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年似水水如年

　　霓虹的光芒那样璀璨，满城的月光总是黯然。斜光到晓穿朱户，古人在杏花疏影底吹着笛。而我，只怕来不及，来不及说爱你。
　　——匪我思存

　　这是今年的第一场雪。
　　鹅毛般纷纷扬扬，旋转，最后轻轻地跌落。
　　6：50
　　她准时上班。著一身梅红织锦段子丝绵旗袍，线条恰到好处地勾勒出她精致的胸，纤细的腰和微翘的臀，她的身段，天生就是旗袍架子。只是今天这样的天气，让她看起来像一只单薄的蝶。
　　7：00
　　他准时出现在采蝶轩门口。浅灰色羊绒衫，藏青尼裤，斜肩包重重地垂在右侧。雪花亲昵地沾在他俊美的五官上，真的有些冷呢，他用手轻轻揉一下鼻子，已经微微泛出红色，却越发好看了。
　　7：02
　　远远地看见她过来了，他准备好笑容，明媚灿烂的笑靥犹如冬日里的一缕阳光。她也看到了他，下意识地拉一下旗袍，低下头去的刹那，嘴角悄悄浮起一丝笑意。
　　7：03
　　红灯变为绿灯，她开始穿过那条熟悉的马路，身边是一群去上学的小学生，边走边吃着早点，说话间不忘嬉闹，她对他们笑笑，轻声地说了句，小心啊。
　　7：03：10
　　一辆黑色宝马飞驰而来，司机不停地按着喇叭，刚落下的雪已经在柏油马路上结起了薄薄的一层冰，路面很滑。车后座，一个女孩侧身望着左边的窗外，快到采蝶轩了，虽然车窗上蒙了厚厚一层雾气，她依然知道。
　　7：03：15
　　一个孩子在打闹中不小心掉了帽子，本来在路边的黄色鸭舌帽忽地被一阵风卷出好几米，落到马路中央，小男孩赶紧跑过去捡，在他的小手刚触到帽沿的刹那，绿灯切换成了红灯，正前方，宝马以80m/h的速度向他驶来。小男孩惊讶地抬起头，闪烁的车灯让他顿时楞在了那里。
　　7：03：16
　　她伸手去拉那个男孩，虽然素未平生，却还是不自觉地这么做了。嫣红的旗袍在风中飘扬，越飘越高。
　　7：03：17
　　他箭一般地冲过去，推开她，随即是一声惊叫，划破宁静的冬日清晨。
　　7：03：20
　　车上的女孩夺门而出，叫着他的名字，声音越来越细，终于被哭声湮没。
　　7：05
　　司机打了110报警电话。
　　7：10
　　警车和救护车相继抵达现场。
　　雪在那个中午停了，阳光很快融化了路上的薄冰，过往的车辆已渐渐看不到那一片刺眼的红。
　　他在送往医院途中身亡，她右臂粉碎性骨折，孩子只受了点轻伤，被家人领回去了。宝马司机被老板辞退了，女孩在一个月后办了转学手续。
　　故事到这里，有必要回顾一些往事。他是市重点高中的优等生，每天在那个十字路口等车。她是采蝶轩咖啡吧的领班，十七岁离家出来打工，转眼已在这座陌生的城市打拼了两年。半年前的一个傍晚，一场突如其来的雷雨令他手足无措。她正好下班，把伞借给了他，自己却一直等到雨停才回家。从那以后，他开始悄悄关注她，每天准时等她来上班，然后送她一个微笑。而那个宝马车上的女孩，是他的同班同学，默默地暗恋他已近三年。
　　车祸发生的前一天晚上，他用省下来的生活费在花店订了一束红玫瑰，鲜艳如她。
　　车祸发生的那个清晨，她在出门时往手提包里多放了88元钱，恰好是采蝶轩新推出的卡布奇诺巧克力的价格。
　　车祸发生的日期是二月十四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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