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寄冬夏

　　吃完以后，池盛又让孟一窈坐着，自己端着碗去泔水桶处倒掉。

　　孟一窈都没来得及说，自己其实已经不痛了，只是撞了一下而已，不需要这样小题大做，但是她又不得不承认，很享受这种被池盛关心的感觉。
　　虽然池盛话不多，但是他的行为动作都让孟一窈觉得，自己还挺重要。

　　池盛倒完以后，看到孟一窈快走到自己身边，看她走得还正常，但还是伸手扶她，说：“走吧。”
　　孟一窈“恩”一声。

　　食堂顶上的日光灯很亮，池盛伸手的时候，孟一窈看到他指尖有一圈红色。
　　之前，在池盛去拿第二碗面的时候，孟一窈本想将自己那碗挪近一些，冷不防被烫到，立即收手，却见池盛端着是稳稳当当的。

　　出了食堂，孟一窈拉了拉池盛的衣摆，轻声说：“谢谢。”说完她指了指自己的腿，“已经没事了。”
　　池盛看她，说好，孟一窈对着他弯了眉眼。

　　在回寝室路上，孟一窈问池盛，明天准备什么时候走。
　　“看你。”
　　孟一窈想了想，“应该是中午，我得看我爸什么时候来，那我到时候提前给你发消息。”
　　“好。”

　　孟一窈又问：“你周末想不想出去放松一下？”
　　听出她话里的期待，片刻之后，池盛才问：“去哪里？”
　　“滑雪！”孟一窈解释，“我查到有一家滑雪场，虽然是室内的，但是我觉得应该也还行。”

　　池盛一时没说话，孟一窈拿不准他到底愿不愿意，情急之下想到蒋航，怎么说都是有儿时的情谊在，“……你要是觉得就我们俩去不好，那我再叫个人？”
　　池盛看她，孟一窈继续说：“蒋航你还记得吗？就是小时候，那个一直要赖着我们的跟屁虫。”明明是想要用蒋航来吸引池盛，但孟一窈说着又不自觉带上嫌弃的语气。

　　池盛在一个小时内，先是从蒋航嘴里听见孟一窈的名字，现下又从孟一窈嘴里听见蒋航的名字，心下莫名不舒服。

　　孟一窈见他神色之间好似带上不耐，明明是很融洽的氛围骤然紧张起来，心下琢磨着是不是哪句话踩到了池盛的雷区，她踌躇着才敢问出来：“你怎么了？”

　　“没什么。”池盛看她一眼，有些意味深长，“不去。”
　　“啊？”孟一窈一时没反应过来，片刻才福至心灵，知道池盛的意思，瞬间低落下来，又不敢说什么，只能低低说声好吧。

　　不巧的是，孟一窈和池盛走得是另外一条路，先到的是女生寝室。
　　她沮丧地同池盛告别，也只得池盛简单“再见”二字。

　　-

　　孟一窈的沮丧持续到了第二天回家。

　　接到孟琮电话的时候，孟一窈正纠结着该怎么给池盛发消息，她实在害怕池盛发来一句“我已经走了”。

　　孟琮说自己已经到校门口，让孟一窈收拾收拾下楼。
　　孟一窈应好，挂了电话以后，才斟酌着话语，给池盛发消息
　　[我爸到了，你可以走了吗？]
　　后面生怕他拒绝，又说：[我爸还提到你了，让你跟我们一起走。]

　　池盛很快回来一个好。

　　孟一窈松了口气。
　　背起书包，同陈凝安她们告别。

　　下楼的时候，才发觉没跟池盛约定地方，不做多想，一边准备给池盛发消息，边提步往男生寝室的方向走，刚发完消息，抬头，就看见池盛迎面走来。

　　孟一窈对他扬起一个笑，快步上前。
　　“走吧。”
　　“恩。”

　　孟一窈不敢轻易开口，池盛也不是会主动挑起话题的人，自然一路上安静地不行。

　　到孟琮的车前，孟琮摇下车窗，池盛先说喊了声“孟叔叔”，孟琮笑着说两人还挺凑巧，一起出来。

　　孟一窈听出言外之意，才知道原来孟琮也叫过池盛，她一时分不清楚，池盛到底是不是因为自己才愿意一起回家，还是因为孟琮发话，他作为一个晚辈应下的。

　　更加沮丧了，孟一窈不知道怎么就这样了，在车上一直很沉默。

　　虽然孟一窈和池盛都坐在后座，但两人之间隔开的距离，起码还可以再坐下一人。
　　孟一窈贴在车窗上，无精打采的，听着池盛和孟琮对话。

　　孟琮问：“小盛在学校里还习惯吗？”
　　“习惯的。”
　　“有问题就跟叔叔说，我的手机号码你也有，你还小，有事要跟长辈说，不要自己扛着。”
　　“好。”
　　“周末放假的话，来叔叔家吃饭。”孟琮笑了，“家里都有阿姨做饭，不用不好意思，我跟你阿姨不在家的话，家里还有窈宝在。”
　　“……好。”

　　都是孟琮一问，池盛一答。
　　孟一窈找不到任何蛛丝马迹。

　　很快就到萃湖苑。
　　刚说好到孟家吃饭，池盛也已经应下，他自然不能不去，只是他说要先回趟家里放东西。

　　孟琮和孟一窈走出电梯，孟琮笑说：“放了东西就下来。”
　　池盛点头，淡淡说声好。

　　-

　　到家以后，放下东西，孟一窈盘腿坐在沙发上，靠着抱枕，玩着手机，孟琮问她一句，她再答一句。惹得孟琮拍了拍她，“坐好，等你妈看到这样，又要说你了。”
　　孟一窈叛逆地反抗——歪歪扭扭地更厉害，半躺着。

　　孟琮被她逗笑，站起来将她扶正，“你妈骂你可别来找我。”
　　孟一窈本想哦一声来表示自己无所谓，但听见主卧传来趿着拖鞋的声音，是陆歆，她一瞬坐直，看见人，喊了声妈。

　　陆歆一身职业装，利落平整，说：“回来了。”
　　“恩。”孟一窈把手机放在茶几上，笔直坐正，小学生的乖巧模样。

　　陆歆走到玄关处，拿过靠台上的香水，在手腕处喷了点。
　　孟琮见着，问：“要出去吗？”
　　陆歆回答，“恩，杂志社有点事，得去处理一下。”她穿高跟鞋，笑说：“中午就不吃了，你们吃。”

　　说完陆歆打开门，门外站着池盛，他敲门的手还悬在空中，没收回。
　　陆歆还没见过长大后的池盛，“……你是？”
　　池盛下意识回答，“池盛。”很快他意识到她是谁，补充了句阿姨好。

　　陆歆了然，点点头，笑说你好，推开门，“先进来吧。”
　　池盛说了句谢谢。

　　孟一窈从陆歆开门，到听见池盛的声音，注意力就被吸引了过去。
　　手里捏着遥控器，但眼睛却时不时往玄关处看。
　　直到池盛进门。

　　他换下了校服。
　　池盛穿一件深蓝的套头卫衣，挺拔的少年模样。

　　孟琮见他，招呼着，“小盛，快过来坐。”
　　池盛顺着孟琮拍了拍的地方坐下，视线略过孟一窈，她的坐姿是少见的端正。

　　池盛先开口，“阿姨不吃吗？”
　　孟琮说：“她工作上有急事，先走了，就咱们仨。”
　　池盛说好。

　　没多久，很快家政阿姨将饭菜端上桌。

　　孟琮自然坐在主位上，孟一窈路过池盛身边，轻轻跟他打了个招呼，池盛还没来得及回应，她就已经越过自己坐下了。

　　桌子是方桌，孟琮说：“小盛随便坐，坐近点。”
　　池盛看了眼孟一窈，说好。
　　随后在孟一窈身旁的座位落座。

　　吃过饭以后，池盛准备离开，同孟琮告别。
　　孟琮笑说好，让他以后饭点在来家里，不用拘束。

　　-

　　池盛离开以后，孟琮也得出门去趟学校，嘱咐孟一窈在家乖些。
　　见她没精打采的，孟琮想了想，在她身旁坐下，问：“怎么了我们家窈宝？”
　　孟一窈摇摇头，“没事。”
　　“你这样子能叫没事？”孟琮当然不信。
　　“哎呀，真的没事。”孟一窈推了推孟琮，“学校里还有事情等着您呢，快去吧。”

　　孟琮无奈，只能拍拍孟一窈的脑袋，“有事情就跟我说，别放在心里，我不会跟你妈告状的。”
　　孟一窈恩恩两声，从茶几上拿起手机。
　　“没事的话，就出去玩一玩，不需要给自己太大的压力。”
　　“恩。”
　　“那我走了。”
　　孟一窈催促他，“快走吧。”

　　孟琮离开以后，家政阿姨也很快收拾好厨房和餐厅。
　　“一窈，我走了。”她说。
　　“好。”孟一窈应一声。
　　“晚上想吃什么吗？冰箱里没什么菜了，我去买一些。”
　　孟一窈挥了挥手，“随便吧，我都可以。”

　　随着关门声响起，孟一窈把手机往外随处一丢，将自己埋在沙发角落里。
　　闷了好一会儿，她才将抬头，眼圈是肉眼可见地红彤彤。
　　带着气音给陈凝安打电话。

　　-

　　孟琮在去车库的路上，先打了个电话。
　　随后去车库里开出车，刚出停车场，经过楼下的时候，看见池盛的身影，按了按喇叭。
　　池盛回头，见是孟琮，停下脚步，车在他身侧停下。

　　孟琮摇下车窗，问：“小盛，要去哪里？”
　　“去一趟书店。”
　　“上车，我送你过去。”孟琮说完，车里响起手机铃声。

　　池盛害怕给他添麻烦，犹豫着，“不用了，我自己去吧，您忙就好。”
　　孟琮笑说：“不麻烦，正好顺路，快上车。”又晃了晃手机，无声催促池盛。
　　“那麻烦您了。”池盛无法，只能上车，走了几步，到后排去，拉开车门坐进去。

　　孟琮先接起了电话。
　　“悦然。”

　　池盛不大愿意听见别人的隐私，侧过头去看窗外。

　　还在小区内，孟琮车开得不快，池盛看着窗外流过一幢幢楼，阳光落上去，满是希望的样子。

　　池盛本是无意听孟琮的电话内容，但是听到了孟一窈的名字。
　　等到孟琮挂了电话，他正想着如何开头，冷不防孟琮先开问。

　　“小盛，你们是不是刚刚考了返校考？”
　　“……是。”
　　孟琮笑着，“别紧张，我就问问。”
　　池盛不知道孟琮是什么意思，但还是直接问出口，“是有什么事情吗？”

　　孟琮想了想，说：“没什么，就是窈宝今天看着心情不大好，我问她也不说。又刚从学校回来，我以为是学校发生什么事情了，给悦然打了个电话问问，就是你们班主任。才知道，一窈这次考得成绩不好，我估计她就因为这件事难过呢。”

　　池盛一时沉默，好了一会，才说：“她很努力的。”

　　孟琮笑了，“我自己生的女儿自己不知道？不过我对她也没什么要求，就希望我们家这个宝贝开心就够了。”顿了顿，孟琮笑着问道，“你们的试卷难度大吗？我想想回家要怎么安慰她。”

　　池盛说：“挺难的，有几题超纲了。”

　　-

　　孟一窈给陈凝安打完电话，让她快来。

　　等见了面，跟她倾诉心事，末了，问她：“我是不是很烦？”

　　陈凝安还没回答，孟一窈的手机震动了一下。
　　“等一下。”孟一窈说。

　　拿过桌上的手机，看了眼，收到一条微信。
　　孟一窈打开看，是池盛发的。

　　问她： [还想去滑雪吗？]

该作者现在暂无推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