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足球]云巅之遥

　　阿尔搭在车窗边，透过方寸指尖窥见了灯火通明的现实世界，成年人的面容上满是充满孩童的懵懂与好奇。

　　一只手轻柔而缓慢地梳理过她的发丝，金色的光在手掌下变得透明，流水般的落了下去。

　　她回过头，望见了垂眸凝视着她的父亲鲍尔。

　　阿尔转身握住了鲍尔的双手，属于人类的温度渐渐传递到她的掌心，这种奇妙的触感不禁使她再度伸出双手打量着并做出各种高难度的动作。

　　“你该过去了。”鲍尔的目光描摹着阿尔的模样，几乎融化成了蜂蜜，看得旁观者都不禁有些‘橘外人’的腻歪。

　　阿尔怔愣了一下，她的脸上闪过了迟疑的神色，中枢内属于服从的指令促使她张了张手指，随意握上车把手，踏上了现实的土地，她忍不住蹦了蹦，那身层层叠叠的白纱裙像朵绽放的绣线菊让目眩神迷的鲍尔再度被暴击。

　　鲍尔捂住心口，忍不住转过头对副驾驶上的詹姆斯·埃斯波西托说：“她才刚‘出生’一天，还是把发布会推掉把。”

　　作为这场发布会主持人的詹姆斯已经被这对创造者与造物之间的氛围恶心坏了，他翻了个大大的白眼，一手拉开车门，迫不及待地逃离这个中了魔咒的中年男人。

　　鲍尔愣了一下，他望着消失在会场门口中纤细的身影不禁陷入难于言表的惆怅。

　　阿尔遵从中枢处理的信息，将邀请函交予侍者，接着被接引入大厅，一阵庞大的信息流冲刷过视野。

　　这场位于大学、面向于社会的发布会布置既不奢华也不浅薄，典雅和传统装饰着这座会场，处处透露出人文气息之下散发出的金钱的气味，历史的厚重像阵巨大的海浪把阿尔拍打在现实的礁石上，她单手捂住双眼，微微晃动的身形引起了侍者的担忧。

　　侍者指引者她走向安静的角落。

　　这里没有觥筹交错的人群也没有浮躁的絮语，安宁犹如父亲手上的键盘敲击声，重新降临到她的身边。

　　阿尔转动着中指上银环，她抚摸着手指，缓慢抬起眼睑，目光在会场中缓慢的流动。

　　明亮而澄澈的灯光如同一阵微风行走于衣冠楚楚的人群中，同时也将独自坐于角落的金发美人暴露于大众的视线下。

　　达维徳·瓦格纳的注意被美人那张希腊式的面孔和气质所吸引，总觉得似乎在哪里看到过，直到他对上那双湛蓝色的双眸，一阵电流猝不及防的从脚底窜到了脑门，就连身边好友的呼唤都抛之脑后。

　　他突然想起了那是谁。

　　那是月海所邀请的钢琴师，她的名字和一年前月海发布会上的ai一模一样。

　　达维徳的心脏剧烈的跳动起来，疑惑在他的脑海中徘徊着迟迟不愿意落地。

　　——可她看上去就是真人啊。

　　——这该是真人。

　　他不禁遵从内心的呼喊走向了那个美人。

　　阿尔将整个会场纳入眼底时，注意到那个目不转睛的男人，与此同时，她的视野中跳出旁人看不见的窗口，那是属于这个男人的资料。

　　——一个年轻的、前程远大的德国钢琴家。

　　他走了过来，双眼中透出了好奇与沉迷交缠的奇怪情绪。

　　她的好奇还来不及传递到中枢，就被中枢处理下冷漠的反馈占据了身心。

　　——啊，一个男人。

　　她看到达维徳面上浮现出腼腆的表情，他问道：“请问，我可以在这里休息吗？”

　　阿尔点了点头，她想看看这个人类要做些什么，就像母亲对她的造物主和情人之间的体贴观察一样。

　　她想，这一定很有趣。

　　达维徳先是做了简单的自我介绍，然后望向了她。

　　阿尔迟钝了一秒，基于礼仪也介绍了自己。

　　两人再度陷入了沉默之中。

　　达维徳用力的揉搓起拇指与食指，他心一横，就听到那位美人谈起了巴赫、谈起了贝多芬、谈起了德国的音乐史，他不由被阿尔的博学多事与健谈充斥了注意力，满眼满心的都是美人美丽到发光的面庞。

　　这场发布会的主持人至今没有出现，好似这场发布会变成了自助餐与聚谈会。

　　直到光幕之上显露出两人的姓名，被好事的与会者抓了出来。

　　众目睽睽之下，阿尔不由自主的往后缩了缩，达维徳站起身挡住了众人探寻的目光。

　　他腼腆的笑道：“这是个不同寻常的发布会，寻找到我们也是不同寻常中的一部分，接下来自然会是一曲不同寻常的乐章。”

　　一连三个不同寻常让与会者们get到了这个年轻钢琴家的紧张，不由发出善意的笑声。

　　达维徳一只手背到身后，微微后撤一步，微微弯腰伸出手来。

　　阿尔望着男人含笑的目光，高速处理信息的中枢竟卡顿了一下，她不禁摸向她的后颈，那是小型中枢处理器的位置。

　　她想，需要优化这具身躯的处理器。

　　这条信息压缩着纳入日志。

　　她握上了年轻钢琴家的手，一起走向了那个闪烁着亮光的舞台。

　　两人对视了一秒。

　　流畅的乐符从两人的指尖下流淌着汇入安静的会场中，时高时低，回旋缠绕，又像是一阵渐起的春风吹拂过鲜花与日光的絮语，犹如两人之间未说出口的言语，缓缓将一幅画面展现在与会者的眼前。

　　钢琴家的朋友此时才发现他们合作的曲子竟不是开始定下的，而是即兴的合作，他们蓦地恍然大悟，领会到年轻钢琴家所说的不同寻常，并沉浸其中。

　　一曲毕，会场沉默了一秒，忽而爆发出震耳欲聋的掌声。

　　达维徳的眼中闪着光，面对着阿尔微笑起来，随即愣在原地。

　　台下的观众蓦地惊声尖叫。

　　明晃晃的灯光下是一颗类人的头颅，虬扎的线体交缠着犹如血管模仿人类的肌肉，布满了那具洁白而奇异的机体。

　　那具机器人甚至超他们露出了微笑，轻轻按下琴键，旁若无人的演奏起来，如同找到了一个新玩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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