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之林家姑妈

　　女史把林汀引到皇后的小佛堂里，她正在里面诵经。林汀与苏氏自觉地跪坐在后面的蒲团上，女史一退下，皇后就开口说话。
　　“甄老太妃许熬不过这几天，上皇悲痛欲绝，已经加封其为太皇贵妃了，我也在为她诵经祈福。”
　　皇后语气不起波澜，林汀无法领会她是什么意思，只能乖乖听着。
　　“老太妃是有福之人，这一去定然会带走许多污秽之物。脏东西难免会冲撞人，你们家里孩子多，记得要锁好门户看好家财。”
　　林汀起了一身鸡皮疙瘩，来不及细想，和苏氏应和道：“谢娘娘记挂。”
　　皇后又说：“还有一件事你们要记在心上，皇上看中了江南一笔钱财。但京里一乱起来怕摸不清去向，你们是自家人，又在宫外，帮着多留些心吧。”
　　林汀看向苏氏，见她脸上淡淡的，应该是知道些什么，也不多问，只能答应下来。
　　天快黑时两妯娌才从宫里出来，林汀问苏氏：“方才娘娘说的我大都听不明白，看嫂嫂胸有成竹的样子，不妨给我解答一番。”
　　苏氏先不回答她的话，笑说：“我看你答应得爽快，还当你清楚里头关窍，你也不怕里头天大的干系，小心搭进命去。”
　　林汀回道：“你比我见过的世面多，您都不担心，我自然不着急。”
　　苏氏瞪她，等回了府关上门，才和她说是什么缘故。
　　“你可知道太上皇和甄家的关系？”
　　林汀点头：“甄家老太太奶过上皇，上皇孝敬老太太，破例将当时甄家大房身份不够的庶女，老太太唯一的孙女儿纳进宫。甄太妃深受上皇宠爱，因为多年无子，上皇尤为怜惜。”
　　甄家靠着这两个女人，在江南坐起山大王，伤天害理，敛财无数。
　　苏氏点头：“娘娘说上皇将甄太妃晋位，为的是让她去后能享国丧。”
　　甄太妃故去后有多大的尊荣，甄家就有多慌乱。无他，甄太妃一走，他家又被忌惮，朝中没有能说得上话的人。
　　甄老太太早些年也去了，他家真没了依靠，也知道自己干了些什么事，自然要找后路。
　　“他家盘踞江南数十年，家财也抵得上半个国库。等甄家人来奔丧，必然要将钱财托付给他人。他家做惯了这些，宫里怕一时不查，让我们也盯着些。”
　　前头的林汀都明白，后面林汀又不懂了。
　　“我们只怕还不如宫里的，能做些什么？”
　　苏氏说：“他家大概会把东西托付给交好的人家，为了避人耳目，定不会大张旗鼓上门，许会以贺寿、探亲的名义交给后宅的主母。这些宫里看不到的地方，就需要我们去注意着。”
　　想到贾家确实受过甄家的东西，但他家可能不是唯一一家，这一大笔钱化整为零，再慢慢寻摸就不好找，所以特意嘱托他们盯着。
　　林汀想了想：“甄家交好的大多是京城的旧贵，怎么着也都是这些人家，只管看住他们就是。
　　就算一时不察没注意到，但这些人家十家有八家内里亏空，得了东西定会典当变卖。
　　甄家的都是好东西，他们这样的人家不会贱卖。咱们看好能出高价的当铺，找得到东西就能摸出人家。”
　　苏氏点头，定下与甄家交好的人家，写在纸上，一会儿交给下人让他们找人去看着。
　　“这样也不好，咱们需得把这些人家、商户何时进了疑似的东西记下，一并递进宫才稳妥。”
　　林汀点头，又想到皇后的叮嘱，又问：“娘娘为何让我们锁好门户？莫非有强盗敢在京城横行霸道？”
　　苏氏摇头：“陛下出手，不知道会搅出什么风云。我们妇道人家做不了什么，乖乖照着娘娘的话去做就是。”
　　两人商量了许久，终于定了。苏氏着人去办，林汀这边也让人去通知京城生意不错的当铺留意。
　　林汀一边和苏氏核对着手里的名单商户，一边又暗自担心着。苏氏看出她有心事，立刻也想到了，一拍脑门。
　　“是了，许家马上要下聘，这一耽搁又是一年。”
　　林汀就是为这个烦心，又说：“瑞阳今天也该得到消息了，我已经派人去送信商议，明天一大早就来下礼，我不敢再让玉儿等了。”
　　夜长梦多，这事还没让贾家知道，预备许家过来请期，定了日子才过去说一声，尽个亲戚本分。
　　如今大厦将倾，无论如何也在赶在国丧之前定下。
　　苏氏一想，说：“国丧这段时间不太平，咱们家里又都有女孩，不如咱们都住在一处，家里男子汉多些，也安心些。”
　　林汀也觉得是个办法，和苏氏说：“老宅那边大些，应当我们过去。不过得等明日过了才成。”
　　苏氏赞同，打发人回去收拾屋子，回去告诉家里人，今日就歇在她家。
　　她们两人说好后，去许家的人回来了，许坤明日一早就过来。苏氏领着人去找鞭炮烟火明日一大早放，林汀赶紧和黛玉把这些事一一说了。
　　第二日天大亮，许家大半家丁出动，抬着许多红木箱子过来，许坤与瑞阳随行，杨家住的这条街热闹极了。
　　这条街住的都是官员，只知道甄太妃病了，还不知道不行了。见杨家许家这样，猜到七八分，赶紧通知亲友抓紧办喜事。
　　一时间京城热闹非凡，许家与杨家反倒不是最显眼的人家。
　　林汀一家要搬走，但琰哥儿有时还是要在林家宅子里待客。聘礼也搬进的是林宅，索性就留在那里，多派些人看守，再时不时过来看看。
　　杨家老宅那边一人多，林汀和苏氏干脆多买些护院看家，还派了些去林家那边。
　　这样忙忙乱乱，薛家派人送请柬林汀也没顾得上。黛玉特意去给宝钗添妆，林汀只派了人送礼。
　　林汀一家的行李还没安顿好，甄太妃就去了。上皇大恸，举国臣民为太妃服丧。
　　凡能入宫的诰命夫人按品大妆，入宫哭灵。林汀和苏氏一连半月出入皇宫，这回皇后没有再体恤他人老弱，一应全部入宫。
　　林汀还好，贾母这样的就有些受不住。她亲眼看着贾母咬着牙强撑，好几次看着都撑不住，偏都撑下来了。
　　“娘娘都让南安太妃回去歇着了，贾老太太也可以下去。偏要强撑着，平日里也不见交情有这么好。”
　　除了还没来得及回去的甄二姑娘，就属贾老太太最悲伤难过。
　　第二天入宫时，一大堆命妇在外面候着，林汀就听到有人这么说。
　　“你以为人家是看太妃这风光的丧仪吗？那是图这两家几十年的交情。”
　　“甄家都没人了，他家还肯维系交情？”
　　“前些日子甄太妃刚不好，甄家二姑娘就进京了，说不得甄家还得出个贵妃。”
　　“怕是没这个可能了，要照你这么说，老太太也是出于愧疚才这般恭敬的。”
　　大太监出来，两人没说话，等着进去。林汀听了一耳朵，猜了个大概。
　　甄家二姑娘在甄太妃病重之际进京，想入宫效仿姑姑。元春从贾母那里知道此事后多加阻挠，陛下皇后顺水推舟，这事没成。
　　太皇精力不济，没有插手此事，甄二姑娘无功而返。贾家怕甄家识破，便在葬礼上下功夫，好一番情真意切，不让他家起疑。
　　甄太妃的葬礼仪制堪比皇后，只在一些细微之处不同，皇后、陛下的脸色就没有好看过，大概不会是难过的。
　　这会儿葬礼有多风光，陛下倾注在甄家身上的怒火就有多少。
　　一连半个月，林汀都有些熬不住，总算熬到太妃下葬。太上皇伤心过度，伤着了根本，卧病在床。
　　杨均回来说，今年的会试不推迟，照例举行。林琰和杨铭一边拜会各位世交，一边温书。
　　林琰这样在陛下面前挂了号的人物，学问是一方面，交际人脉又是另一方面。
　　更何况林琰父亲去得早，不像铭哥儿，若有什么麻烦事杨均可以出面解决，日后都得靠琰哥儿自己去周旋。
　　林海也有许多同窗旧友，都愿意照拂他的儿子。带林琰去问个好，日后不论在哪处做官都方便许多。
　　林汀也不得闲，瑞阳去钦天监那里看好了日子，国丧一过就有好日子，两家挑了挑，明年正月里就不错。
　　又拿去给琰哥儿黛玉看，最后定下日子。
　　林汀想了想，说：“按理，贾家那边是你们的亲外祖家，这样的事也该告诉她。老太太是诰命夫人，到时候添妆，论起资历辈分来，该是她来主持大局。”
　　琰哥儿没说话，看向黛玉。
　　黛玉仔细想了想，说：“外祖母对我们姐弟确有几分真心，这点心意还是好好存着，别为了这些事消磨殆尽。”
　　贾母要是知道黛玉出嫁的事，少不得要插手其中。贾家人只顾自己，黛玉的婚事只怕会成为他们敛财的障眼法。
　　要是做出点丧心病狂的事，他们姐弟俩就全完了。
　　这点稀薄的亲情经不起一点挫折，黛玉想，不让他家掺和进来是最好的法子。

该作者现在暂无推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