朦胧淡月玉宇寒

　　商月要去梳洗一下，夏宇就坐在她的房间里等着。

　　等的时候，他的一双眼睛把她的房间看了个遍。

　　简洁干净的房间里，有一张老式古旧的红漆木床，床头的框上雕刻着牡丹；还有一张带镜子的老式衣橱，好多处已经脱漆了，橱脚已经发霉了。还有一张老式的黄漆书桌，和一张椅子。椅子正被他坐在屁股下。书桌上铺着一层玻璃板，板下压着许多的照片，纸条。可以看得出时间已经很长了，多数都是黑白照片，有些靠边上的照片因为沾了水，变得模糊不清了。

　　夏宇一张张的看过去。这些照片里，他见到最多的是一个年轻的女人，有她跟年长的女人一起拍的，有她很很多年轻姑娘一起拍的，还有她带着一个小女孩一起拍的。夏宇仔细的辨认那个扎了两只羊角辫的小女孩，眼角，鼻子，嘴唇都和商月相似，只是小女孩的脸是圆圆的。

　　商月梳洗后，换了身衣服，进屋就看见夏宇正盯着桌上的照片在看。

　　“那是我和我妈妈！”

　　夏宇知道了，那个年轻的女人正是商月的母亲。那楼下那个女人……他瞬间明白了。

　　“我一直没告诉你，我妈妈早就去世了，他又另娶了一个女人，他们还有一个儿子。我的家庭，你很难接受吧！”商月极为平静地说。

　　“他们跟我无关，我只在意你！”夏宇冲动地说。

　　商月低声说：“刚才，我不是为那人哭，我是担心你干了傻事！”

　　夏宇的心柔柔的，和刚刚暴戾的那个他判若两人，他揽住了她的腰，拽她进了怀里。

　　当下商月把家庭情况都对他说了。

　　原来小时候的商月家也条件不错，只是后来母亲生了重病，花去了大量的积蓄，商泉牧被朋友带去赌博，赌得倾家荡产，连母亲看病的钱都没有了，商泉牧也变了，抱怨妻子拖累了这个家，并且拿女儿撒气，时不时地打骂女儿。不久母亲在病痛的折磨下和悲伤之下离世了，留下了可怜的女儿。

　　商泉牧继续赌博，欠下了巨额债务，债主们纷纷来要债，他躲了出去，从此不再回来。家里的亲戚都被商泉牧借过钱，恨透了他，也没人愿意管商月。商月是年迈的祖母养大的，祖母多年前又去世了，所以这些年，都是她自己打工挣钱，养活自己，供自己读书。

　　商泉牧常年在外躲债，多年不敢回家乡。前两天，他突然主动联系商月，说自己身体快不行了。商月一听立马赶了回来。谁知到家了才知道是骗局。

　　商泉牧身体无恙，骗她回来，只是为了能拿到房产证，好把唯一的房产变卖了，说是要用卖房子的钱还赌债。她不信，继母的劲头比谁都足，如果是为了还欠债，继母会甘心吗？父亲的赌债，她每年都帮着还，而且还承诺，他欠下的所有赌债，她将来会一一还清，所以那些亲戚们还顾念着一丝情义，从未打过她家房子主意。

　　而现在父亲却逼着她卖掉房子。她绝不会同意，这个家还承载着她母亲的记忆，她的回忆，她十岁前的所有情亲，她如今什么都没有了，绝不能失去这套房子。

　　夏宇安慰商月，说一切有他在，由他处理。

　　夏宇和商月出来，和商泉牧谈判了。

　　商泉牧和继母已经整理过了，坐在堂屋的角落里。

　　“商月，你要考虑考虑你弟弟，他是你们商家唯一的男孩，他要上学，将来要上大学，还要娶媳妇生娃，有多少地方要用钱啊，你一个女孩，你不能断了你们商家的香火，你不能太自私了。”继母牙终于说出了实话。

　　“罢了，罢了，商月，你厉害，我怕了你了，你呢，如果还肯叫我一声爸爸，我就原谅你了。你把我的房产证拿出来，我们还跟以前一样。”商泉牧假惺惺地说，“但如果你还是坚持不肯拿出来，我就当没生你这个女儿，我就是告到法院也一样会赢，一样能拿回属于我自己的房子的。”

　　“这个房子，我们肯定是要卖掉的啊！”继母又补充。

　　“所以，根本不是要还赌债？只是为了你们自己。”商月心灰意冷。

　　“我不这样说，我能回得来？我会被他们逼死的啊！”

　　“是你逼死了我妈妈，是你害了这个家。我不会让你卖掉房子的，这是我唯一的家，唯一的栖身之地，也是你将来还能回归的地方。”商月冷冷地说。

　　“商月，你这个不孝女，你……”商泉牧恨地牙痒痒，又忌惮着一旁的人高马大的夏宇，否则早就一巴掌招呼过去了。

　　继母惺惺作态地垂泪：“你这个孩子，真是没心没肺啊，你就这么对待生你养你的父亲嘛？亏你父亲还一直惦念着你啊，想着将来还能给你找个好人家嫁了，也算对得起你死去的母亲……”

　　“你不配提我母亲！”

　　“商月，你这个混账东西……”商泉牧欲起身。

　　夏宇活动了一下手臂，给了他一个警告的眼神。

　　继母拦住了他，说道：“好，我不配提她，我就不提。还是说你父亲吧，你父亲纵是有天大错的，他对你总有恩吧，没有他，哪来的你？你不能忘本啊！”

　　“我说过，你的债，我来还，我用这一辈子来还，但是房子，你不能卖。”

　　“你不让我卖，你让我们吃什么，喝什么，你真以为我这些年在外面逍遥哪，啊？你是不知道我们的苦啊，处处受人白眼，到哪找工作都被刁难，拿不到工讨工资多不容易啊。这外面的房租，水电，生活费，哪一样能少？你弟弟，我们商家唯一的儿子，你忍心让他在外面吃苦受罪？商月啊，你的良心哪？你活着你都不安稳！”商泉牧怨恨地说。

　　商月强忍住心中的悲痛，怆然地说：“对，只有你们吃苦受罪！”

　　“你们父女俩也别争了，都听我的，这房子卖了，我们三人拿三份，给你留一份？”继母又假惺惺地做和事佬。

　　“你们听不懂嘛，这房子，她不想卖，因为她眷恋这里曾经存留的亲情，算了，讲了你们也不懂，对牛弹琴。”夏宇蹙眉道，“没情没意的人怎么会懂？”

　　“那你们让我们怎么办？你们说，我们能怎么办？我们也是可怜人啊……”

　　夏宇打断继母的哭诉：“这房子价值多少？你们已经打听了吧？”

　　商月疑惑地望了一眼夏宇的侧脸。商泉牧和继母更是惊异。

　　“这套房子值多少钱？”夏宇又问。

　　“两，两百多万！”商泉牧咽了下口水。

　　“好，三百万，我给你……”

　　“你说什么啊！”商月惊异拉住夏宇的衣袖。

　　商泉牧和继母更是惊呆地合不拢嘴。

　　夏宇谈定地微笑，另一只手，附上了商月紧拽衣角的手，点了点头，他又望着商泉牧二人，继续说道：“三百万，我给你们，但你们要立下字据，从今以后，这房子的主人，就是她，你们不可以再踏入一步，如有违背，我一定让你把钱一分不少的还回来。你们能做到吗？”

　　“能能能！”商泉牧和继母对望了一眼，惊异之色又变换成了喜悦之色，纷纷对着夏宇和商月二人，点头如捣蒜。

　　商月摇头，低沉地说：“不可以，我没钱还你。”

　　“我几时说让你还了？”

　　“哎呀，商月啊，你能遇到肯为你花钱的男人，你该知足了！”继母谄媚地说，“你看看，这小伙子，人高马大，仪表堂堂，又有钱，哪一点配不上你啊！你啊，你啊，真是几辈子修来的福气啊！你母亲在九泉之下也该瞑目……”

　　“你闭嘴！”夏宇狠狠瞪了她一眼。

　　继母抓住了商泉牧的胳膊，埋下了头，不敢吭声。

　　“那，钱什么时候能给我？”这才是商泉牧最关心的。

　　“两天，后天你再过来。”夏宇毫不犹豫地说。

　　“这……”

　　“怎么，两天也不能等吗？你们赶紧离开，今天别在这里出现。否则——哼！”夏宇冷笑了一声。

　　“不是，不是，这，这是我家啊！”商泉牧低声下气地说，“我不在家待着，我还能去哪里啊！”

　　“那我可不管，反正，你的房子已经卖了，你还有家吗？”

　　“夏宇……”商月想劝说。

　　“你们赶紧走，听见没有！”夏宇大声说。

　　“那让我们收拾一下东西？”继母受到了惊吓，小声地说。

　　“赶紧走！”夏宇大声吼起来。

　　商泉牧和继母吓得跌跌撞撞地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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