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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71 章
暗卫营的位置就在应王府的后院,守备森严,要进去并不容易。
木浮霖伸长脖子在街上看了一圈,上一次他到这边来,附近还有很多人,表面上看起来都在忙自己的事,实际却在盯着应王府。
他也想过原因,那些人看起来并不是京城本地人,所以很有可能是冲着百陵图去的。
因为还有一个皇子的身份作掩护,安岁来从琉璃宗拿回百陵图的消息虽然已经在外面传得沸沸扬扬,可是却没人敢像到琉璃宗那样,去应王府闹事。
夜色已深,徘徊在附近的人一个都不在,不知道是都回去睡觉了,还是因为今天城楼上发生的事,让他们改变了主意。
领兵出征,这是个很明显的暗示,往上数个几百年,历朝历代的皇帝想立哪个皇子为皇储,通常都会先给兵权,美其名曰历练,实则是给他个机会挣功劳。
如果说面对应王他们还是跃跃欲试,换成太子的话意义就不一样了。
本来想等应王府的护卫们换班的间隙溜进去,但是安瑀却突然不知道从哪里掏出两张面具来。
“现在这种非常时期,守卫们的警惕心都很高,想进去而不被发现,很难。”
安瑀给木浮霖戴上面具,说:“我对这地方很熟悉,等进去后你跟紧我。”
木浮霖伸手摸了摸自己脸上的面具,冷冰冰的,接触到肌肤,凉的他整个人都精神了,“这东西你哪来的?”
他可是很清楚,安瑀逃出京城的时候什么东西都没带,只有一把随身的匕首,后来还给丢了。
安瑀也没瞒他,早在决定要回到京城来的时候,他就想好怎么混进暗卫营了。
“暗卫的面具都是特制的,但是只要凑齐材料,要造出以假乱真的面具并不难。”
木浮霖面具下的眼睛睁大了,“你自己做的?”
安瑀抿了抿唇,把剩下那张面具戴在脸上,“在金虹镇上找铁匠打的。”
木浮霖笑出声来,“那你打了两个,是知道我会来找你?”
安瑀看了他一眼,“没,有一个是备用的。”
木浮霖怎么肯信,“我不管,反正这个给了我就是我的了。”
安瑀转身走出巷子,朝应王府的大门走去,“随你。”
木浮霖紧随其后,视线一直牢牢落在前面人的身上,他觉得,越是相处,他就越能发现安瑀的可爱之处。
就拿面具的事来说吧,他在关中发现安瑀不见了的时候,心中是有芥蒂的,因为纵观他们相识相知的过程,他都是那个主动往前走的人。如果只是埋头向前也就算了,怕就怕你觉得自己该到终点了,那个本应等在那里的人却自己跑了。
但是现在不一样了,知道安瑀跑掉的时候也是想着他的,他那点小心思就只剩下了喜悦。
两人悄无声息地落到门前,还没靠近,就被人发现了。
“什么人?”
安瑀压低了嗓音,“暗卫营,安玏。”
有守卫过来开门,面无表情,“令牌。”
还有令牌?木浮霖心中一跳,紧张地看着安瑀,暗地里却已经做好准备,硬闯肯定行不通,他得想办法,到时候该怎么带着安瑀脱身。
却见安瑀顿了一下,从腰间摘下一块玉佩。
守卫看了一眼,随即打开门,退到一边,并没有再说什么。
安瑀收回玉佩的时候不着痕迹地拉了木浮霖一把,两人进了应王府大门,一抬头就看到院子里灯火通明,上百个守卫分布于各个角落,将整个应王府护卫的水泄不通。
只看了一眼,木浮霖就收回视线,他跟着安瑀绕过回廊往后面走,来到暗处,他才靠近,小声问:“那块儿玉佩,是安玏的?”
安瑀点了点头,“安岁来曾经给他的义子们一人送了一块玉佩,说是玉佩,其实更像是种身份的证明,有了它,可以在应王府畅行无阻。”
木浮霖想起来初见安瑀时在他身上发现的那枚玉佩,上面镂刻了一个“瑀”字,后来在金虹镇与安玏交手时碎掉了。
不知怎么地,明明当时还没感觉怎么样,现在他回忆起那块玉佩碎成粉末的场景,心里莫名的高兴。
他的阿瑀,随身佩戴的东西都应该由他来送。
木浮霖动了动,藏在衣袖里的短剑滑落。嗯,就从这东西开始送,安瑀到现在还没有一件趁手的兵器。
他张了张嘴,正要说话,就见走在前面的安瑀突然伸出手,拉着他躲进了路旁的树影里。
“有人来了。”
木浮霖屏气凝神,他被安瑀挡住视线,看不到走过来的是什么人。
但他听到了声音。
“你们是什么人?为什么要抓我?快放开我!”
是瞿秉川。
木浮霖楞了一下,他不是应该在平王府吗?怎么被抓到这里来了?
声音渐渐远去,木浮霖从树后走出来,顺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过去,只能看到两个人的身影,其中一人肩上还扛着什么东西,正不安分的扭动着。
“他也不怕扯开了伤口。”木浮霖喃喃道。
安瑀:“他们去的方向就是暗卫营,可他们为什么要带瞿公子去那里?”
木浮霖按了按额角,“估计是因为前两天的事,让应王真的把主意打到了他身上吧。”
说起来,这也是他的错,本来只是请人帮个忙,还承诺了不会有危险,可是却弄成这样。
瞿秉川身上还有伤,平白又受次罪。
这下子暗卫营不去都不行了。
远远缀在那两人身后,木浮霖和安瑀悄悄跟了过去,一路上就听到瞿秉川不停说话,黑暗中,也算是种别样的指引。
暗卫营里,两人停下,扛着瞿秉川那人说:“这里怎么那么黑?”
另一人道:“大晚上的,黑不正常吗?大概是都睡了吧。”
“但是王爷不是说了要全府警戒?”
“这地方的人能跟咱们一样吗?他们可是安统领的人,一个能打咱们十个,他们肯定睡着也不耽误警戒啊。”
“……这么厉害啊!”
“当然。哎,别说那么多了,这人都不出声了,不是死了吧,殿下还说要送还安统领呢,咱们还是赶紧去交差吧。”
漆黑的院子里,寂静地掉根针都能听到,木浮霖将前面两人的话听得清清楚楚,忍不住皱起了眉头,瞿秉川没动静了,不会出事了吧?
安瑀注意到了其中一个重点,安岁来回来了。
而且似乎瞿秉川就是被他抓来的,安玏所说,他入夜便不知去向,应该就是去了平王府。
那两人带着瞿秉川往后面走去,等到他们走远了些,安瑀来到一间房屋门前,确定里面没什么动静后,伸手将门推开。
扑鼻而来的就是浓浓的血腥味,他摸索着走到桌边,拿起火折子将蜡烛点燃,橘红的烛火跳跃两下,渐渐平稳下来。
烛光之下,房屋的大通铺上横七竖八躺了许多人,还有部分跌在地上,看姿势是想往前爬,方向是大门。
这里的人,有些是他面熟却想不起名字的,更多的则是从来没有见过的。
他离开不过半年时间,所有的人已经又换了一波。
说不清内心是什么滋味,安瑀走到离他最近、也就是在躺在地上那人身旁,伸出手指放在他的鼻下。
没有气息,人已经死了。
木浮霖站在门外看着,看着安瑀一个个查看,自始至终没有喂出去一颗解药。
这里一看就没有活人,他们来晚了。
“走吧。”木浮霖有些不忍心开口,却不得不提醒安瑀,“瞿秉川被带到安岁来那里去了,我们得赶去救他。”
安瑀站在尸体中间,眼神空茫了一瞬,他看着房间里死相凄惨的人,一张张年轻的脸上定格的表情都是痛苦和惊恐,他本应该也是其中一个。
可是现在,看着眼前的一切,没有庆幸,没有愤怒,他只是觉得没意思。
没意思透了。
倒不是他有多想救下这些人,只是觉得不该这样。
安岁来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的,但他似乎并没有想着到这里看看,他应该清楚安玏没有回来,也清楚这里的人没有解药会怎么样,可是他什么都没有做。
这些人大多死在床上,除了毒发那段时间会痛苦,其余时候都在呼呼大睡吧。把自己的命交到别人手里,还能那么容易睡着,他们若是醒着会怎么样?
他过来说是送解药,他们有七成可能会对他群起而攻之,只因为他是暗卫营种所有人都知道的叛徒。
他们不会信他,他们只信安岁来。
可是现在他们都死了。
没有死在暗卫营里的自相残杀,也没有死在艰险异常的任务中,而是死在了自己的房间里。
安瑀闭了闭眼,转身往外走,在出门时被木浮霖拉住了手。
“杀安岁来不是你一个人的事。”
木浮霖歪了歪头,终于将自己藏了许久的短剑递给安瑀,“别冲动,别担心,我们两人联手,所向睥睨。”
安瑀握紧手中的短剑,上面还有眼前人留下的温度。温暖,更让人留恋。
他抬起头,看向木浮霖,眼中重新燃起了光,映着烛火,灼灼逼人。
时间彷佛一下子慢了下来,木浮霖被安瑀压在门上,猝不及防地,门又砸在墙壁上,在他反应过来之前,就感觉到唇上一热,一道熟悉的气息将他包围。
还是青瓜蛋子的木少主失掉先机落于下风,他小心扶着安瑀的肩膀,任由安瑀没有章法的一通乱啃。
过了一会儿,察觉安瑀放松下来,才凭着本能,一点点试探着吻回去,浅尝辄止,但是却让他的心软成一团。
一吻结束,安瑀呼吸乱了节奏,他微微抬眼,恰好看到木浮霖唇上细细的血痕。
“……”
迅速低下头,安瑀将脑袋抵在木浮霖的胸口,闷闷地笑出声来。
木浮霖没有发现有什么不对,他只觉得嘴唇有点疼,把原因归为刚才的动作太激烈了,“笑什么?”
安瑀摇摇头,不说话。
木浮霖用下巴蹭他的头发,“你什么意思,临上战场了搞这一出儿,怎么,是给我留下的最后一吻吗?这可不太吉利。”
安瑀觉得硌得慌,他挣脱了木浮霖的怀抱,“没什么意思,也不是什么最后一吻,想起来了,就这么干了。”
木浮霖闻言,表面上无奈,实际心里乐开了花。
……
安岁来的房间同样是漆黑一片,如果不是能听到瞿秉川断断续续地说话声,不知情的人肯定要以为里面的人已经睡了,或是干脆是没有人。
安瑀和木浮霖对视了一眼,上前推开门。
不算亮的月光随着洞开的两扇门洒进屋内,恰好落在像只蚕一样坐在地上的瞿秉川身上。
他在进入暗卫营时,因为一直被人扛在肩上,脑袋充血晕过去一会儿,等被放下后才逐渐恢复过来。
结果一睁开眼就看到自己身处一个乌漆嘛黑的地方,他能感受到屋里还有其他人在,但那人一直不说话,也不动,不知道在搞什么名堂。
神神秘秘的,很是吓人。
他只能靠着不停说话转移自己的注意力。
门被人打开的时候,他的身体颤了颤,几乎没给吓趴下。
不过好在,即使背着月光,他也能靠着身形认出来人的身份。
“木公子,你终于来救我了!”
木浮霖先是看向了屋内坐着的安岁来,然后才把视线投向瞿秉川,“来杀个人,顺道救你。”
“我就知道你们不会不管我的!”瞿秉川自动忽略了顺道两字,“快,快帮我解开,后背的伤口疼,结的痂好像要裂开了。”
木浮霖:“……”
见安岁来静静坐着,没有要动手的意思,安瑀上前一步,帮瞿秉川松绑,并把他带到门外,“瞿公子先在这里等着,等我们办完了事,就带你离开这里。”
“多谢。”瞿秉川强忍着疼,对安瑀露出一个笑来,“放心吧,我不会乱跑的。”
杀人、办事,一听就是有大场面,他很清楚自己的斤两,面对应王那种虚伪惯了的人他还能装装傻,但在真正的武力面前,再多小聪明也不够用。
瞿秉川想起了安岁来潜入别院抓人的事,那么多护卫,硬是没有一个人发现。
可以说,如果安岁来愿意,他爹和平王这会儿可能也在这里了。
可惜啊,他爹现在是端王一案的中心人物,只要不是想不开,一般没有人会想着去动他。
屋内,安岁来像是才反应过来,他单手撑着下巴,漫不经心地说:“木少门主果然是年少气盛,口气不小啊。”
木浮霖和安瑀站在房门的两侧,呈夹击之势将安岁来围在中间,“是啊,你那么老了,是肯定体会不到这一点了。”
安岁来笑了下,“牙尖嘴利。”
木浮霖咧咧嘴,“还行。”
安瑀察觉到有视线落到自己身上,果然,他听到安岁来叫了他的名字,“为什么突然回来了?”
应王府这段时间正值多事之秋,太子一事也有了尘埃落定的趋向,其实安岁来是没有多少心思去追杀安瑀的,他若是就此远离京城,是可以和他原本想的那样,从此远离是非,再不必掺和进这一堆破事了来的。
安岁来看向安瑀,“是为了杀我吗?”
安瑀握紧了手中短剑,不再躲避安岁来的目光,“是。”
“你长大了。”安岁来意味不明地叹息一声,从椅子上起身,“那就动手吧,让义父看看你如今的能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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