漆黑之刃

　　如果说晚餐是哈斯酒馆最惬意的时候，那么正午就是哈斯酒馆最清静的时候。从中午开始就想喝酒的客人毕竟是少数，此刻在酒馆用餐的客人基本都是清醒的。
　　客人们三三两两的落座，克制的低声说着话。
　　羽生曦围着围裙，穿梭在客人中间。虽然表情依然是木然的，但点单、上菜、收盘，十分利落。
　　暮色的其他四人，加上西泽尔，此刻正围坐在一张桌子上。

　　“奶油烤草菇，30个铜龟币，芝士焗美贝，50个铜龟币。迦南牛排，70个铜龟币！这不是吃饭，是在抢钱吧！”秦柏翻着菜单，皱着眉头道。
　　“吃不起就给我老老实实滚去家庭餐厅啊！”听到穷学生的抱怨，老板腹诽。

　　“这是什么？”蒂法尼亚好奇的指着一个地方，在左方离吧台3米左右的墙面上，挂着一只正顺时针旋转的飞镖盘。这个飞镖盘不仅自己本身在旋转，盘内标着数字的各个板块也在旋转。
　　“这是旋转飞镖盘。”老板来了兴趣。“要不要玩个游戏？”
　　“什么游戏？”
　　“我们交替掷飞镖，按分数大小决定胜负。一局结算一次，如果你们的分数高于我，我就白送一道菜给你们；如果我的分数更高，你们就像她一样轮流来打工一天。打工费和其他服务生一样。当然，除了这个小的，童工是不允许的。”老板指了指羽生曦，并排除了蒂法尼亚。
　　“我才不是童工！”蒂法尼亚不高兴的噘嘴。“赫尔，你上！把他打得落花流水，我要吃垮这家店！”
　　“啊？我？别看我长成这样，我只玩过固定飞镖……而且玩的很烂。宿舍长怎么样？”赫尔挠了挠头，看向秦柏。
　　“别看我，我从不参加这种浪费金钱的游戏。”秦柏断然拒绝。
　　“嗯……这个我没玩过呢。索拉你会吗？你看起来就像是精通这种东西的样子，要不你来试试？”爱丽丝提议。
　　“什么叫我看起来就像精通这种东西！”索拉委屈的叫嚷。“精通这种东西的是我的挚友，可不是我。挚友！”
　　西泽尔眼中有一道光闪过，他默默脱掉运动外套，露出白色的短袖T恤衫，站起身来。
　　“你先请。”西泽尔绅士的对老板说。
　　老板将飞镖掷出，飞镖钉在数字五上。
　　西泽尔平视前方，手轻轻掷出。
　　“六！”
　　暮色众人欢呼，站在一边正在为客人点单的羽生曦也默默鼓掌。
　　“只是运气好吧。”老板心说。这个旋转飞镖盘是十年前他开业那天挂上去的。十年前这个小鬼才几岁，老板难以相信自己多年的掷镖技术比不上一个毛头小子。

　　半小时后，暮色众人的桌子上摆满了食物。
　　“见鬼。”老板低声诅咒。
　　在游戏的时候，无论他掷出什么样的分数（满点除外），西泽尔总能掷出不多不少刚好比他高出一分的成绩，他不得不服。
　　“我开动啦！西泽尔，你也太厉害了吧！”蒂法尼亚拿起刀叉，切起了迦南牛排。
　　西泽尔的唇边难得浮起一丝笑意。在家乡的时候，因为有个爱喝酒的哥哥，他经常被迫加入类似的游戏，看来手法还没有生疏。
　　脸上的寒冰融化，金发碧眼的少年仿佛在发光。

　　一时间，暮色众人都看的愣住了。
　　爱丽丝张着嘴巴，正咬着的慕斯蛋糕落回了盘子中，嘴边还残留有一丝奶油。
　　“怎么了？”西泽尔疑惑的看着停止进食的人。
　　“没什么，只是很少见到你笑的样子。”爱丽丝说。
　　“想起了一些事情。莱特，你的嘴脏了。”西泽尔的笑容淡了下来，指着嘴角的一处，又恢复了冷冰冰的样子。

　　真不走运，居然遇到那样的高手。老板垂头丧气的趴在吧台上。
　　风铃响动，他条件反射的向门口看去，精神一振。
　　走进来的是一位打扮入时的美人，她头戴红色贝雷帽，栗色的长卷发披散着，身穿淡红色衬衣配黑色小皮裙。
　　她挎着小皮包，手叼着一支烟，款款而来，细脚高跟鞋有节奏的踏在地上，一步步像是踏在人的心上。

　　“第三名受害者的尸体找到了。正如你们所说，她被藏在图书馆的地下一层，被斩断了双腿。”监察官塔莎福克斯走到暮色众人的桌前，说道。
　　“所有的地图唾手可得，却到不了想去的地方。这是多深的仇恨，要通过这种方式来折磨女孩和她们的家人。”爱丽丝默念谜题，感慨。
　　“除了报仇，我倒觉得凶手还另有目的。”西泽尔沉思。
　　“什么目的？”监察官问道。
　　“那个……你好。”老板凑了过来。
　　“你好？”监察官奇怪的看着老板。
　　“呵呵，我只是想来说一下，”老板咽了咽口水。“这里不允许吸烟。”
　　“啊，抱歉。”监察官将烟一抛，香烟飞到半空中像烟花一样无声的炸开，化为灰烬消散在空气中。
　　“还有什么事吗？”见老板没有走开，监察官问道。
　　“没、没什么事。只是……想请你喝杯酒！”老板鼓起勇气。
　　“抱歉。”监察官将左手举到老板眼前，中指上的橙红色戒指熠熠生辉。“我订婚了。”
　　“抱歉、抱歉，我才该说抱歉。”老板忙不迭的道歉，溜回吧台后面独自舔舐伤口去了。
　　“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去我那里吧。”监察官看了看四周，提议。

　　“请问，你们是塔里蒙奇水银学院的学生吗？”羽生曦解下围裙，正要跟着大家一起离开，被一个男孩拦住了去路。
　　暮色众人停下脚步，打量着拦路的人。
　　问话的少年穿的似乎是学校的制服，年纪看起来和暮色众人差不多。他有着健康的蜜色肌肤，长相俊朗，脑后骚包的系着一条小辫。
　　被一群人盯着看，少年丝毫不怯场，只是笑着解释：“我看他穿的似乎是塔里蒙奇水银学院的校服。”他指了指秦柏。
　　有免费的就不用要钱的。这是吝啬鬼秦柏的人生信条。
　　不顾众人略带鄙视的目光，在公休日依然穿着校服的秦柏自在的理了理自己的校服。

　　“我们是水银学院的学生，你是？”爱丽丝友好的笑笑。
　　“我来自圣米兰魔武学院，来塔里蒙奇水银学院进行交换学习。”小辫自我介绍道。
　　“我有些事情想要请教，能一起出去说吗？”他问。
　　暮色众人和监察官跟着交换生一起走出酒馆。

　　“你是他们的导师吧？”小辫问监察官。
　　事情好像变得有趣起来了。监察官不置可否的笑笑，重新点燃一支烟，并不正面回答。
　　“说吧，什么事情？我们还急着去下一个地方。”秦柏直截了当的问道，任何耽误委托的事情都让他不耐烦。
　　“我听说，塔里蒙奇水银学院有项规矩，叫拔剑。”小辫说。“两个人可以自由挑战，而输的人必须答应赢的人的条件。正好有导师在可以做个见证。”
　　说着，他拔出随身弯刀，指着西泽尔说：“拔剑吧。”
　　怎么一言不合就拔剑了？一时间众人都有些摸不着头脑。
　　“条件”许是因为之前想起了珍贵的快乐回忆，西泽尔也有了被挑战的兴致。
　　“我输了，我能做到的、不违法的事情随你提；我赢了，我要一次跟你女朋友约会的机会。”小辫红着脸回答。
　　“女朋友？谁？”这下连西泽尔都摸不着头脑了。

　　“她。”小辫指着一个方向。
　　众人看过去，爱丽丝愣愣的看着小辫的手指向自己。
　　“她不是我女朋友。”西泽尔维持着镇定。
　　“不可能，我看她一直盯着你看，还给你夹菜！”
　　“我不是、我没有！我也帮蒂法夹了菜！”在众人的目光下，爱丽丝捂住脸，试图澄清。
　　“不用解释，是男人就来跟我打一架！”小辫激将着。
　　“可以吗？莱特。”西泽尔问爱丽丝。
　　“不准输！输了我饶不了你！我要他来暮色打扫一个月卫生！”爱丽丝挥了挥拳头，威胁道。

　　哈斯酒馆的背后不远处，有一片草坪。
　　在草坪上午睡的人此刻都清醒了过来，他们自觉地围成一个圈，期待的等待着观赏一场决斗。
　　西泽尔打开随身的剑袋，取出自己的剑。
　　“开始。”被误当成导师的监察官暂时兼任裁判。

　　小辫的弯刀划过一道优美的弧线攻向西泽尔。
　　西泽尔寒眸一闪，抬剑抵挡。
　　这是爱丽丝第一次看西泽尔认真用剑，不同于自己的轻灵敏捷，也不同于羽生曦的大巧古拙，西泽尔的剑，冷漠而寂静。
　　像一只无情的手，狠狠的厄住对手的喉咙，招式之间，充满了无声的杀机。
　　惊叹间，两人已过数十招。

　　不能示弱，否则就输定了。小辫手中的弯刀越发凌厉，殊不知他心中已经翻起惊涛骇浪。
　　弯刀不同于长剑，走的是刁钻诡谲的路子。
　　然而用剑的对手却像比他更加熟悉这条路子，所有的招式都被他看破，反击的时间也拿捏的刚刚好，如果不是他基本功强，反应快，有时能凭着危险的直觉抵挡，恐怕早已经败落了。
　　叮——
　　金属交击的声音响起。
　　两人的剑互相交错，正面进行着力量对抗。

　　不能输，小辫想着，当他直视西泽尔的目光时，却是心中一寒。
　　西泽尔依旧面无表情，寒星一般的眼眸看着小辫。
　　仿佛千军万马奔驰而来，他的眼中，唯有跨过刀山火海取其性命的决心。

　　这孩子，恐怕修习了很久的杀人之技，也经历了不少实战。塔里蒙奇水银学院，什么时候有了这号人物？那个死老头，说什么兼容并蓄，收学生也不好好审查来历。这样的学生，将来还不知道会变成怎样的麻烦。监察官吸了一口烟，有些烦恼。

　　再这样下去，真的会被他杀掉。小辫的心中不由萌生出这样的想法。
　　狭路相逢勇者胜，生死相搏，最忌讳突生怯意。
　　一不留神，西泽尔一剑横在小辫的脖子前。
　　“我输了。”小辫将弯刀插回刀鞘。
　　“记得来暮色打扫一个月卫生。”爱丽丝笑着提醒他。
　　“我叫维克多戴尔。我们国战见。”小辫不甘心的报上姓名，转身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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