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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肥家
中年男子看到俩人，见她们打扮高雅，气质与他们巷子里的人不一样，于是开口问：“两位姑娘，你们找谁？”
江离月露出温和的笑容，和气的问：“大叔，我想问问你们这有没有一名陈姓公子？”
“有，有！”中年男子对她们咧开嘴笑，露出两排淡黄色的牙齿，他一条腿瘸着，往里头走了两步，便张开嗓子喊道：“绍儿，快来，有两位贵人找你嘞！”
闻言，江离月往里边看，发现有一名书生打扮的男子提着东西，向他们走了过来。
“江小姐！”男子生的白净俊秀，原本喜悦的笑容在走近时消失，他用袖子擦拭着额头的汗，讪笑道：“不好意思，小生认错人了。”
那中年男子见他对答迟钝，提点道：“陈秀才，怎么这般无礼？”
陈绍顿时觉得不妥，想拱手行礼，手上又提着东西，于是只好弯了弯腰，文绉绉的说道：“两位姑娘好，请问找小生有何事？”
江离月眉眼与江舒风有几分像，怪不得他认错。她目光在陈绍身上打量了一会儿，最终将视线落在他手上提着的细竹编织的箱子上。
听说，这位陈公子每日都会在市集上摆书画摊子，他空有秀才的头衔，才华横溢，却不肯真的将画作真的贱卖，所以一般是遇到有缘人才愿意提笔。
她姐姐也是个才女，想来两人能处到一块去也不甚稀奇。
于是，江离月心生一计，她倒要看看他是真心还是假意。
“陈公子，素日里你的才名人人知晓，我家小姐慕名而来，想买几幅画，若能题句诗那便更好了。”
陈绍却犹豫了，他思忖片刻，认为这两名姑娘举止不似寻常人，若是大家门户哪里缺他这样的文人门客？他只是空有秀才之名，并非真的到人人皆知的地步，何须亲自来见他一个名不见经传的穷书生？
他行事谨慎，由此想来便拒绝，“姑娘若真心想要买画，还需等到巳时，那时小生才开始作画。”
江离月还想纠缠两句，下一刻中年男子便用力拍了一下陈绍的胳膊，对她们讨好的笑道：“两位原是来买画的，好说好说，这里不是谈话的地方，我是他的舅舅，如果不嫌弃，便进来坐坐罢。”
“舅舅！”陈绍拦也拦不住，陈舅舅直接就将人迎了进去。
“你们慢慢谈，我去沏茶。”
陈舅舅走后，陈绍本就不愿多谈，脸色不好，正欲说话江离月就先开口了，“不要着急，听我把话说完。”
陈舅舅家里布置简陋，四面都是裸露的白砖墙，此时空气很安静，偶尔从屋外传来打水的声音。
“我爹很欣赏的你的才华，想招你做上门女婿，别想多，女方是我姐姐。”
在陈绍疑惑的眼神中，她接着说：“我爹知道，你心中有远大抱负，苦于家中贫寒，若是你答应，两年后上京赶考，他愿意捐助你些盘缠。”
家中贫寒是陈绍心中一根刺，想当初就是因为没钱打点，没有人肯正眼看他。他也知道朝上当官的，有多少是家底深厚，用钱砸出来的，可陈绍总认为只要有真才实干就一定会出头之日。
若说今日是有贤明之人欣赏他，因而来帮助他，那陈绍心里会真的开心，可现在明显不是。
陈绍觉得，自己无法直视那双明亮动人的眸子，里面的笃定意味让他感到困窘，渐渐的，他坐不住了，便有些恼羞成怒，“小生才疏学浅，姑娘大可不必拿人来羞辱我，就算我一辈子都不能中举，也不会为五斗米折腰！”
“况且，小生早已有心仪女子。”
陈绍冷着脸，作揖赶客，“寒舍简陋，请两位姑娘回去吧。”
江离月心里对这番话还算满意，想着做戏做全套，于是也拉下脸来，“文人风骨？我看是不知好歹！”
“请。”
她冷哼一声，拉着霜儿拂袖而去。刚沏了茶回来的陈舅舅，见这个阵仗想说几句挽留的话，奈何嘴笨还没来得及说人已经走远了。
陈舅舅用力的把茶盘掷在桌上，茶水晃出许多，他脸色黑如锅底，在屋中来回的走，一边走一边骂：“我在外边都听到了，你个混小子是书读傻了不成？这么好的事往哪找啊！”
“无功不受禄，而且天下不会掉馅饼。”
听着陈绍还敢顶嘴，陈舅舅手指着他，半天气得说不出一句话，然后又愤愤的甩下了手，“不成器的东西！”
……
江离月和霜儿出了六人巷，走在一条小道上，来往行人稀少，她不禁问：“你觉得人品如何？”
“陈公子心智坚定，有句话是怎么说来着，贫贱不能什么，富贵能什么……”
“贫贱不能移，富贵不能淫。”
霜儿点点头，“就是这个意思。”
江离月摸了摸下巴，轻轻点头，说出的话却不是霜儿能懂的，“相貌、人品、才学都是上佳，唯有门不当户不对这一条不好，不过瑕不掩瑜。”
“小姐，你不会是看上他了吧？”霜儿不明真相，有些惶恐的说。
“嗯，总体不错。”江离月不答，兀自点头，打算待以后再细细观察。
“扑通。”走着走着，江离月忽然觉着腿上一疼，低头看，原来是一个穿红袄的小孩。
小孩跑得太快没看路，她又在想事情，一大一小就撞到一块去了。
胖小孩叫了一声，本就圆滚滚的体型受到冲击之后，往后一弹，在半空中短暂的“飞行”，最后墩的一下坐到墙角边，他婴儿肥的双颊红扑扑的，好像才刚刚反应过来，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蓄满泪水，好像下一刻他就会哭出来。
江离月赶紧蹲下去，帮他查看身上有没有伤，“小孩，你、你没事吧？”
他抬着那瞧不见手关节的肉乎乎的小手，默默看着被撞歪了的风车，瘪了瘪嘴，忍了又忍，想将眼泪活活逼回去。
“你别难过，我让人给你买一个回来，保证一模一样，霜儿……”
小孩忍不住了，汪的一声哭出来。
这也许是个契机，齐隐墨将心中所有积攒的苦楚都在这一瞬间爆发，好不容易从宫里出来玩一次，好了那阎王脸的八哥哥也不理他，甚至不买东西给他，这也就算了，他自己去买还不行吗？
让他无比难过的是，等他买完风车回来，他家八哥哥已经不见了。
他已经做好永远不回宫的打算了，明儿玩够了这风车就去当了，说不定能值个破碗的钱，然后他就去露……去睡大街！
那边霜儿已经把风车买回来了，五颜六色，各种各样的都买了一样回来，江离月把一个递到齐隐墨手里，摸了摸他的头，“不哭，不哭啊。”
齐隐墨眨巴眨巴眼睛，逐渐停止了哭泣，江离月用手帕帮他擦拭泪水，总感觉跟自家外头见过的一只小花猫十分相像。
她这样想，又忍不住想笑，可见到齐隐墨一瞬间眼泪又有决堤的气势，她就不敢笑了，硬生生憋回去。
过了一会儿，齐隐墨小手里攥着一只风车，眼巴巴的瞅着她，江离月不明其意，和他干看了半晌，直到在一旁的霜儿笑着说：“小姐，他是想让你抱抱呢。”
江离月毫不犹豫的将他小小的身躯抱到怀里，没想到这小孩看起来胖，抱起来重量居然挺轻的，她帮他拍掉拍pp上的灰尘，又低声哄了几句。
齐隐墨此时又懵了，他只是想让人拉他一把，没想到这个大姐姐居然抱了他。
想到刚才在大街上看到的许多小孩都有大人抱，就他奇异的没有，虽说齐隐墨这么多年也是习惯的，可心底里总会有一丝遗憾难以弥补，有时候他在宫里，有时候也会梦见自己有爹娘抱。
今天……貌似因祸得福，真的实现了这个小小的心愿。
“小、小姐！”
江离月抱着小孩，看不到他的表情，自以为这些话应该能安抚才对，没想到肩膀有一块竟然冰冰凉凉的，她立刻住嘴，看了一眼霜儿，霜儿也疑惑的摇了摇头。
她只能顺着他的后背，轻声细语，问：“你叫什么名字，爹娘在哪里？”
这小孩长得粉妆玉琢，怎样心大的父母能将他丢在这？
忽然，那小孩的声音停止了，江离月感觉他像是看到了什么恐怖的事物，柔软的身子缩成小小一团，一直往她怀里拱。
江离月正满脸疑惑，余光里便出现了一个黑色的影子，那人渐渐从巷子里出来，阳光打在他身上，身影挺拔修长，万年的冰山脸上，一双狭长的眸子古井无波，却隔着众多人与物，将所有的目光都倾注在了她身上。
就好像这世间，就唯她一人可入目般。
“参见太子殿下。”
听见动静，埋在江离月怀里的齐隐墨身子微微颤抖，他能从她胳膊底下看到那“大魔王”，于是他小心翼翼的从肩膀上探出头，结果一眼就和那双恐怖的眼睛对上了，他吓得一激灵，连忙讨好的笑道：“八哥哥，我等你好久了。”
齐御扬根本不受这一套，他目光凌厉，无情的说道：“让你在原地等，不是让你到处跑。”
眼见他愈发走近，那恐怖的气息便愈发将齐隐墨包围，他看了看自家哥哥，又看了看温柔的姐姐，果断选择后者，在外边要什么脸！
齐隐墨抱着江离月死都不肯松手，“我不回去，姐姐救救我，他要把我带回去……我就是死路一条啊！”
齐御扬:“……”能有点皇子风范吗？
江离月:“……”那她是放还是不放？
霜儿:“……”不听话的小孩儿都要拎肥家打p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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