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足球]云巅之遥

　　“玩得高兴吗？”弗洛里安不答反问。

　　“不用客气”亚伯哼哼了两声，他俯身凑过去，仔细探寻那双漂亮的绿眼睛，仿佛通透的冰层背后翻滚着浓稠的黑暗，他倍感快乐地摘掉碍事的眼镜，痴迷地注视弗洛里安。

　　“我们是一样的”他不适时宜地想起渡鸦首领的过家家，有些不太高兴的抱怨“我可没妨碍你，你看，施芬陶格还在呢，你应该回来，你不应该和金鱼呆在一起。”

　　弗洛里安：“毒药是你提供的。”

　　亚伯略感无趣的咂了咂嘴，笑了起来。

　　他本来也没想能瞒过他的‘夏洛克’，多么神奇的存在啊，他遗憾的想。

　　弗洛里安也笑了，他弹走低垂的烟灰，道：“你又认为我是谁呢？”

　　电光火石之间，亚伯收缩的瞳孔里是森冷漆黑的枪口，他迟钝地嗅到了硝烟的气味，整个视野陡然黑暗，他听到自己急促的气音，他呛了几口猩甜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一遍又一遍虚弱而反复地咀嚼弗洛里安的名字。

　　“弗洛，弗洛里安，我亲爱的夏洛克啊”他桀桀地怪笑起来如诅咒似预言“你只能身属黑暗，光明没有你的容身之所！”

　　金色的浮光逐渐凝聚在弗洛里安的背后，海伦娜垂眸注视地上失去最后温度的尸体，望向伫立在夜幕下的背影。

　　她道：“内部信息洪流冲击封锁三秒消失，外部拦截十余条信息，标点地图已上传数据库，文件分列γ404。”

　　通讯的屏蔽引发了她的警觉，在小范围不惊动幕后黑手的情况下开启反屏蔽模式，分出数据流藏在领地各方，在通讯人为恢复的第一时间封锁信号，监控信息的流向。

　　她还发现了一个有趣的小家伙。

　　弗洛里安慢条斯理地卸下枪支的消音套，他蹲下身，注视格外苍白的英国人良久，抚过那双失去焦距的眼睛，如面对亲昵的友人般叹息道。

　　“我看你，就像看曾经的我，你不该触犯一个西西里人的忌讳，生命是那样的脆弱，脆弱得不堪一击，触怒我之后呢？你看不到了。”

　　“可是你算错了”弗洛里安搜出在海伦娜干扰下闪了个寂寞的微型炸弹，又从口袋中取出一小瓶液体浇在尸体上，他站起身，眼中倒映着熊熊的白焰将一切吞噬干净，渐渐消失在空气里，寒风骤起刮走了最后的痕迹，悠扬的低语缓缓的消散在风里。

　　“神国之下，羔羊非生来有罪，而我眼中，神国从不存在。”

　　金色的人影缓缓消散了。

　　远在海对岸的英国，某地，地下室。

　　潜伏已久的数据流霎时间张开血盆大口如深海游鲨吞噬寄存在机器里触发链条和相关文件，一时之间，联排的电脑纷纷闪烁起猩红的警戒，刺耳的鸣笛声不绝于耳。

　　地下室负责人气急败坏的咆哮。

　　但是，什么办法都试过了，都没有用！

　　楼道里传来破门声夹杂枪声的回响如冬日的冰水倾盆而下，浇得众人措手不及，血气交织着惨叫游走在地下室低迷的气氛里。

　　地下室负责人颓然地跌坐倒地，他抹了把脸，神色狰狞的点出几个人去堵门，另外的人去开启逃生通道。

　　他看到了手下惊慌失措地张了张嘴，他转过头。

　　汹涌的热气裹住炸裂的钢铁，放置的主机接连爆炸吞噬了来不及逃窜的人轰然席卷扑来！

　　负责人被冲撞到钢铁的门般，‘哇’地一下吐出血，他哀哀地只能发出气音，他的下半身在刚才的爆炸里炸得血肉模糊，他把住背后的钢板一点点挪向逃生通道。

　　冰冷坚硬的枪口抵在负责人的后脑勺。
　　他颤抖得趴伏在地。
　　“砰——！”
　　·
　　黑发侍者阿尔斯‘嘶嘶’地倒吸冷气，他茫然地环顾四周，高高在上的上等人们像是躲避瘟疫躲避他，而他的雇主像看脏东西一样地对他视而不见，没有人上前。

　　弗洛里安的枪法很准，既使人失去行动能力又不会因为大失血瞬间死去，枪弹的撕裂伤折磨着这个不幸的男人，他在发冷中想到他离世的妻子、重病的女儿——那个花儿年纪的孩子，不禁嘶哑出声如暗处吐信的毒蛇张开了獠牙。

　　“蒙受祖荫的人什么也不做都能享受最好的一切，而勤劳的人为你们奉献却被不幸眷顾，这世间不公正，在逼人去死！你们！你们！”他剧烈的咳嗽起来，深喘了几口气断断续续的控诉“狗屁的贵族！狗屁的上流社会！都是一群吃人的恶魔！”

　　说到最后，男人虚弱得只剩下气音，却清清楚楚的回荡在大厅里，叫所有人都听见，被侮辱名誉的众人群情愤慨地集火地上的歹徒，抨击越来越难听，让在场的警官和受邀的平民大皱眉头。

　　“沃德管家，请你去叫家庭医生过来。”

　　清朗的声线泉水般流淌过嗡嗡作响的怒火清晰地坠入阿尔斯的耳朵，阿尔斯疲倦的掀起眼皮，看到高远的阶梯上，一抹金色的影子缓步而来，模糊的视野中描摹来人的眉眼，他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死死攥紧那细瘦的胳膊，他又深又缓地喘了口气，失血过多显得苍白的手背上暴起一根根青筋，他用尽力气一字字咬碎恳求。

　　“求你，救救我的女儿，求你，我就告诉你一切！”

　　他的身后传来惊慌失措的厉喝声，阿尔斯固执地盯住那双眼睛，直到得到应答才缓缓松开了手失去力气的瘫倒在地上，像是离岸的游鱼奋力呼吸。

　　弗洛里安将手里的歹徒交给家庭医生，他看向远离人群、被警察看住的领主兄弟。

　　奥托条件反射的后退一步，他俯视这个即将夺走属于他一切的私生子，疯狂叫嚣道“我要见我的律师！你们无权扣押我！”

　　弗洛里安：“警官先生，医院传来消息，领主先生苏醒了，您或许愿意和我一起去拜访。”

　　“我的荣幸。”警官回答道。

　　奥托的脸色猝然苍白，他惶急地环顾四周，所有人都避开了他的视线，他垂下肩膀如同老了好几岁。

　　弗洛里安对大厅中的人们说：“我希望今晚的事不要传出去，施芬陶格会感谢你们今日的缄默，缄默也会赋予你们幸运。”

　　众人讷讷应答，无人反对。

　　罗伊斯的目光落在弗洛里安剪裁修身的西装上，那里看不出任何的不对劲，如果不是因为他是被挟持的人质，如果不是他总是第一时间看到弗洛里安，恐怕难以想象小队友竟然会毫不犹豫的开枪！最近的一枪直接擦过了他的耳边！

　　无形的恐惧集结蔓延向四肢百骸，战栗攀附上他的指尖，麻痹了他的思绪。

　　他的耳朵在刚才近距离的枪响下什么也听不见了直到现在也好像隔了层棉花，只能勉强听到众人的声音，罗伊斯茫然地抓住领地医生提供的毛毯颤颤发抖，甚至在弗洛里安靠近的时候蜷缩往后挪了挪。

　　弗洛里安微不可察的停顿了一下，他向家庭医生了解完情况，半蹲下去，认真地凝视金棕色的发旋——罗伊斯把自己团成了一颗球。

　　他缓慢开口：“我想，你需要一个检查，马尔科，我们去医院，好吗？”

　　金棕色的毛球渐渐停止了发抖，他悄悄地、悄悄地看向弗洛里安，那双绿眼睛温和明亮如湖泊，罗伊斯怔怔地注视着，酸涩得几乎要落泪，他沉默地点了点头。

　　·
　　深夜的医院仍然繁忙而有序，无论是病人还是医护都保持相对的安静。

　　施芬陶格领主在最高层的vip病房。

　　护士对他们说：“不要刺激病人，他刚醒来身体很虚弱，能从这样的毒药把人抢回来实在是个奇迹，你们不能呆太久，老先生还需要休息。”

　　弗洛里安颔首示意，警官捏住摘下的帽子僵硬的笑了笑，护士皱起眉忍了忍最后离开了。

　　他推开了门。

　　老领主半靠在床上，似乎在看窗外的风景，他听到开门声转过头，他认真地打量了血缘意义上的孙子，对后来的警官说：“先生，我想和这孩子说说话，您若是不急，还请等待一会。”

　　“希望您能有足够的时间留给我提供笔录。”警官说完欠了欠身，出去带上了门。

　　老领主的微笑在门扉合上的一瞬消失了，他冷着脸的样子让弗洛里安想起以前老领主一言不合拔手杖的暴脾气，他的巴顿防身术还是老领主教的呢，弗洛里安略感怀念地笑了起来。

　　老领主：“主刀医生告诉我，我身上的纳米机器人实时阻断并清扫剩余的毒素，所以只是看上去很危险，实际上脱离了最危险的时候。”

　　他看到少年的笑容，气不打一处来：“你是不是不应该给我一个解释？”

　　弗洛里安拉过一旁的椅子坐到病床边，问道：“您早就知道了奥托的计划。”

　　老领主不禁哑然。

　　“您才是施芬陶格的领主”弗洛里安捞过一旁的苹果擦了擦，在老领主不悦的眼皮子底下啃了一口——从晚宴开始到现在他什么都没吃，含糊地说“您不能用生命来试探我，在这里，我只有您一个亲人了。”

　　老领主眉头一跳，他端详着面前懒散的孩子，心底传来一声叹息。

　　——这孩子太聪明了。

　　失去两人谈话的室内只剩下弗洛里安‘咔吧咔吧’啃苹果的声音，弗洛里安看准垃圾桶把果核抛了过去，在老领主直跳的眼皮下，相当糙地抽过纸巾随便擦了擦。

　　他对上老领主的眼睛，笑道：“我还是个未成年的孩子，您知道我在多特蒙德踢球，在我退役之前我不想处理那些庞大的杂务。”

　　老领主挑眉点出：“月海。”

　　“实际上，月海的CEO是鲍尔并不是我。”

　　老领主的额角跳了跳，缓缓说道：“你居然忍心让一个老人高强度的工作。”

　　“不用担心”弗洛里安狡黠地眨了眨眼睛“您可以定制月海的智能管家，顺便提高月海的业绩。”

　　“当然，我们还有纳米技术，只要您的心脏没坏，其他内脏都可以替换成新的，享受年轻的活力，说不定我还能有个小叔叔。”

　　听听，这是人话吗？

　　老领主忍了忍，抽出枕头砸了过去。

　　“出去！”

　　弗洛里安耸了耸肩，面带遗憾地打开了门。

　　老领主收拾好情绪，面对警官时恢复了施芬陶格领主领主该有的样子。

　　“接下来，我们来谈谈......”

　　弗洛里安在体检室没找到罗伊斯，但拿到了没什么大问题的体检报告，被沿途的护士告知人跑天台去了。

　　他无奈的想，怎么每个人都对天台情有独钟，德国的现在还是没有解冻的春天啊，他不想去领略高楼晚风的威力。

　　虽然是这样，弗洛里安还是买了两杯热咖啡慢悠悠地晃到了顶楼。

　　罗伊斯披着毛毯团成一团坐在护网前望着漆黑中星星点点的橘红色灯火发呆，直到他的视野暗淡，他顺着投落的影子向上看去。

　　丰神俊秀的少年侧首笑看他，眉宇间满是意气风发，橘红色的灯火落在清透的眼底像是倒映在湖面的星星，让罗伊斯想把星星摘下来。

　　他也这么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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