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梦非梦无蝶醉

作者:木叶紫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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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愿君事事皆如意


      刚躺入温暖的床上,上官月就恢复了知觉,她怎敢昏睡?怎能再度进入幻境,怎能沉迷在假想的温柔中一发不可收拾?喉咙微痒,有讨厌的东西顶着喉咙,张开嘴,把那些东西吐出去。
      半撑开眼睛,瞥见苌蓼眼里的担心,她边笑边咳着血指着他问道:『你……又是真……是假?』
      苌蓼伸出两根手指,在上官月的睡穴上轻轻一点。
      莲儿抄近路赶到东方飞的住处,守院的丫鬟却告诉她二爷出门了,莲儿一时六神无主,留了话,寻思着书玉小姐跟夫人感情比较好,没准能帮上忙,又匆匆去找书玉。路上撞见卢大娘,带着哭腔说了事情经过。
      看着莲儿身上沾染的血渍,卢大娘眉头一皱,拉着她往听荷居而去。原来,今儿一早梅夫人就说身体不适,把二爷请了去,这会儿过去正好。
      两人赶到听荷居,未见二爷,卢大娘带着莲儿直冲进去,在庭院内找到正在吃点心品茶的诸人。莲儿二话不说对着东方飞跪下重重磕了几个头:『请二爷救救我家夫人!』
      *****************************************
      苌蓼见上官月不再呕血,估摸短时间内不会醒来,就离开了雪梅苑,毕竟有些地方莲儿不方便去,还是他直接去找东方飞比较快。在他离开后不久,上官月再次醒来,看着雕梁房顶,脑海里一片空白。待鼻子闻见熟悉的香味时,她仿若被针刺般从床上爬起来,踉跄着走过去,把香炉扫在地上,看着一地的灰烬,心碎、孤单、害怕,各种情感交织在一起,泪流满面。
      不一会儿,血气上涌,揪着胸口咳出一口血后,上官月擦干眼泪,勉力起身从衣柜内取了干净的衣裳换上,不想在别人面前太难看,至少,为自己保留一丝尊严。
      躺回床上时,已精疲力竭。捂住嘴把涌上喉咙的腥甜咽下去,今天喷了那么多血,要是再失血,不等凤姨把蝶引配出来,她就会因失血过多一命呜呼了。
      捂着胸口大口喘气,该不是蝶醉提前发作了吧?到底是什么时候被下毒的呢?算算时间,似是到扬州当天的事情。那天,进城之后她就跟韩二爷他们分开,之后意外巧遇书玉和无言,接着一起到了云罗裳……一件事一件事推敲,没发现什么疑点。跟子言重逢后自己就昏迷不醒,原以为只是受了风寒所致,看来是中毒后的反应。那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蝶醉怎么下到她身上的呢?凤姨说,中毒之初会被催眠,有问必答。她说了什么没有?一想到二十一世纪的事情可能被知道,不安和恐惧涌上心头。
      等等!那安神香是东方飞让人送来的,那意味着他知道这件事情,抑或,他下的毒?毕竟他是名满天下的毒公子,要对她下蝶醉,应该易如反掌。如果真的是东方飞,依他们几兄弟的深厚感情,最有可能授意他这么做的……只有子言。至少,他也是知情者。
      多让人绝望的答案。
      他们知道了一切了吗?知道她只不过是个异世孤魂。用蝶醉,是一定要置她于死地?那为什么还要用蝶双飞来延迟毒发时间?难道对他们来说,她还有其他用处吗?
      身子蜷成一团,轻轻瑟缩着,她该怎么办?
      门忽然被大力撞开,一阵风刮过来,一把抱住床上的人儿:『月儿,你怎么了?哪里不舒服?』
      上官月全身僵住,胸口一疼,张口就是一口血,泪水却不自觉的溢出眼眶,好委屈,好想在这个怀抱里痛哭一场。可理智占了上风,她按住慌乱给自己擦血的手,这样的温柔,终不属于她啊。
      上官月吃力地撑起上身,用力眨掉阻碍视线的泪珠,直视着他的眼睛:『我有两个问题,请你务必如实回答……咳咳……』
      白修文伸过手来把她紧紧抱了满怀:『月儿,不要再说话了……等你病好了再问好不好?』
      泪水再度糊了视线,上官月捶着他的胸口哭道:『不好不好!你告诉我,你是不是要娶其他女子?』敏感的察觉到抱着她的双手瞬间僵直。
      上官月泪如雨下:『原来真有其事……』大力挣开他的怀抱,『那我身上的蝶醉是不是你下的?』
      白修文再度用力抱住她,力度之大几乎要把她的骨头掐断:『不是!看你如此痛苦,我恨不能以身替你,又怎舍得害你?』
      如此,便好。她轻轻地闭上眼睛,泪水从眼角滑落。身体的疼痛和耳边急促的呼唤声渐渐远去,冬天,真的很冷呢。
      **************************************************************************
      看着熟悉的房顶,上官月鼻子使劲嗅了嗅,没有了,安神香的味道。房内很安静,空落落的。阳光从窗纸透过来,柔柔地照在门前的雪梅图锦屏上,在地板上投下美丽的暗影。起来了才发现,身上的衣服又已重新换过。头有点晕,昨天真不象话啊,果然失血过多。一手抚着额角,另一手捂着胸口,不知道凤姨的药配的怎么样了。
      顺手取下床前置衣架上的外衣穿好,推开一扇窗,寒冷的空气夹杂着清冽的梅香扑面而来,冲淡了室内浓郁的中草药味。两只喜鹊在枝头上上下扑腾,清脆的鸟鸣声给这喜庆的日子锦上添花。
      喜庆?侧耳细听,隐隐约约有鞭炮声和锣鼓声传来。上官月仿若遭到重击般的跌坐在地,他们,今日成亲?不知不觉,她又昏睡了两天?
      『夫人……您醒了?』莲儿急忙放下手里的脸盆,过来把上官月扶到梳妆台前坐下。
      『莲儿,我睡了多久?』
      『您睡一整天了。昨夜二爷还说您要两日才能醒来,不曾想……』莲儿突然停住,静静地帮上官月梳头。
      上官月用袖子掩住脸,她没有睡过头呵。那,是他们把婚期提前了。这么着急成亲啊,竟然趁着她昏迷的时候举行婚礼,难道还怕她跑去搅局不成?真好笑!
      放下微湿的袖子,看着镜子里模糊的脸,上官月下定了决心。『莲儿,给我梳个男子的发髻。』
      身后的手停顿了下,『是。』
      梳洗妥当,上官月把外衣换成刚到雪梅苑所穿的男装,走到书桌前轻挽衣袖,添水磨墨。眼角一瞥,发现林叔帮她做的那把吉他竟然就在屋内!『莲儿!』上官月指着吉他问:『这是从哪儿来的?』
      『回夫人,是书玉小姐昨儿下午送来的,小姐还让奴婢告诉夫人,夫人的妹妹过几日也会到扬州来,请夫人安心养病。』
      春儿要来了?春儿是她妹妹,当然得跟她一起。这一次,不用逃了。
      上官月提笔沉腕,在微黄的宣纸上挥毫。
      休书
      上官氏,有夫白修文,因夫妻二人性格情感不合,故此相离。此后各自婚嫁,永无争执。恐后无凭,立此休书为照。此休书一式三份,夫妻二人各持一份,另一份送交府衙。
      贞观十六年十一月
      立书人:上官月
      照此誊写了两份,又一一盖上指印,收妥。
      趁着莲儿去拿吃的还没回来,上官月飞快的收拾好包袱,两套换洗衣服,李全赠送的三百两银票和韩二爷送的竹牌贴身收好。临走前忍不住回头看了看这住了半个多月的屋子,又跑回去抱了吉他背在背上,拎着包袱头也不回的冲出了雪梅苑。
      Byebye,我的贵妇生涯!
      上官月一路上尽捡些偏僻的小路走,并没有碰见任何人。走到外围的墙根下,把包袱抱在身前,正要运功往墙头上蹦,却吓了一跳,墙上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了一个人。
      是个长的很个性的男人,十七八岁的年纪,棱角分明的脸上,有直挺的鼻子和清澈的眼睛。男人“咻”的一下到了上官月跟前,盯着她的脸看了一会儿才把视线放在她手中的包袱上:『在下独孤一笑,敢问姑娘可知梅如是梅姑娘身在何处?』
      找梅如是?哈哈。原来是爱慕者,记得书玉说过,此人是江湖上的新秀,还为梅如是做过什么惊天动地的事情,最近在江湖上很红的样子。
      『她呀,正在办人生大事呢。』眼珠子一转,上官月唇角微翘,『正好我也要去送礼,不妨一起前去。』
      独孤一笑又打量了上官月一眼:『也好,有劳了。』
      上官月带着独孤一笑往人声鼎沸的地方行去。就这么悄悄走了,也不符合她花无蝶的风格。既然要走,就光明正大的,说清楚了再走。一会儿就把休书摔在白修文脸上,指着梅如是的鼻子豪迈地说:这个男人我不要了,就送给你吧。
      现场一定很精彩。可是,上官月紧紧抱着包袱,好难受,其实,她更想逃的。
      站在喜堂门口,上官月发现自己真的很会挑时间。正是新人拜天地的时候。前来观礼的人挤满了院子和厅堂,上官月他们到的时候,所有人都面对着门口方向。突然出现、身着奇怪装束的上官月和陌生年轻男子,让所有人倏地一静。
      『月儿!』
      随着他的呼声心口一疼,他总能轻易打动她的心啊。
      『文哥哥!!』红绸一紧。
      身穿大红喜袍的他,手中的红绸,牵着另一个女子。
      大红色啊,在上官月面前练成一片。刘二手刃婉娘的一幕惊现眼前。上官月恍惚的站在那儿,看着独孤一笑上前质问梅如是。众人交头接耳,好吵啊……
      缓缓的走过去,扯起一朵恍惚的笑花:『我祝你们白头到老,嗯,还有,』歪着头想了想,记起昨天听到的,上官月笑眯了眼,『早生贵子。』
      白修文皱着眉头,双手欲伸又止:『月儿,你身体不适,还是早些回房休息。书玉?快送你大嫂回去。』
      上官月仿若未闻,对身穿大红喜服的二人深深地行了女子大礼:『愿君事事好,与卿白头老!』再一礼:『愿君体康健,常伴卿身旁!』微微抬头对二人一笑,又行一礼:『恭喜。』
      上官月一身男装打扮出现,高挑的身材,美丽非凡的脸庞,使得她身上的男装也柔美起来,这三礼,她行的沉重无比,旁人看去,更觉她英中带柔、不胜娇羞,嘴里都道白当家好艳福,非但家中已有美娇娘,现又与梅花庄结了亲家,抱走多少才俊求之不得的“绝瑟娘子”,享尽齐人之福,前途不可限量。心理却多少艳羡、嫉妒,再暗恨自己怎么就没有这等好福气。
      上官月转身待走,右衣袖却被攫住:『月儿,你要去哪里?』
      回眸一笑,别有深意:『我?回去养病啊。』再看一眼那连接两人之间的红绸,『对了,我有一份大礼要送给梅姑娘。』轻轻抽出白修文手中的衣袖,走到盖着喜帕的新娘子面前,拿出准备给白修文的休书,探进喜帕内,缓缓在梅如是眼前展开。听见她一声惊呼,再折起,塞进她手中。
      休书一封,给她独一无二的正妻位置,这难道算不上大礼吗?不再看白修文一眼,上官月回身就走。
      『等等……』梅如是咬唇攥着休书,红盖头下的眼睛闪烁着。
      上官月停住脚步,没有回头,等着她的下文。
      就在此时,正中的厅堂上传来一声厉喝:『阿柔!』似是察觉不妥,忙又道:『还不快谢过月夫人?』
      『是,爹。』梅如是一惊,眼睛透过红盖头隐约看到上官月的背影,以及她背上怪异的吉他乐器,顿时心生不快,当即毫不犹豫的福了福身:『如是谢过月姐姐!姐姐大恩,如是永志不忘!』
      上官月嗤笑一声,心道,如果不是他心里已经有你,我又何尝肯退让离开?谢我,自是不必了。
      抬起脚,一步一步,如刀割心:我离你越来越远,终有一天,我会忘记你,你也会忘了我,再无牵挂。
      再走一步。心痛如绞:刚才说的祝愿,其实都不是我的真心话。虽知道古人三妻四妾习以为常,虽知道梅如是对你来说非同一般,我还是不愿跟她、跟任何女子分享你的一切。不愿呵!愿得一心人,永不相离。若不得,吾宁忘。
      上官月咬紧牙根,阻住喉咙的腥甜,俯身拾起刚才掉落的包袱。一滴、两滴……刺目的、红色的液体。
      『你没事吧?』是独孤一笑。
      他怎么还没走啊。有人欢喜有人忧。他跟她一样,也是伤心人吧。上官月举起右手用衣袖掩住口鼻,额角一抽一抽的疼。定神对独孤一笑摇了摇头,又一阵腥甜涌上来,实在忍不住,就都吐在了袖子上。得赶紧跟如意会合,去找凤姨。
      上官月的右手突然被拉开,独孤一笑看到她衣袖遮掩下血迹斑斑的脸,瞠目结舌。上官月一把推开他,胡乱用袖子抹抹脸,也顾不得再次掉在地上的包袱,拔腿就跑。
      眼前一阵银光,金铁交鸣声后,上官月落进一个带着浓重寒气的怀抱,有点恶心,一口血喷到那人的前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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