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尼黑的天空

　　慕尼黑啤酒节又称“十月节”，是慕尼黑地区一年之中最盛大的活动，这个本来是为了庆祝巴伐利亚王子路德维希一世和萨克森-希德伯格豪森公主特蕾莎的婚礼而举行的盛大活动，延续了将近两百年。人们穿着艳丽多彩的民族服装或者传统古装，而慕尼黑市的市长以及各大酒厂老板乘坐着富丽堂皇，花团锦簇的马车从国王大道穿行而过，浩浩荡荡的人群涌向戴丽丝草场，在中午十二点，随着十二声礼炮的鸣响，顿时鼓乐齐奏，人群欢呼起来。

　　市长乌德作了简短的致辞，然后按照传统习俗用一柄木槌把黄铜龙头敲进一个大啤酒桶内，然后拧开龙头，金黄色的啤酒淙淙流出，盛在特制的大啤酒杯中。市长乌德饮下第一杯啤酒，慕尼黑啤酒节便在沸腾的欢呼声中揭开了序幕。

　　街头的露天酒吧或者巨大的遮阳帐篷下面，穿着传统紧身长裙裹住丰腴身材的巴伐利亚女郎，能够同时端起八大杯啤酒灵活地穿梭在人群之间。狂欢从上午一直延续到晚上，辉煌的灯火映衬着天际的焰火灿烂地绽放！

　　路易坐在一处隐蔽的角落，面前已经横七竖八地放了好几个啤酒瓶子。慕尼黑啤酒节，狂欢的人群，看不尽的美食，喝不完的啤酒，可是这些和他又有什么关系？甚至可以不用担心会被别人认出来——青青的胡渣，随意的衣着，迷蒙的醉态，根本就不是人们所熟知的钢琴圣手，他现在只是一个被爱人欺骗心痛不已的落寞人。

　　“一个人喝酒什么意思啊？美人……”一道熟悉的声音在路易的身边响起，贴近的气息可以闻见来人身上清爽的古龙香水。低沉磁性的声线，玩世不恭的语气——拜布尔.寇德！

　　“混蛋！”路易连啤酒带杯子直接砸向了身边那个让他心情更加糟糕的人：“你干脆一辈子都不要出现，死了我会去参加你的葬礼的！”竟然在四五年的时间音信全无，可是每年总会在固定的日子送一束黑色郁金香来，真是要多讨厌就有多讨厌！

　　拜布尔轻松地避过飞来的杯子以及在空中划过优美弧线的啤酒，玻璃破碎的声响淹没在人群的喧嚣之中，但是还是有机灵的酒保走了过来。

　　“两扎啤酒！”拜布尔拉开路易旁边的椅子大大咧咧地坐下，听说慕尼黑的啤酒很出名，所以才会兴致勃勃地从莫斯科飞到这里来品尝，可是当色泽明亮，口味醇香的大麦啤酒送上来，拜布尔才喝了一口就全部吐了出来：“怎么这么苦啊？是人就不会喝啤酒这种东西，还以为慕尼黑的会有多么好喝呢？”

　　路易鄙视地冷笑了一声，慕尼黑的啤酒世界闻名，被拜布尔这种人喝简直是暴殄天物。酒保一脸尴尬：“先生，这是鲜酿的大麦啤酒，如果您觉得太淡了，可以试一下黑啤，那个口味比较重。”

　　“不用了，你给我拿一瓶伏特加好了。”拜布尔想要伸手托起路易的下巴，看看这张意志消沉的脸。

　　却在早一刻被路易拍开：“你什么时候开始喝烈酒了？”

　　拜布尔拿过托盘上的伏特加，就着瓶子大口喝了起来。“那你觉得我在俄罗斯，还能喝些什么？”

　　路易索性也推开面前的啤酒，要了一瓶伏特加：“你去了俄罗斯？”

　　“那里有我的事业，还有乐趣！”拜布尔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路易。

　　路易回应了一个“了解”的笑容：“你不像是会陷进去的人啊。”

　　拜布尔戏谑道：“对啊，我起先看上了他的小舅子，可是我现在发现他更加有趣一点，也就是玩玩而已，当不了真，我这不是心还被你拴着么。”

　　“哼！看来有些人被除名了还能游戏人间，小心下一刻脑袋搬家。”路易仰头饮尽了酒瓶里最后一点辛辣的液体，又招手要了一瓶酒。

　　拜布尔啧啧叹息，摇头看着面前颓然的路易：“至少混得比你好，看看你一脸憔悴，不会是欲求不满吧？”

　　不去理会拜布尔的路易沉默地看着远处的人群，眼睛却没有焦距，为什么不能潇洒一点，为什么要如此介意一直打不通路德维希的电话，为什么一想到路德维希在别人身边就那样心痛呢？路易闭上眼睛总是会浮现当年乔伊斯亲吻路德维希的镜头，换做乔伊斯躺在病床上，路德维希你是不是也会吻上别人的嘴唇？在这个孩子的世界里面，总是充斥着乔伊斯的影子，而自己只是天空中飘过的云朵。

　　“路易，你喝醉了！”耳边响起拜布尔的哂笑，可是路易却难得不去反驳，醉就醉了吧，醉了就可以把他的谎言忘记，十七八岁的年纪，果然什么都是心血来潮，或许根本就是自己一厢情愿把他拖进这个圈子的。

　　寇德拍了两张纸币在桌上，架起趴在桌上的路易，摇摇晃晃地走向街头停着的一辆黑色宾利。手下训练有素地打开车门，启动车子开向路易公寓的方向。

　　寇德嫌恶地看着路易，不就是两瓶伏特加，居然能吐得昏天黑地。但是路易还是很有风度也很有意识地跑到卫生间去吐，然后完全把寇德当空气一般，径自跌跌撞撞地回到卧房躺在床上。

　　寇德则好整以暇地参观这间造价不菲的顶层公寓，典雅简洁的装修很符合路易的品味，工作间里面放着很多贵重的音响器材以及一些小型乐器，但是东西摆放地一丝不苟，德国人的古板性格！寇德笑着打开小提琴盒，这把小提琴并不是自己送给路易的史特拉第瓦里提琴，细细端详，才发现琴头刻着双“L”的字样，痕迹很新。有些失望地把小提琴放回去，却听见卧房里面有些声响。

　　路易的身体痛苦地蜷缩着，双手捂在胃部，这个家伙不会喝酒喝得胃下垂胃痉挛胃出血胃穿孔吧？拜布尔无奈地在他家里翻箱倒柜找应急箱，德文不是很精通，看着长得挺像胃药，就硬是给路易灌了下去。路易无意识地咳嗽着，身下的床单被紧紧抓住，过了很长时间，可是痛苦似乎依然无法缓解，本来因为胃痛而苍白的脸色竟然绽出潮红的色彩，额头大滴大滴的汗珠冒了出来，几缕金色的头发贴服在额头上，狂野的凌乱。

　　拜布尔此刻还很有心情地打趣说：“宝贝儿，你这样我会忍不住下手的，怎么跟吃了春药一样啊。”回头再拿起药瓶，仔细辨认出某个单词和英文“阿司匹林”的发音颇为相近。拜布尔面不改色心不跳地顺利地找到另一瓶看上去更像胃药的东西，路易虽然头昏脑胀倒是此刻却有一些意识，死活不肯配合，拜布尔坚持己见地继续掰开路易咬紧的牙关，又塞了两颗药进去。

　　一番大动作下来，拜布尔和路易都是浑身大汗，不过似乎这次拜布尔算是找对了药，疼痛渐渐缓减，路易也安静起来，拜布尔好事做到底，帮他把衬衫牛仔裤脱了下来，但睡衣是怎么也没精力去帮他换了，随随便便在腰侧打了个结就松松垮垮地挂在路易身上，转身去了浴室冲澡。

　　门口钥匙转动的声音引起了拜布尔的警觉，随手扯过一条白色毛巾围在胯间，从门缝里面看见一个男孩打开了客厅的水晶吊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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