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三策佛穿越]携我小僧走长安(重发)

作者:观尘无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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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诀别-正邪两道


      乌罗刹还活着,却没人知道他为什么没有死。问他原因,他却只是笑着说,因为猫都是有九条命的,死不了。

      唐凰冀觉得,也许这和那个救过自己的万花谷大夫有脱不开的关系。但音长风已经回到了万花,很久不重现江湖了。

      而唐魈失血过多,陷入了昏睡。唐凰冀一直坐在床边守着他,握着他的手,直到他安然无恙。

      乌罗刹去采了些草药,回来的时候刚好是午后。他一进院子,就看到唐凰冀坐在花坛边,眺望着远方出神。

      “怎么?”

      “你回来了。”

      唐凰冀喃喃着,转头看向他。乌罗刹觉得他有些迷茫,像是有事情想不通。

      于是他等着唐凰冀自己说。

      那唐门坐在浮光下,艳阳为他镀上了一层淡淡的金红色。长长的睫毛,墨色的眼珠,他好看得像是画上走下来的人。

      或许也会被永远封存在画卷之中。

      “乌罗刹。”唐凰冀道,“我想跟你说说话。”

      我有事想问你。

      古人有辞曰:[余处幽篁兮终不见天,路险难兮独后来。]

      “乌罗刹,我一直很想问你,凭强取豪夺得来的东西……真的快乐吗?”

      强制留在身边的人,彼此都会有真心吗,唐凰冀不知道。而那家伙真的就是个怪物,强大得可怕,杀不死,挣不脱,逃不掉。

      乌罗刹听着,却没做声。他像是在思考,没有立刻回答。

      “我很难过。”唐凰冀垂着头道,“这些年,我一直活得很痛苦。”

      没办法解脱,因此将所有的过错推给他人,祈祷着他有报应,终有一日能从自己身边永远消失。

      而这一切,到底为什么。

      “打坏我,再修补我。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

      我甚至……都不曾真正了解过你。

      “乌罗刹,跟我一起这十几年,你快乐吗?”

      “快乐啊。”乌罗刹不假思索道,“我是加害者,怎么会不快乐。”

      唐凰冀的瞳孔微微抖动起来。他忽然发现……那个人虽然是个疯子,可是他真的很聪明,很清醒。他完全知道他自己在做什么,是什么人。

      一个精明的猎手。

      可唐凰冀还是很难过。压抑、悲伤、愤怒……还有舍不得和放不下。似乎除了认命,他也没有第二条路可选。

      一只手伸过来,捧起他的脸,让他抬头。他的手很暖,掌心很粗糙,刮着他的脸颊,轻柔地一下又一下。

      “你后悔了吗?”唐凰冀问。

      “不后悔。”

      后悔会让自己所做的事全变成笑话。

      乌罗刹半跪下来,看着坐着的唐凰冀,笑着去轻吻他的嘴唇。

      “你发现了吗,小魈儿承受不住你的情绪。但凡你只要凶一点,他就会立刻自戕。”

      “别说了。”

      “他太在意你的喜怒哀乐了。他的心全在你身上,所以——”

      “别再说了。”

      唐凰冀看着他,感觉着他的温热,不知作何回应。但乌罗刹却贴上了他的耳朵。

      “其实啊,有件事我一直骗了你。”他笑道,“唐魈……其实不是你的亲生儿子,是我的。”

      你这个人啊,责任心太重。真的很好捏在手心里。

      唐凰冀嗤笑了一声。他觉得乌罗刹可能疯了,或者是他觉得自己疯了。唐魈和自己长得那么像,怎么可能是他亲生的。

      又或者,这个怪物大概是打从心底认定,唐魈是自己跟他的儿子?

      真荒唐。唐凰冀觉得自己已经够荒唐了,他比自己还荒唐。

      “怎么才能杀了你?”他贴着乌罗刹的面颊问。

      “我也不知道。没人能杀了我。不信你试试看。”

      唐凰冀手腕轻动,忽然一条锁链便绕紧了乌罗刹的脖颈。唐凰冀将他套牢,用力拉扯铁索。可乌罗刹没有任何反应,甚至还在笑。

      看着就像一头上了缰绳的豹子。

      只听砰地一声,铁链断了,哗啦啦落在地上,砸起了一片尘土。

      唐凰冀摸着他的脖颈,是软的,有血有肉。可却连一条勒痕都没有。

      真的杀不死他。

      乌罗刹站起身来,扭动了一下脖子。他的骨节咔咔作响,听得人心惊。

      “唐魈是我的,你也是我的。”他愉快道,“我最开心的事,就是我有两只长得一样的小蝙蝠。”

      西域的罗刹鬼没有灵魂。他享受着凶暴和残忍,又将它们掩盖在微笑之下,做出人畜无伤的模样来。

      唐凰冀站起来,平视着他。他比乌罗刹只矮了一点点,也比他更瘦削。乍看起来……很般配。

      一阵风袭来,吹动着花朵摇曳不停。风将唐凰冀的脚步吹动,落在乌罗刹怀中。他抱着那个让他憎恨又令他悲凉的男人,嗅着他身上的味道,闭上眼睛。

      “沙枣花的香气。”唐凰冀喃喃道,“还有些像晒干的黄沙。”

      “沙子会有味道吗?”

      “有。”

      这感觉令人很干渴。

      唐凰冀抱紧他,却还是难以抵消自己的困苦。

      “乌罗刹,我很绝望。”他呢喃道,“能不能告诉我……如何缓解这种绝望?”

      有细碎的吻落在他脖颈上。腰也被有力的手臂越搂越紧。

      “这个问题啊,你不该问我。”乌罗刹道。

      我只会让你更绝望。

      *********

      唐魈在昏睡了两天之后,终于醒了过来。唐凰冀坐在他床边安静地守着他,见到他醒了,就忍不住去握他冰凉的手。唐魈觉得他在抖,不知是因为内疚,还是不安。

      他不是第一次想杀自己,但唐魈不恨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不恨,但的的确确是不厌恶他。可是也觉得心冷了很多。

      乌罗刹站在旁边看着他们笑。令人恐怖的是,他那只瞎掉的眼睛居然完好如初,身体的伤口也都消失殆尽。就好像他真的重新活了一次,换了一具新的身体,但又分明就是那个熟悉的他。

      仿佛回到了一如既往的生活。平和,没有大起大落,三个人活在同一个屋檐下平静地过日子。所有人都绝口不提发生了什么,都很有默契地仿佛一切都没出现过。每个人都以自己最初那个样子继续待在这个家里。

      但唐魈对唐凰冀却冷淡了很多。

      他本来就不爱笑不爱说话,现在更是几乎可以连续几天一言不发。唐凰冀很担心他,但几次想去询问,都在最后放弃了,什么都没有说。

      唐魈的冷,让他的心也跟着寒。他常常走神,发着呆,却脑子一片空白。这些变化,乌罗刹尽收眼底。他只是轻轻一笑,从来不加阻止,也不想办法解决。

      那是两个很相似的人,无论是长相还是性格,其实本质是相同的。乌罗刹很乐意这样看着他们,他特别地开心,也特别高兴。他认为这两个人都是他的,都属于他,也只能属于他。

      他很喜欢唐凰冀本来的样子。毕竟他曾经是唐门的王牌,也是他们的骄傲。救他,或者毁了他,于自己而言都是有益处的。只看自己愿不愿意。

      “猜猜看,我有多爱你。”他喜欢蒙着唐凰冀的眼睛问他。

      “我猜不到。”唐凰冀勉强地笑着,“我没有那么聪明。”

      乌罗刹将手按在他腰上,突然狠狠一掐。这一下子痛得要命,唐凰冀瞬间疼出了眼泪。他想生气,却发现眼前越来越模糊。

      “疼不疼?”泪水朦胧间,他听到有人问,“疼了不哭太委屈自己了。”

      唐凰冀说不出话来。他靠在乌罗刹身上,泪水打湿了他的肩膀。

      乌罗刹抱着他,就像安慰一只受伤的小蝙蝠。他是笑着的,他很高兴看到对方这样依赖自己,这说明他们之间是如此亲密。

      “猜猜嘛,我有多爱你。”他再一次问。

      “我不知道。”

      “猜一猜嘛。猜对了,我就去想办法让你不难受。”

      “那……大概……像我爱你一样多。”

      “这话真是中听。”

      虽然全是谎言。

      *********

      唐凰冀怎么也想不到,乌罗刹所谓的“办法”,就是把唐魈给吊了起来,高高地悬在屋檐上,不给水也不给食物。

      他魂都要吓飞了,但是乌罗刹却把他也给捆了起来,嘴也堵住了,让他眼睁睁地看着自己是怎么和儿子谈谈心的。

      唐魈的手和脚都绑着绳子,被乌罗刹吊在半空。他没什么表情,只是很冷淡地盯着父亲,一言不发。

      “有事?”他问。

      “我们应该谈一谈。”乌罗刹说,“比如你为什么对他这么有偏见?你看我折磨他这么多年,他都没对我有过偏见。”

      唐魈阴沉着脸,一言不发。他觉得父亲已经病入膏肓了,没得救。与其跟他谈心,还不如陪他睡觉。

      “他是给了你生命的人,你应该感激。”乌罗刹大约也是觉得自己说的不对,立刻换了一种说法,“俗话说,父……父……父……”

      他“父”不出来了,于是他从腰封下面拽出一封信,翻开来认真地看。

      “俗话说,父爱重如山。子不教父之过,我朝以孝道为先,应当奉养父母,不可使其心伤——”

      “这是你找谁写的?”唐魈问,“千篇一律。”

      “在街上遇见个道士,让他帮我写的。然后我照着念就行了。”乌罗刹把信一扔,摊开了手掌,“反正我不懂的。我可不知道父母是什么感觉。”

      “什么?”唐魈很意外,“你说什么?”

      “我不知道父母。”乌罗刹笑嘻嘻道,“我从来没有过。”

      “那……你……”

      “我生在奴隶当中,根本不知父亲是谁。有可能是名门望族,也可能是低贱奴仆。反正嘛,于我而言都一样。”

      乌罗刹说着,语气轻快,似乎这是让他很兴奋的事。他长了一张精致的脸,精致到无可挑剔。这样好看的人,谁都以为他继承的应该是最好最纯粹的血统。

      他年幼的时候听别人说过,自己生下来就是个怪物。被泡在酒里,被埋在地里,被吊在桅杆上都没死,不会哭,只会笑。

      被活埋的时候,他在地下笑了几天几夜。那些人害怕了,就把他挖出来,献给了贵人们。

      “你活下来了……”

      “你也活下来了,”乌罗刹拍了拍手,“只有六个月大就早产的你,在我手里活下来了。这是神迹。不愧是我的儿子。”

      唐凰冀被捆在旁边,有些惊诧地看着他。虽然知道乌罗刹的身世,可这却是他第一次自己说出来。

      乌罗刹一直觉得这世间事何其好笑。所谓的正常人说他是个疯子,可若这世上都是他这样的疯子,那[正常]不是也就变得[不正常]。

      “在我看来,你们才是疯子。”他道。

      唐魈很震惊,他从没听父亲这样说过话。

      “他那么爱你,比爱我都爱你。或者他根本就不爱我,但他一定爱你。”乌罗刹居然认真道,“真的打今个儿起,就不要他了?”

      唐魈踌躇了。乌罗刹抬手一挥,让他落下来,被自己打横抱住了。

      在他年幼时送的那把刀,此刻就在乌罗刹手里。他解开唐魈的绳子,把它放在唐魈手里。

      “我给你两个选择。”乌罗刹指了指被捆绑着的唐凰冀,“割断他的喉咙,或者割断他的绳子。”

      唐魈低头看着手里的刀,刀鞘上刻着铜钱的花纹,摸起来很冷,也依然锋利如旧。

      乌罗刹抱着双臂,笑着看他。那双从来没有温度的眼睛像猫一样竖了起来,似乎在等待什么让他很期待的事情发生。

      唐凰冀的嘴被堵着,他仰头看了看唐魈。莫名的愧疚感袭来,他还是低下了头。

      曾经因为否定乌罗刹,就连同唐魈一起否定,这真是愚蠢的判断。如果唐魈憎恨自己,他一点都不觉得意外。看他态度,就知道他有多心寒。

      但唐凰冀知道,唐魈不会杀了他。没有别的原因,因为心寒恰恰是因为太在意。

      所以当刀刃割开绳子的时候,他的内疚就到了无以复加的地步。唐魈拿下了他嘴里的布,将他扶起来,拍打他身上的土。

      唐凰冀抓住他的手腕,几次试着将他拉过来,他都不回应。

      才十几岁的少年人,却已经被自己和那个人教的失了少年心性。从唐魈的言语里,他已经听出来没有了赤子之心。

      他明明才十几岁啊。

      “对不起,阿魈,”唐凰冀难过道,“对不起。”

      都是我的错。

      *********

      唐凰冀又病倒了。就像十几年前那样,那时候受折磨的是身,可如今是心。

      他躺在榻上,蜷缩着,病得昏沉难醒。口中喃喃的,却是另一个名字。

      “云归……云归……”

      救救我,陆云归。

      [要多疯魔才会向刽子手求救。他或许已经被多年的摧残耗空了心智。]

      一只温热的手握着他的手。唐凰冀被人拉起来,靠在他结实的肩膀上。微微睁开眼的时候,看到一张熟悉的脸,是永远也逃不掉的面容。

      若能打碎重铸,或是一切重来,又会如何。

      “后悔了吗,陆云归?”他神志不清地问。

      昔年曾在大漠与他交手,惊讶于他阴诡的武学,也惊异他那张俊逸非凡的容颜。

      若他不是乌罗刹,若他从最初时就是陆云归。

      “带我走吧,云归。”唐凰冀抱着他道,“带我离开这,我想回家。”

      这颗心要寄托给谁,又寄于何方,他不知道。

      那个人身上有黄沙的气息。手指抚摸过他的锁骨和胸膛,这温度烙印在掌心,也桎梏了他的一生。

      有人在轻拍他的后背,如同安抚一般。他的额头贴着那人的脖颈,手落在了他的掌中央。

      “阿魈,把药拿来。”

      苦涩的汁水被灌进口中。唐凰冀想吐出来,却有个声音温柔地在耳边要他喝下。

      “吃了药,病才会好。”

      于是唐凰冀乖乖喝药。然后他就被抱了起来。

      唐魈采回草药的时候,一进院子就看见乌罗刹躺在一张藤椅上,似乎在睡觉。而唐凰冀伏在他身上,枕着他的胸口,在他的心跳声中沉沉入睡。

      乌罗刹一只手搂着他的腰,另一只手与他握在一起,手指穿过指缝紧紧相扣。

      他睡着了,他也睡着了。不知做着什么梦,神色都很平和。

      唐魈放下竹筐,缓缓走过来,在藤椅旁边跪下。他伸出双手,拢住那两人的手,轻轻摩挲。

      他将头枕在乌罗刹的手臂上。

      就一直这样多好。永生永世,都与这两个人在一起,谁也不能先放手。

      *********

      “他眼中只有任务和命令。从来就没想过自己的生死。”

      温善,纯良,又尽职尽责。一个称职的执行者,泯灭了性情,就算崩溃也静寂无声。

      “他是不是永远都不会离开我们了,父亲?”唐魈问。

      “还差一点点。”乌罗刹捏着拇指和食指道,“就一点点,最后的一点点。”

      很快,很快,就会一直停留在我们掌心里了。

      “会弄坏他吗?”

      “坏了又如何。”

      坏了就不补了。就这样一直抱在怀里,直到化为一具枯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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