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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江山本性均不移
第二天蔚蓝雪退了烧。上午司机和张嫂过来接她出院。张司机去缴医药费时,护士告诉他已经有人付了。一打听,原来是刘思骢医生交了费用。蔚蓝雪听说后往四周望但徒劳,刘思骢仿佛消失了一般不见人影。他们出一楼大厅往车上走。正站在住院部三楼蔚蓝雪那间病房的刘思骢透过玻璃窗目不转睛地望着她的背影。他是多么希望蔚蓝雪能回过头朝他望一眼啊!可是没有,蔚蓝雪直到上车也没回头。
“难道我们真得没有缘分?”刘思骢闭上眼睛心间涌出层层悲伤,转瞬他又迅速地张开眼睛,像往常一样目送着蔚蓝雪离开。扬起的车尘似乎把什么卷向了冥迷的远方,是什么呢?是那看不见指望的希望……车走远了,望不见了。窗前的刘思骢依然在凝立,像一幅定格住瞬间的雕像画。
昨天,就在昨天蔚蓝雪还在这儿,今天那如兰的气息丝丝犹存,他分明真切地闻到了,耳畔盈绕的仍是她轻灵的声音。他宁愿时间永远停伫在昨天,停伫在昨天蔚蓝雪没有说那些话以前,至少他还有美梦可做,但他知道这是痴人说梦。
张司机转述董事长交待的话,让蔚蓝雪好好休息,中午不用准备午餐。回到汐阑梦苑后,张嫂什么事也不让蔚蓝雪做,推手让她上楼好好睡一觉。蔚蓝雪推拒不下只得从命。
起来时已是中午了,为省事起见张嫂从附近的面馆定了四份青椒肉丝炒面,四个女人吃得津津有味。从张嫂和女佣的闲谈间蔚蓝雪得知这两天时严鹏的病症又加重了,夜间咳嗽得厉害。心思细密的她在准备晚餐时,特意做了几道润肺止咳的菜。
到了晚上七点,时严鹏像往常一样准时回来了。在餐桌旁坐下,看到赏心悦目的晚餐,他抬眼看向蔚蓝雪,破例问道:“身体已经没事了?”“已经好了,谢谢你。”“那怎么又忘了规矩还不报菜目?”时严鹏又恢复了一惯如宏的音量,话音明显是在责问。司空见惯的蔚蓝雪轻浅一笑,启齿作答:“艳粉娇红落玉盘(糖醋樱桃萝卜),阳关雪下吹凉笛(皮蛋炒山药),梅花烙笋玉如意(酸辣莴笋),脍鲈思乡忆归客(鲈鱼片香汤),祁连雪顶天阶饮(雪梨鲜汁)。”时严鹏边听边品尝,现在他已不是纯粹在吃饭,他实实在在是在享受珍馐美食文化的雅,尝其浓淡皆相宜的味。蔚蓝雪烹饪出的菜肴确有一番艺术造诣,这一点时严鹏心里已然认同。入耳皆是雅韵,入口满溢香泽。味蕾的舒泰畅遍了全身,这令时严鹏感到近两日来肺部愈加的不适稍稍有所减缓。见他胃口大开,蔚蓝雪笑霞盈色。张嫂她们自然也眉开眼笑。汐阑梦苑从未有过如此美妙的和悦氛围,就好像涓涓春流怡润四壁高墙,潺湲滴入了别墅里每一个人的心田,这种感觉就像徜徉在午后暖洋洋的阳光臂弯里,融融春意漫布,让夜的时光只想就此停驻。晚餐毕,时严鹏叫蔚蓝雪吃好饭后去书房,然后背着双手先行入内。
和张嫂她们一起吃完晚饭,蔚蓝雪立刻进了书房。即使生病时严鹏对工作也从不懈怠。她一进去,时严鹏就指示她处理他对面桌子上的一大摞信件,把商函、大宗信函、普通邮件的回信规则都一一靠诉她后,时严鹏埋首继续工作。蔚蓝雪生性聪敏玲珑,又经时严鹏几句点拨,她很快就处理好了这些信件。她拿过去几封呈给正在批阅文件的时严鹏审核。“这里还需要添加一句欢迎他们莅临我们公司下个月的三十周年庆典,后面写上24小时垂询热线。”他指向回复大宗客户信函的结尾处,“对普通邮件可以附上对我们汐阑房产的简介,这样可以加强宣传攻势,把我们汐阑房产播种的深入人心,无处不在。”“知道了。”蔚蓝雪点头又坐回去补充这些内容。
夜渐渐深了,随着工作密度的加重,时严鹏不时停下来重重地咳嗽几声。蔚蓝雪悄悄去厨房做宵夜。材料一应俱全,鲜百合、杷枇、藕、杏仁都是现成的,所以做起来很快。汤快煮好时她往砂锅里捻了少许白糖和桂花进去调味。端进书房里,把汤送给时严鹏饮用后,咳嗽声暂时止住了。“没想到医生也不如你妙手镇咳。”第一次听到他的赞扬,蔚蓝雪抿嘴一笑。“我说,年轻人怎么这么健忘,宵夜就没有雅名啦?”时严鹏故意板下面孔说。“枇杷弦上合佳藕。”蔚蓝雪灵机一动回答。一听这话时严鹏皱起了眉头,他想起了儿子,虽然对儿子的离家出走他至今愠怒——这令他在楚家人面前信用扫地,颜面尽失,原定的相亲会他不得不单方面取消,和楚氏的合作项目也泡了汤,他的损失不可谓不小。但连日来的病痛让他改观了,他希望儿子能回来,回到这个家,回到他身边。病痛使人盼望亲情温柔的呵护。不过好在蔚蓝雪无形当中替代了子女角色,给他带来了一丝安慰。这也是近来时严鹏亲和待她的原因之一。
“我有一个儿子。”喝完汤他突然说。“怎么从没见过?难道是出国留学了?”蔚蓝雪心说。“你是不是很奇怪从没见到过他?”时严鹏一语中的。蔚蓝雪点点头,暗暗赞叹他的洞察力。“我希望他进公司好好学习,将来继承时氏产业。他却整天东游西荡,不学无术,顽劣不堪,只知道画画。”时严鹏拧眉说。“您反对他画画?为什么呢?”“他妈妈,也就是我妻子汐阑是一个画家,我深爱着她。当年生完幼子以后,她一直身体孱弱。我千叮咛万嘱咐让她多休息,她却一刻也没停止过作画,废寝忘食,几乎到了如痴如醉的地步。我因为生意忙,没办法寸步不离地陪着她,所以也就随她喜欢了。最后因为积劳成疾,她患了严重的伤寒。我请了最好的医生为她医治也无济于事。我后悔不迭。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她是被对绘画狂热的爱折磨死的。你说,我怎么可能再让儿子去碰画笔!难道我阻止他画画有什么不对吗?我何错之有?相反如果我不反对他去画画,那才是大错特错呢!”时严鹏越说越生气。
“那您有没有把您现在说的这些话告诉您儿子呢?”蔚蓝雪问。“没有,我哪有这闲功夫,公司的事就够我忙的了。再说我是他爸爸,我反对他就应该放弃。可他却背着我偷偷去画,气得我摔烂了他的画架,扔了他所有画笔,真是个忤逆不孝的臭小子!”“不说任何理由,您一味反对他,他当然不能接受了。如果他特别衷爱绘画,自然会偷偷地去画。而且我认为,他之所以背着您,正是内心孝顺您的表现。”“孝顺我?”时严鹏脸上的表情像看见了洪水猛兽。“正因为知道您不喜欢,所以他才背着您去画。如果不是孝顺,他就会全无顾忌地公然反抗您了。”“他反抗的还少嘛?都已经反抗到离家出走啦。”时严鹏吼道。
“他…是离家出走?”蔚蓝雪心里一惊。“我想是由于您和他沟通太少,所以产生了很深的隔亥,他不得已才会选择离家出走这条路的。”她直言不讳。时严鹏盯着她看了片刻,大手一挥说:“很晚了,你去休息吧。”
蔚蓝雪退出书房,回到三楼自己的房间。现在时严鹏对她的态度和缓不少,不再像先前那样事事都暴跳如雷了。有些时候他甚至能静静地听完她的意见,这一转变让蔚蓝雪欣慰不少。
时严鹏独自在书房里又坐了一会儿。刚才蔚蓝雪的话言犹在耳:沟通?难道真像她说的弦瑟是因为我很少跟他交流,最终才离家出走的?时严鹏仔细回想他花在儿子身上的时间。屈指可数,近乎了无,他得出结论。自从妻子离开人世以后,他全身心地投入在了拓展事业的宏图大计中。“难道我全力扩大事业的版图,这有错吗?我这么劳心劳力还不是为了儿子的将来,为他以后着想。他怎么就不明白我的一番苦心?”时严鹏又转进了自我意识的认识圈。虽然对蔚蓝雪的话内心不乏触动,但要让他一夕之间改头换面,那根本是天方夜谭。俗话说江山易改,本性难易。一直以来时严鹏都惯于发号施令,他怎肯轻易俯就他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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