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狗是不能吃天鹅肉的
“哎!京城就是好,百姓安居乐业,小孩不知愁苦,像你们这么大的小孩想去哪儿玩耍就去哪儿玩耍,幸福得很。可怜边关将士,食不果腹,没米充饥,吃完今餐下餐没着落,明天也不知道能不能喝上一碗热乎的米粥,万一敌军攻打可如何是好。”
抒发感情的一段话乃忠勇侯的肺腑之言,他说得在情在理。别说朝臣的子女,一般百姓都该动容了,可容家姐弟表情都没换一个。
让忠勇侯打好的满腹草稿没法抒发出,憋得慌。
内宦请容家姐弟进乾坤殿,顺便捎带上忠勇侯。
忠勇侯忍不住看了眼被众星拱月的容家姐弟,小姑娘穿金戴银,富贵逼人;小公子容貌俊俏,清秀不已。
他再低头看了眼自己皱巴巴的手掌心,回想起他年轻的待遇跟现在的待遇,心中更加呕血。
年纪大了,脸长皱纹了,就不配得到陛下的厚爱么。
他不服。
众人互相见过礼,户部尚书嘴角翘起,轻蔑看了他一眼。
忠勇侯心底沉甸甸的。
金碧辉煌的殿堂上,隆德帝坐于龙椅,威严的目光扫视众人,把他们的表情尽收眼底。
他已经知道忠勇侯的来意,便不再看他,而是看向他最喜欢的外甥女。
“翩翩今日怎么得空进宫来看舅舅了。”
容翩翩提起裙摆,步上九龙台阶,替他捏肩膀:“陛下,臣女没空的时候也会来看您的。”
长相漂亮,性格又讨喜的外甥女很得隆德帝心意,他脸上露出和蔼的笑容,高高在上的帝王也是一个好舅舅。
“那这次来,只是单纯看看舅舅。”
“单纯。”容翩翩漂亮的眼珠子转了转:“也很单纯地求陛下派一个太医去瞧瞧柳公子,他是臣女的未婚夫,听说他病得下不来床榻,臣女担心他的身体。”
提到柳家,隆德帝心中不悦,但他没有在外甥女面前表现出来:“翩翩长大了,知道关心人了,你拿着朕的旨意,让李院正去瞧瞧吧。”
“多谢陛下。”
容翩翩又卖乖讨好了一阵,才一步三回头步下九龙台阶。
路过垂头丧气的忠勇侯身边时,她步子微微一顿,蓦然回首,漂亮的大眼睛写满好奇:“陛下,边关的将士们辛苦吗?”
忠勇侯扁了扁嘴,都快哭了。
要每天干活,可饭都吃不上了,能不辛苦么。
户部尚书一揖到底,长满胡子的老脸露出感慨:“边关多年未有战争,边关百姓安居乐业,边关将士们都是聪明人,种地种粮,自己动手丰衣足食,并不辛苦。在陛下的统治下,大邺朝富裕繁华,边陲小国不敢冒犯。”
“尚书大人说得是,”容翩翩朝他福了福身:“既然边陲小国不敢冒犯,那将士们也能早早回家了,真是大邺之福,尚书大人觉得什么时候放将士们回家比较好呢。不如就今年中秋吧,圆月两团圆,大家都高高兴兴的。”
户部尚书见小姑娘提出这种可笑的要求,只当笑话听了:“永乐县主有所不知,将士们若是回家,边关无人看守,遭殃的就是平民百姓。”
“可尚书大人说边陲小国不敢犯呀,为何不让将士们回家呢。”
容翩翩眨了眨眼睛,百思不得其解:“如果将士们不回家,没有见到父母妻儿,怎么会不辛苦呢。”
她朝隆德帝福了福:“臣女没去过边关,也不知道他们能不能吃饱,但他们都是大邺的好男儿,离开父母妻儿,驻守边关,不辞辛苦,还忧心有没有外敌攻打,每日过的都是提心吊胆的苦日子。”
似乎是见不得这般的人间惨剧,容翩翩捂住胸口,不忍再继续这个话题:“臣女先告退了。”
户部尚书如啃了苦瓜般,不敢直视龙椅上的隆德帝。
忠勇侯觉得轮到他发威的时刻到了,挺了挺腰身,往前站了一步,一揖到底:“陛下,微臣有事启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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兰花虽从纸上来,可勃勃的生机是笔墨也掩盖不住的。
司马蕴听到动静,放下毛笔,起身接过安氏手里的汤盅:“母亲!”
母子坐在的矮桌旁,安氏把养神补气的参汤倒进瓷碗:“我儿气色最近越发好了,有些事情也该提上日程了。”
司马蕴抿了一口汤,拿帕子掩住唇咳了咳:“我这副病弱的身体,何必连累柳姑娘呢。”
“她想做我儿媳,她还没有那个资格。”
书房没有外人,安氏对柳寄梦的厌恶毫不掩饰,一提起她就倒胃口,天天嫌弃她儿子是个病秧子,也不看看自己是个什么样的货色:“走吧,我们去右相府坐坐。”
司马蕴敛了敛眉,乖巧应是。
母子的马车刚到右相府,门房告知府中来了娇客,委婉提出让安氏母子改日再来拜访。安氏心中有气,自然不肯,“柳姑娘跟我儿有婚约,我是她长辈,也是她未来的婆婆,你让她出来,让所有人看看,柳家的教养何在。”
门房被安氏的气势所震蹑,不得已放二人进府,急匆匆去禀告二姑娘。
柳寄梦砸了一杯茶盏:“病秧子怎么又来了,他怎么还不去死。”
隔音效果奇差的咆哮声传出,右相夫人正带李院正和容家姐弟经过柳寄梦的院子,准备到隔壁柳秋亦的院子。
她面上尴尬,看了眼李院正。
李院正今年六十,白发须眉,穿着白衣,身边跟着白衣小药童,一副世外高人的模样。他在太医院混了多年,早已炼成人精,表情淡然,仿佛没有听到。
右相夫人正想松一口气,容以玖掩嘴夸张道:“柳姑娘原来是这种人。”
“弟弟,你怎么能当着她母亲的面说真话呢,”容翩翩训斥道:“你应该等她母亲走后,再说的。”
容以玖受教道:“姐姐说得是,待我见到司马世子,再告诉他。”
容翩翩给了他一个“孺子可教也”的眼神:“不愧是我的弟弟。”
右相夫人:“……”
再有规矩涵养的人家碰到容家这对姐弟,也会被气得破功。
右相夫人给丫鬟使了个眼神,丫鬟退后两步,偷溜进自家姑娘的院子。
右相夫人假装没有听到容家姐弟的话,带几人进了她儿子的院子。
栽种满竹子的院落跟梦中一摸一样,容翩翩一脚踢开柳秋亦的房间大门,容以玖和李院正尾随其后,仿佛她已经是这座院子的女主人般。
右相夫人深呼吸一口气,压抑胸口的火气。踏进儿子房间时,脸上又摆出优雅从容的笑容。
房间内萦绕的药香呛得慌,李院正面不改色站到柳秋亦身旁。
柳秋亦在小厮的搀扶下起身:“见过李大人,咳咳咳咳咳咳。”
“不必多礼。”
李院正替他号脉,神态淡然,从他的表情看不出柳秋亦的身体情况。
待他号完脉,右相夫人把拧成麻花的帕子塞入宽袖中,担忧地问:“李大人,我儿的病情如何了?”
她掏出另一条帕子擦了擦眼眶,满脸悲拗。
“夫人请放心,令公子并无大碍。”
李院拱手告退,右相夫人优雅的贵妇表情绷不住了,浑身抖了抖:“李大人再仔细看看我儿,他病得厉害,走路都不利索了。”
李院正从医几十年,号称妙手回春,让他诊脉二遍,等于对他金字招牌的侮辱。再好的脾气关系到铁饭碗也变得尖锐了起来。
“柳夫人是在质疑老夫的医术?”
“不敢不敢,我不是这个意思。”
李院正贵为太医院院长,二十年前已经成为陛下的私人御医,连皇后娘娘都难以请动。右相夫人不敢得罪他,可心里又十分着急。
“我瞧柳公子脸色很难看,李院正看看我这个方子能不能治他。”
容翩翩忍受难味的药味,走近柳秋亦,昔日英俊儒雅的白面公子又瘦又黄,她只看了一眼,就不想污染自己的眼睛。
“多谢县主了,咳咳咳咳咳。”
柳秋亦拱了拱手,容家姐弟后退一步,仿佛他有恐怖的传染病。
柳秋亦:“……”
李院正接过永乐县主的药方,目光一滞,淡定把药方塞回袖子。
“此药方甚好,只是熬制方法需用太医院的八宝药炉,待太医院熬制好后,我再派小童送来相府给柳公子饮用。”
“那就劳烦李大人了。”
柳夫人松了一口气,只要李院正肯开药,就证明她儿是有病的。不然欺君之罪,陛下降罪,后果不堪设想。
柳夫人命管家送三位贵客出门,刚走出柳秋亦的院子,安氏和司马蕴迎面走来。
双方见礼后,言出必行的诚实人容以玖把柳寄梦的诅咒一字不漏重复。说罢,他看向安氏母子。
不亏是侯府夫人和侯府世子,那心态就不是常人能比的。
母子二人皆面色淡然,不为所动,仿佛被诅咒的对象跟自己没关系。
容翩翩拍了拍傻弟弟的脑袋,让他更加垂头丧气,直躲到姐姐身后。
容翩翩福了福,诚实道:“我弟弟做事不过脑子,就是爱说真话,我往后会多多教育他的,请二位别见怪。”
刚才绷着脸的安氏母子,听了容翩翩的话后,无法再淡定了。
说真话有错吗?
没有。
错的都是柳寄梦这个贱丫头。
安氏微微一笑:“容小公子老实诚恳,县主还是别训他了。”
司马蕴目光柔和:“县主是来看柳公子的?”
“是啊,我来看看他死了没有。”容翩翩捂住胸口,一脸难过:“可惜让我失望了。”
右相府的管家:“……”
能不能别当着他的面诚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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