻人毕竟血气方刚，听见刚才那样的动静，很难没有想法。
　　“我可没兴趣让别人听我的声音。”
　　“咱们可以不出声。”
　　“那也不行。”
　　可段宥却不听，一拱一拱的，郝檬抗拒无能，半推半就成全了他。
　　她是全程忍着不出声，可她觉得隔壁应该还是发现了，因为他们的床真的太响了。

　　事情结束，郝檬宛如一条搁浅的鱼，一边喘气，一边翻身。
　　段宥俯下身，替她扫开额前的碎发。他的手指长而有力，此时有种玉一般的质感，触碰起来很舒服。
　　“窗户，开一下吧，有点闷。”
　　段宥听话，麻溜下床去拉开了窗帘。
　　月光打在他的身上，更照得他像尊肌理美丽的石膏像。

　　怎么会有身材这么好的人，该有肌肉的地方有肉，该匀称的地方匀称。

　　开了窗，段宥却不急着回到床上。他靠在窗户边，就着月色，开了一瓶苏打水。
　　郝檬也睡不着了，她很累，精神却亢奋起来，摸到了一旁的手机。
　　收件箱里有一封来自挪威大使馆的未读邮件，上面说郝檬一周发出的申根签证申请他们已经接收，但正式的办理还需要她等待7到10个工作日。

　　郝檬振奋的神经缓缓冷静下来。
　　“我明天出发去华盛顿。”她对段宥说。
　　“华盛顿也不错，我们可以预订一个庄园。”
　　“不，不是那个意思，”郝檬说，“我不是过去玩，是去等落地签证。”

　　她的言外之意是，段宥可以不用跟过去了。
　　可她心里又觉得，这个时机并不恰当。
　　他们刚刚才互相交换了体温，立刻就说分手，似乎不合适。
　　可如果不在这里分手，难道要等去了华盛顿，她都拿到签证了再说吗？那就显得她更加薄情了。

　　她还没纠结多久，段宥那熟悉的聒噪的手机铃声又响了起来。
　　她偏头一看，他的手机正摆放在靠近她这头的床头柜上，来电显示是一个英文名：Angelyn。

　　看来打电话的是个女人。
　　“是你电话。”郝檬觉得自己说了句废话，因为段宥已经走过来了。
　　“递我一下。”段宥对她说。
　　郝檬于是把手机递给了他。
　　段宥看见屏幕上的名字，微不可查地叹了口气。

　　他重新走到窗边去讲电话。郝檬注意到他说的不是英语，而是一种音调更为丰富、有大量气声结尾的语种。
　　段宥很适合这种语言，每个字母仿佛在他舌尖跳舞，舒缓而动听。

　　“Thor，听说你交了一个新女友，你正在陪她周游世界？”
　　“是有了女朋友，但是没有周游世界，我还在亚利桑那州，别相信瑜乱说的话。”
　　“她对你相当生气呢，说你冷落了你所有的朋友。而且你拒绝让他们他们见你那位女友，为什么？”
　　“……”
　　“Thor，你知道我很少干涉你的交友，我只是想要知道，她不是一个危险的人，对吗？”
　　“当然不是了，”段宥说，“我只是……她很特别。如果可以，我想过让你们见一次面，你们可能会聊得来，但现在……现在还不是时候。”

　　段宥结束了通话，对郝檬说：“是我妈。”
　　“哦，”郝檬把自己往上挪了挪，“我大概猜到了。”
　　“你刚刚说到了签证……”段宥说，“是去哪里的签证，这么快就要离开美国了吗？”

　　快吗？她都已经在这儿逗留了十天。郝檬垂下眼睛，思考着接下来的话该怎么说出口。
　　可恶，要是有过分手的经验就好了。

　　“如果要离开这里，那接下来要去哪儿呢？”段宥仿佛感知到了什么，继续问，“你有计划了吗？”
　　“嗯……”郝檬点头，“是一个我一直想去看看的地方。”
　　“你说的让我好奇了，”段宥爬上床，躺倒在她的身边，凑近她，“是什么样的地方？很特别吗？”
　　昏暗的轮廓让他看起来更加俊美，也不知道是什么原理。
　　郝檬闭上了眼睛，不再看他。
　　“嗯……还算特别吧，”她低声说，“我的父母……他们是在那里求的婚。”

　　段宥有点高兴。不知为什么，每当郝檬开始向他分享有关她私人的事情，他的心里就会涌现出一种奇妙的洪流。
　　“是在哪里？”他问。
　　“挪威。”
　　段宥竖起了耳朵，整个人都兴奋了起来：“你要去挪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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