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黑

　　1.
　　“听说你的神秘事物课很受欢迎。”
　　校长室里没有了平常的严肃，两个女人坐在沙发上舒适惬意地品着下午茶，阳光从窗户里懒懒地踱了进来，在桌子和地板上舞蹈，轻微的风在清爽的空气中波动着，孩子们的笑声和尖叫声远远地传来，这是个近乎完美的下午。
　　“现在的孩子们对未知事物的好奇比我们那时候相比，可以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赫敏用手指将茶杯环绕起来，从指尖和掌心感受着那份温暖的触感，微笑中含着掩饰着的得意与羞涩，“我的课的成功很大部分应该归功于此。”
　　麦格的眼睛在眼睛后闪烁着笑意，面前这个年轻的女孩，虽然已经成年了，但有时仍然会不自觉地露出年少的天真和活泼，她依稀记起课堂上那只高高举起的手臂。
　　“而且你和马尔福教授的关系看起来也不错。”
　　异样的沉默突如其来地降临了房间，赫敏的眼睛在氤氲的水雾之后模糊不清，看不见她的表情，不过麦格教授还是感到了从女孩身上散发着的倔强和不满。
　　她叹了口气，“赫敏，我知道你的感觉……”
　　“我觉得，这是一场卑鄙而可耻的欺骗，教授。”赫敏抬起了头，蜜色的眼睛里溢满了痛苦和迷茫，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他的确和以前不一样了，教授，我可以从他的眼睛里感觉到他的善意、他的真诚，他想要重新开始。我不知道如果有一天，他发现这一切只不过是一个骗局，他会怎么想。”
　　“他会感激，赫敏，我们并没有欺骗他。我们给了他重新开始的机会，他在霍格沃茨有了一个新的开始，拥有了新的生活……”
　　“然后将他的所有行为置于魔法部那些冰冷严酷的眼睛之下，让他的生活被解剖、被污蔑、被随意地涂抹？”赫敏将脸埋在了双手中，痛苦地呻吟道，“这太残酷了，我无法想象，这就是我们所期待的生活吗？不再有战争，不再有歧视，充满和平和光明的生活？我做不到，教授，我做不到。”
　　麦格看着这个痛苦而迷茫的女孩，她又何尝没有痛苦，没有迷茫过呢？但是，有比她自己的感受更重要的东西，而这一点，是包括赫敏的大多数人都无法明白的。
　　“正因为这一切都很残酷，所以我才选择了你，”她和蔼而温柔地看着那双蜜色眼睛中的震惊和困惑，平静地说道，“要知道这个世界永远都不会完全的光明，它有很多阴影，甚至黑暗。比如说，权力、欲望、敌意……这些东西存在于人们的心里，是战争和牺牲都无法完全战胜的。我们只能尽自己的力量做到最好，保护那些我们爱的人。我之所以选择你，是因为你有足够的正义感和善良，即使你怨恨马尔福，也不会对魔法部那些早就想对马尔福家落井下石的人们说谎。”
　　赫敏震惊地望着教授，那双总是严肃大于温柔的眼睛在眼睛后闪烁着微光，她突然明白了。
　　“教授，我……”
　　麦格微笑着点了点头。
　　“那么，那个预言是真的吗，教授？”沉吟半晌后，赫敏忍不住问道。
　　“我也不确定，但是有一点要记住，比预言的力量更强大的，是人本身。”麦格说道，赫敏用力地点了点头。

　　“我现在已经不敢肯定我们的做法是否正确了，阿不思。”赫敏走后，麦格摘下了眼镜，她的脸庞看起来疲惫而憔悴，“毕竟对于这两个孩子来说，这实在是太痛苦了，尤其是赫敏，她被牵扯进了这样一个尴尬的局面里。”
　　“我们不可能所有的事情都尽善尽美，米勒娃，”邓布利多的微笑仍然平静而祥和，“我们只能尽力保护这些孩子们，而一些事情，尽管痛苦，也是无法避免的。”
　　“或许吧，”麦格叹了口气，“我只是希望可以有一个好的结局。”
　　2.
　　夜已经很深了吧，整个霍格沃茨都陷入了安静而幸福的睡眠中，可是赫敏仍然无法睡着，麦格教授的话在她的耳边回响着，不时穿插着的，是德拉科的笑脸，还有他小心翼翼地吐出那个单词：“赫敏”。
　　如果没有魔法部的那个残酷的计划，如果她只不过是霍格沃茨的一个普通的教授，如果他们仅仅是这样简简单单地相遇，那该有多好。
　　她轻轻地叹了口气，披上一件厚厚的夜行斗篷，走出了寝室。

　　图书馆的大门紧闭，赫敏想起以前和波特他们常常偷偷跑到禁书区去看书，用隐身斗篷把费尔奇耍得团团转，露出了微笑。不知道现在还有没有和他们一样的“坏”学生，在违反纪律中心惊胆战而又自得其乐？作了教师之后赫敏才明白，当时的他们有多么让教授们头痛。
　　一个黑影闪过，赫敏从回忆中醒了过来，连忙追了上去：“谁？！”
　　黑影个子不高，不过速度却很快，有好几次都差点甩掉了赫敏，不过赫敏还是把他堵到了一个角落里，在魔杖加强的光亮下，这个小小的“夜行人”把脸扭到一边去躲避着光，稚嫩的脸上满是不屑和冷傲的表情，斯莱特林的徽章在袍子上闪闪发光。
　　“你的身手不错，”赫敏有意逗一逗他，不慌不忙地说道，“不过，你要庆幸你没有碰上费尔奇。”
　　小家伙抬起头来狠狠地瞪了赫敏一眼，蓝灰色的眼睛里写满了反抗和厌恶：“你不敢把我怎么样，我会告诉我爸爸的。”
　　赫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那又怎样？”
　　小家伙挑了挑眉毛，用懒洋洋的声调高傲地说道：“他会让校董会开除你的，泥巴种。”
　　“卡莫.文森特，你又违反校规了。”一个熟悉的声音由远至近传来，赫敏抬头，一双银灰色的眼睛向着她微笑，继而换了一副严肃的表情，望着角落里那个桀骜不驯的小家伙。
　　卡莫抬起头来向德拉科求救：“教授，我只是……”
　　“算了，德拉科。”赫敏笑道，现在不只德拉科一个人惊讶了。
　　“好吧，”德拉科挑了挑眉毛，“你可以回去了，不过，你下次的运气可能就没有现在这么好了。嘿，等一下，”他叫住了匆匆转身的卡莫，“你忘记了一件事情。”
　　小家伙睁大了眼睛，然后无奈地撇了撇嘴。“谢谢你，教授。”他很不情愿地向赫敏弯了弯腰，转身逃掉了。
　　“你来就是为了解救你的小爱将的吧？”看着小小的身影消失在黑暗中，赫敏笑着对德拉科打趣道。
　　“文森特是个很聪明的孩子，嗯，脾气是坏了一点。”德拉科笑道，“说实在的，我还以为你会狠狠地教训他一顿呢。”
　　赫敏耸了耸肩，“我们做学生也总是犯规，不是吗？而且，我发现他很像一个人呢。”
　　“嗯？”
　　赫敏神秘地微笑着转身向前走去，德拉科发了会儿楞，随即追了上去。

　　月光淡淡的，若有若无地在天际缭绕，猫头鹰的叫声像是划破黑暗的一道道流星的弧线，空气中带着落叶的气息，已经是秋天了。
　　“怎么这么晚还在闲逛，你也睡不着？”赫敏问道。
　　“做了噩梦，醒来就再也睡不着了，”德拉科淡淡地说，“而且我热衷于给斯莱特林以外的学院扣分。”他的脸上露出坏坏的笑容，语气里含着讥诮。
　　“那么马尔福教授的收获如何？”
　　“哦，看来现在的学生作案水准比以前高多了，斯莱特林的除外。”
　　赫敏忍不住笑了起来，以前怎么没发现，德拉科那张厉害得不得了的嘴巴除了损人之外还能逗人发笑？
　　“有没有兴趣到湖边走走，既然都睡不着。”德拉科俯身做了一个“请”的姿势，抬起头来看着赫敏，微笑着的眼睛里含着几分认真和期待，赫敏的心突然停跳了半拍。
　　“当然可以。”她故作姿态地做出一副贵族夫人的高傲样子，走在了德拉科的前面。

　　“然后高尔整整一个下午都追着潘西，不停地叫着：‘我的小面包，我的酒心巧克力！我的鱼子酱！’自从那次之后潘西再也没有吃过巧克力和鱼子酱了。”
　　赫敏做了好几次深呼吸才将笑声止住，“其实罗恩也曾经喝过迷情剂，那是一个女生给哈利的。”
　　“真的？”德拉科笑道。
　　“是真的，他就这样大睁着眼睛，口水都快要流出来了，看着天花板一个劲儿地说：‘我爱罗米达！’虽然他从没见过她。”赫敏学着罗恩的样子，心中突然涌起一阵惆怅。自从搬出陋居以后，罗恩就再也没有跟她说过话，甚至他加入了苏格兰魁地奇球队，她也是听金妮说了之后才知道的。
　　德拉科看着这个突然消沉的女孩，他当然知道赫敏和罗恩之间的情侣关系，一种酸酸涩涩的情绪充斥了他的胸膛。
　　“嗯，你和韦斯莱还好吧？”他故作洒脱地说。
　　“我们分手了。”赫敏轻轻地说道，挤出一丝微笑，“已经太晚了，我想我要回去了。”
　　“赫敏？”德拉科叫住了她。
　　“嗯？”
　　“今天晚上我很开心，还有，”德拉科顿了顿，“我很高兴在这里遇见了你。”
　　他们注视着彼此，灰色的眼睛和蜜色的眼睛，月亮又向下沉了一点。
　　“我也是，祝你这次做个好梦。”赫敏露出甜美的微笑。
　　赫敏的身影渐渐远去，德拉科低头微笑，眼中的光波潋滟仿若月光下的湖，“希望可以梦到你。”他轻轻地呢喃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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