乖乖等你来

　　许沅被打量得很不自在，她举起手指着韩叙，“你别误会啊，我只是举例而已。”

　　说完，她反而觉得越发尴尬了。

　　许沅弱弱的放下手，她挠了挠耳朵。

　　韩叙始终看着她，他这么认真看着一个人的时候，特别专注，仿佛他眼底只能看得见她一个人似的。

　　许沅的心“噗通”一下，又莫名加速起来。

　　“你有病啊。”她别扭的偏过头。

　　韩叙笑了笑，转而坐她边上，“许沅。”他状似无意的问，“那你喜欢什么样的？”

　　话题不知不觉被他带歪了。

　　许沅一愣，下意识想说陶知初。

　　“除了陶知初。”韩叙很及时的加上一句。

　　他晃了晃大长腿，看着对面的大书柜。

　　玻璃柜门映出他俩的身影，他定睛细看，看清表情纠结的许沅。

　　他不由莞尔一笑。

　　许沅总说她喜欢陶知初，一次次追在陶知初后头跑，其实他知道，她这顶多算是跟他赌气，说不上是喜欢，更谈不上爱情。所以，她再怎么屡战屡败，他也从没见她真的难过过。

　　她口口声声的“喜欢陶知初”，还没她口不择言的当着他面，给他和宁夏、陶知莜凑对，来得让他恼怒。

　　许沅被韩叙这么一堵，她歪头想了想，很认真，“我就是喜欢陶知初这样的。”

　　韩叙：“……”

　　真是跟他没一点像的，愁人。

　　他望着玻璃柜门里没心没肺的许某人，组织语言。

　　该怎么引导她一下？

　　小茶几上，开了震动的手机“嗡嗡嗡”响个不停。

　　许沅和韩叙同时看过去，她本想避嫌，结果，意外看到屏幕上跳着的“宁夏”的名字。

　　这么晚，“孤男寡女”的打电话？

　　许沅眯起眼，盯着韩叙。

　　她的目光太过八卦，他只好走到一边，接电话。

　　从韩叙接电话到挂电话不过一两分钟的时间，等他转回身，猝不及防对上许沅的视线，有点凶。

　　他尽量憋住笑，一本正经问：“怎么？”

　　许沅朝他笑笑，笑意不及眼底，毫不掩饰的假笑，“我还没问你呢，韩叙，我出车祸那天你是几个意思？为什么那位宁夏美女也会跟着你来？我又不认识她，她为什么要来看我？”

　　灵魂三连问。

　　韩叙：“……”

　　她一句接着一句的扔出来，完全不给他解释的机会。他几度欲解释，都被她堵住。

　　“你们俩那天在约会？所以，你俩真有点什么？”许沅越说越气，“你背着我谈恋爱了？”

　　韩叙：“……”

　　他头很疼，耍赖的许沅向来只会无赖到底。

　　她一股脑全说完，便凶巴巴瞪着他等他解释，看起来倒像是委屈极了。

　　韩叙静静与她对视，他眼里的笑意越来越深，面上却是审视的目光。

　　今天，他第二次这么看她。

　　看得许沅无所遁形，像是在他面前裸了奔，“你看我干嘛？是你理亏！”

　　韩叙玩味的表情：“最后一句。”他还是看她，“什么叫我背着你谈恋爱？我跟你是什么关系？”

　　许沅被问懵了，一时之间，她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对啊，她怎么就下意识觉得是他背着她干了坏事？

　　许沅短暂的怔愣，但她早已习惯了在韩叙面前不论有理没理，就她最有道理，绝不能输了气势，于是，她嘴硬道：“我管你为什么？反正你要是跟她好上了就是背着我谈恋爱。”

　　她将无赖进行到底：“我不管啊，你要真喜欢宁夏，你最好趁早告诉我，我好……”

　　似乎又说不下去了。

　　许多话在嘴边，临到出口，她都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许沅更气了。

　　韩叙却终于舒坦了，连日来的郁闷散了个干净，神清气爽。

　　“走吧。”他笑着说，“大爷请你吃夜宵去。”

　　许沅：“……”

　　这大爷的！

　　*

　　J大线上校庆那天，许沅急着下班，踩点就跑。今晚七点半的校庆直播，韩叙和姚凯越都来她家看。

　　她冲到校门口打车，没想到会遇上很久不见的“老熟人”。他们几年前在一个聚餐上见过，两人寒暄几句，结束。

　　“认识？”

　　下班的点，教职工不是等在校门口打车，就是去停车场开车。

　　Janet看到这一幕，去找许沅，“跟你说话那位，和他……嗯，和他边上的太太，是今天来报名的新生家长。”

　　“报名？”许沅惊讶。

　　她记得这“老熟人”的女儿都上初中了。

　　Janet意味深长的目光，看得许沅很不舒服。

　　“宝宝班，父亲那栏空白。”

　　他们学校经常有父亲栏空白的学生。

　　有钱人的世界，看破不说破。

　　许沅秒懂。

　　“你真认识？”Janet又问。

　　许沅并不喜欢这样拐弯抹角的试探：“不熟。”

　　Janet不信，只当她不肯承认，“你最近没开车？怎么反而没有人接送了？”

　　话里话外，意有所指。

　　许沅不耐，将假笑进行到底。

　　“打车方便。”

　　Janet看向许沅随手挎着的包，这是又换了一个啊。

　　她来幼儿园当招生助理才不到三个月，却看许沅换了不知道多少个包了。就保健医那么点工资，怎么可能换包跟买白菜似的？

　　瞧许沅那骄傲样，她心里一阵鄙夷。

　　指不定是跟幼儿园那些父亲栏空白的妈妈一样，不可说的关系。

　　许沅的车到了，她挥了下手，“我先走了。”

　　“哦，好。”Janet也热情的挥挥手，目送她上车。

　　等人走了，她嘴角的笑落下，低头看看自己的包。

　　唉，还是挺羡慕许沅的。

　　晚上校庆直播，韩叙搬了自己的笔记本电脑过来做建模，他一个人安安静静的盯着电脑噼里啪啦，只有许沅跟姚凯越守着电视。

　　到杰出校友致辞的环节，许爸爸上台，许沅大吃一惊。

　　“我爸？”她看看韩叙。

　　他只是笑。

　　她再瞅瞅姚凯越，他跟她一样茫然。

　　许爸爸的身影出现在画面里，以往，他最爱泡在实验室，做数据、看数据、研究课题，向来怎么舒服怎么来。今天，他很难得的一身正装，连头发都做了个新发型。

　　“我爸真帅！”许沅捧着脸，花痴状。

　　许爸爸气质儒雅，这一身最经典的白衬衣黑西装一穿上，越发精神了。

　　韩叙笑笑。

　　也许做女儿的找另一半或多或少都会受到爸爸的影响。

　　许沅看着大屏幕中侃侃而谈的爸爸，突然想起那天韩叙问她的问题。

　　他问她，喜欢什么样的人？那时，她脱口而出是陶知初。

　　在她看来，陶知初跟她爸爸是一样的，一样的儒雅、温柔，一样的身上带着书卷气。

　　许沅开始反思，她是真的喜欢陶知初？还是因为爸爸？

　　可如果不喜欢……

　　她忽然不敢想下去了。

　　许沅走了神，余光里，是捧着果盘吃芒果的韩叙。

　　这大爷的！

　　这一回，许爸爸致辞的风格跟以往很不一样，活泼幽默了许多。

　　“学医、从医的道路漫长而艰辛，我很高兴，我的女儿也是医学院的一员。”

　　许沅不意爸爸会在这么正式的场合提到自己，她拿起抱枕，直接坐到电视机前。

　　她想看爸爸更清楚、更仔细些。

　　“但她并没有走上从医的道路。”

　　峰回路转，许沅抿唇，些许失落。

　　许爸爸却笑了笑：“她和我一样，选择了另一种方式去传递这束光。”

　　“不论你们是将汗水留在病房、手术台，还是实验室，或是其他任何地方，请记住，放弃不难，但坚持很酷。”

　　许爸爸看着前方，目光有神，仿佛有光，“我为每一个用所学去传递光芒的你，感到骄傲和自豪。”

　　许沅的眼眶泛起了红。

　　她双手撑着膝，捧住脸，眼睛里的眼泪水忽然落在手指。

　　湿热湿热。

　　许爸爸顿了顿：“我们常说，有时治愈，常常帮助，总是安慰。我的学生曾跟我分享过一段他在网上看到的话，他说，当别人问起你是哪个系的时候，我们可以骄傲的说我们是治愈系。”

　　他又一次看向镜头：“我为你骄傲。”

　　许沅心里刹那间滚烫滚烫，爸爸虽然是在屏幕里，可她却觉得爸爸像是穿过了屏幕正注视着自己。

　　这一句，也像是在对着她说。

　　她是爸爸的骄傲。

　　许沅眼前渐渐模糊起来，她埋首膝间。

　　她第一次知道，原来爸妈一直都懂她。

　　其实，她考医学院的目的从来就不高尚，可能是她从小就习惯了在家里等待，等爸爸，再等妈妈，结果，无论她等多久，却很少能同时在家里看到爸妈。他们一个忙着医院的事情，一个忙着搞研究，为了可以和他们有些许共同话题，为了能跟他们有更多可能的相处时间，也或许是想从他们眼里看到为她闪烁的骄傲光芒，她才努力考医学院。

　　可惜，她依然没有做到。

　　妈妈常说，成为一名医生需要极大的勇气。她说，争分夺秒，救死扶伤不是一句挂在嘴上的口号，而是病人交付在他们手上的生命。身上的白大褂，其实是生命的重托。

　　医生都是勇者。

　　许沅自惭自己的胆怯，所以最后，她去了幼儿园，选择了更为轻松的环境。

　　客厅里，她无声的抽泣着。

　　姚凯越不知所措，看了看韩叙，只看到他望着许沅的背影，目光沉静。

　　在热血中结束J大的周年校庆，许沅去给他们下面做宵夜。跟她性格不搭的是她的厨艺，她厨艺还挺好的，只是不常做而已。

　　锅里下了面条，她再炖上晚上没有吃完的牛腩做浇头。

　　热火朝天中，手机接连响了几下，是她高中同学。

　　【青：余音现在混得不错？】

　　【青：男朋友看着不错啊！】

　　许沅莫名，正打算回，对话框跳出对方发来的照片。是余音跟一个男人的照片，背景应该是在餐厅。

　　照片里，余音坐在男人边上，半张脸靠在他肩头。

　　两个人很是亲密。

　　不能再正面的照片，竟然真的是丁芮然的未婚夫宋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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