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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来姐姐也喜欢薰衣草,看来我们两姐妹还是有共同之处。
曾经,我躺在江意轩的臂弯里对他说,“以后我们的家一定要有个大园子,园子里什么都不种,只种薰衣草。”
江意轩宠溺地挠挠我的头,微笑着说,“好啊,如果今后远征集团涉足房地产行业的话,我一定会亲手为你打造一个你梦想中的家。”
我伸手环住他的脖子,侧脸更亲密地靠向他的肩膀,我感觉得到他是真的爱我,因为他的笑容是那样迷人,从眉梢,眼底一直蔓延至唇角。
我啄了一下他的下巴,“我们的家不需要很奢华,只要处处洋溢着温馨就够了。”
他的唇贴住我的唇,在我的唇瓣上辗转反侧,“有爱的家就是温馨的家。”
迷离的灯光从不同的窗户渗出来,为薰衣草染上了不同的色彩,薰衣草不再是优雅的紫色,这个家果然不属于我。如果我是这个家的女主人的话,那么每扇窗户里的灯光都会是紫色的。
清凉的夜风阵阵袭来,薰衣草弯下了腰,与斑斓的夜色共舞。
季予涵的声音忽然从我身后传过来,由于这个夜晚过于宁静,所以她的声音格外清晰,“既然那么痛苦,当初为什么要放手?”
我转身,见那张和我极其相似的脸孔上泛着气恼,疑惑,我微皱了下眉,随即轻轻嗤笑了一下,“谁知道呢?也许我是鬼迷心窍了。”
她快速上前,抬手甩了我一个响当当的耳光,漂亮的脸孔因为极度的愤怒和嫉妒而扭曲,“季予情,你是不是疯了,江意轩是我的老公,你凭什么为他生孩子?这世界上只有我才有资格为他生孩子!”
我的侧脸即刻火辣辣地疼,但我没有伸手去安抚,而是挺直腰板,凛凛地反唇相讥,“我为谁生孩子是我的事,不需要你来教训我。我为他生孩子怎么了?我有叫你季予涵拿一分钱抚养费吗?江意轩是孩子的亲生父亲,这么多年来他没管过孩子,甚至不知道孩子的存在,但我有找过他麻烦吗?所以季予涵你给我听清楚了,我和孩子永远都不会夹在你们中间,也不会成为你为他生儿育女的绊脚石,所以我的事你也没资格管!”
她彻底愣住了,也许是我留给她的印象过于温淡,她想不到有朝一日我也会如此激烈地正面还击,我的声音因为对方的偃旗息鼓渐渐低下来,“我已经把他让给你了,你还想我怎么样?我把他的孩子生下来只不过是想给自己留一点回忆,难道连这个小小的愿望你也要剥夺?我知道你爱他,想独占他,可我不过就是躲在遥远的角落默默地怀念他,连他的面也见不着,这也妨碍了你?”
她把脸转向一边,目光无焦距地看着这一片在夜风中轻轻跳动的薰衣草田,唇角染上几许自嘲的笑意,“也许妨碍我的人不是你,而是我自己,是我对自己没信心。”
我不再接话。她这种恍惚无助的神情也许能博得别人的同情,但我的心肠早就炼成铁石,所以,我不同情她。
幸福是靠自己争取的,她争取不到,与我何忧?成全她和我心爱的人我已经够怄的了,难道还要我大大方方地对她说预祝她早日笼到江意轩的心,与他恩恩爱爱,白首到老?
我做不到,我没那么伟大。如果谁能做得到,我肯定五体投地拜他为师,让他传道授业解惑。
不一会儿,妈妈出来了,若无其事地对我们说,“吃饭吧。意轩也下来了。”
江意轩靠坐在大厅一角的海蓝色沙发上,看着我们一前一后进门。
大概是因为换上的T恤是白色的缘故,反倒衬得他的脸色没那么苍白了。天花板上的水晶吊灯散射出来的光芒晶莹通透,斜斜地从他头顶倾下来,他看起来仍是五年前那个光彩耀眼的江意轩,眉目俊逸深秀,视线一旦投射过去,就被牢牢吸住,移开,已是无能为力。
其实第一眼见到他时,我心里就在想:真是个赏心悦目的男人,难怪眼睛长在天上的季予涵会为他神魂颠倒。
始料不及的是,接触的次数多了,我也发现了这个男人的诸般好,而且是季予涵没有发现的。于是,我心甘情愿为他沦陷。
我的一位大学室友曾开玩笑地说,“看看你们的名字,又是情又是意的,自然是妾有情,郎有意,你们要是不在一起,简直对不起老天爷!”好端端的郎情妾意硬是被她曲解成了妾情郎意。
往日种种浮出记忆,我的心头乍喜乍悲。妾情郎意已成过去式,现在的我们早已天各一方。
饭桌上,妈妈不断地给我夹菜,但还是把鱼头夹给了姐姐。
她的用意我明白。
我们姐妹俩都爱吃鱼头,小时候家里条件不好,逢年过节才会做鱼吃,但一条鱼只有一个鱼头,妈妈便用孔融让梨的故事来教育我,说好东西要让给姐姐。
我是个听话的孩子,所以每次都主动把鱼头让给姐姐。
然而,当鱼头换成江意轩时,我迂腐的思想却没改变,当含辛茹苦把我们拉扯大的母亲跪在我面前痛哭流涕,叫我给季予涵一条活路时,我忍痛割爱。
我想即使孔融再生也想不明白,为什么他这种自古以来就被人赞许的美德,会毁掉我一生的幸福?
江意轩坐在我对面,我一抬眼就能望见他,但我竟安之若素地埋头苦干,连眼皮都没动一下。五年前我都没跟季予涵争,五年后我还会跟她争吗?
但毋庸置疑的是,任凭大家再怎么伪装,气氛也不可能轻松。
“意轩,再喝碗粥吧,我特意让杨嫂给你熬的。”也许现在妈妈唯一让我感激的地方就是他对这个女婿好得无可挑剔。
“不喝了。”江意轩客气地推辞。
妈妈又温和地劝,“这粥是用薏米,莲子,百合,红枣熬的,很养胃,多喝一碗吧。”
江意轩用纸巾轻轻擦拭嘴角,淡然一笑,状似无意地说,“我这胃喝什么粥都养不好了。”
“怎么会?只要好好调理,就能好起来的。”妈妈立即反驳。
“但愿吧。”江意轩的口气里透出一丝自暴自弃的意味,而他最终也没多喝一碗粥。
有钱人家饭后都要吃甜品,当厨子把一盅不知是什么的汤放到我面前时,其实我已经吃得很饱了。
“予情,尝一下燕窝虫草雪耳汤吧,这是从印尼进口的最上等的官燕,美容滋补效果极佳。”季予涵向我介绍。
“是吗,那我可真要尝一尝了。”我盛了一小勺,放进嘴里,“口感不错,细腻爽滑。”我真心实意地称赞,又补充了一句,“姐姐的品味一向很高。”
“你也不错啊。”她回敬。
喝下最后一口上等官燕熬成的汤,我依稀听见我的手机在唱歌,且歌声越来越近。
原来是方嫂把我的包拿进来了。
“二小姐,你的手机响了。”她礼貌地称呼我“二小姐”。
我接过包,友善地说,“不必那么客气,叫我予情就可以了。”那个称呼在我听来真的很滑稽,令我浑身不自在。
“喂,什么事?”我接起来,大大咧咧地问。
对最好的朋友不必拘礼。
耳边传来蔓蔓震耳欲聋的吼声,“你还敢问我什么事?!现在乐乐哭着闹着要妈妈,我哄都哄不住,以后我再也不接你这种苦差事了!”
我彻底被自己的口水噎住,恨不得挖个地洞钻下去。
听到儿子在撕心裂肺地大哭,我胆战心惊地站起来,一边向外走,一边用只有自己才听得清楚的声音说,“我明天就回去,今晚拜托你了。”
“他已经哭了快两个小时了,我实在招架不住了,你自己哄他吧。”
片刻,儿子的哭声直接从听筒汇入我耳朵,我心不在焉地哄他,“乖乐乐,妈妈很快就回去,明天就回家,别哭了,好好跟程阿姨玩,妈妈回去后带你吃肯德基。”
“我不要肯德基,我要妈妈!”
“都跟你说了妈妈明天就回去,别哭了。”我开始有些心烦意乱了。
他还是哭。
“再哭我就不回去了!”我对着话筒吼了一声,然后狠心地按下结束通话键。
转身,餐厅里的另外三个人已经站在了客厅里,我的心“咚”地沉入湖底。
妈妈和季予涵像两尊雕塑一样僵硬地站着,脸上写满恐慌,而江意轩,不动声色地望着我,目光深邃宁静,如无风撩拨的海平面,波澜不惊。
“我……我……有点急事,先走了!再见!”我极度不知所措,只得收回视线,吞吐地向他们告别。
“我送你。”江意轩马上接话,然后走向我。这大概是他今晚对我说的第一句话,语气和平时没什么两样。
“不用不用,我打车就可以了。”我连忙拒绝。
他不理会,擦过我率先走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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