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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家院内
在我的坚持下,原本犹豫的师傅下定了决心,让我和永泰随着三师兄,一起前往城南的朱家。
我至今都忘不了那个灰暗的下午,那个在幽深胡同中座落的黑暗宅子。
一路上我看到三师兄和永泰的脸色都很僵硬,不知道要去看的究竟是什么,而那被称做刀子匠的朱姓人家又是做什么的,一刀要割去的又是什么部位。
在那条胡同里,三师兄领着我们几乎是走走停停,停停走走,一条虽然不短的胡同,往常我们早就走到目的地的时间,这一次却走了好一阵。
在宅子外停住步子,我和永泰就听见了从院子里飘出的哭声,三师兄在那个门口犹豫了好一阵子,才举手拍打着黑色的宅门。随着脚步声传来,我们被领进这个院子。
院子里站着好几个眉清目秀的孩子。若说我们这个行当的人要丑恶、凶狠面相的,那这院子里的孩子们正好与我们相反,一个个长得眉目俊秀,很是端正。看上去他们比我也大不了几岁。
我见他们中有几个傻呆呆地坐着,都哭得跟个泪人一般,除了流泪似乎再没有别的事情能做。其中有一个竟跪地死拽着身边汉子的衣襟哭道:“爹,我听话,带我回家吧,求求你。”
那男人面无表情,只是不说话,而那男孩哀求无望,泪眼婆娑地看向我们驻足的这个院内一间颇暗的屋子,手越发攥得紧了。
我只知道我在我爹的面前,也从没有像他这样地淌过泪,我还知道我长这么大也从没有如此哀伤、绝望地求过我爹。虽然我们吃不饱肚子,但是我还记得爹从不让他的孩子哭得如此凄绝,爹就算再忙,再烦,只要我求爹教我几个字或是做些别的什么,他总会叹口气答应我的。
看着这个少年我想起了我自己,那个被爹遗弃的下雪天。爹至少还会说些安慰我,让我在那里待下去的话,而这个男人却没有任何一句话对他的孩子说。
“三师兄,求你叫小古在这院子里等咱们吧,我去看就行了。”永泰忽地扯住三师兄的手哀求道。
我盯着那个略显阴森黑暗的房间,寻思着屋里究竟发生了什么样的事情,让这些少年如此恐惧,如此悲伤。我要去那里面看,我要知道答案,想到这里,我对着三师兄说道:“我也要去看。”
“你!”永泰瞪着我,眼里喷射出怒火,斥责道:“那里不是什么好地方。”
“你是要我欺骗师傅吗?师傅是叫三师兄带着咱们两个一起来看!不管里面是什么去处,我早晚都会知道的不是吗,早一天晚一天有什么区别?”
“你还小!”
手指那些落泪的少年,我说道:“他们比我大不了几岁。”
三师兄神色凝重地看着我,过了好一会才说道:“跟我来。”
我和永泰就跟在三师兄的身后,走到那个屋子的门口,却没有敲门也没有推门而进,而是站在那里等着,好像在等里面的人知道我们来,会为我们开门一样。
我侧耳倾听,那屋里时不时地传出闷闷的撞击声,又有似乎有什么声音在挣扎,只是那声音听上去却异常的闷,似乎被什么堵塞住了一样。
我心里在寻思着那究竟是什么声音,不经意地抬头看向永泰和三师兄,就见永泰的脸上渗出了汗珠,双手紧紧攒在一起,而三师兄则脸色苍白地望向天空。
这是个不好的征兆,那屋子里一定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我猜想着。
我还从没看到三师兄的脸上,出现过这么绝望这么神伤的表情,就算他跟师傅争吵,他的脸上也透着一股坚定。而一向坚强的永泰,竟然也会这么的紧张,这屋子一定发生着什么不好的事情。
那里面究竟有什么?我回想着师娘对我们说过的话,那似乎是要割什么肉的地方。以师傅的性格和为人来说,他一定不会叫我们这些弟子看或是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可是为什么三师兄一再阻止我们前来而和师傅争吵,而永泰也是一门心思的不想我来呢?
很快,我就知道答案了,因为门开了。
一张破木板被两个汉子抬了出来,木板上躺着一个少年,他的双手、双脚呈大字型被固定在木板上。看向他赤裸的胳膊,被绑的地方已经泛出的一圈紫青,我知道那是挣扎时落下的淤痕。他的双腿也被死死固定在木板上,下身处盖着一张单子,那单子已经一片殷红。
我茫然,不知道他究竟是怎么了。我看着他的嘴里勒着一根布条,即使是被抬出来,他嘴里的布条和胳膊上、腿上被绑的地方也没有被解开,就见他额头上,赤裸的上半身,就像是被淋上了水一般湿润,我至今都猜不出,那是我眼中看到的,究竟是水还是汗。
他哭着,眼神空洞,双手在颤抖,似乎忍受着巨大的痛楚,身边却没有一个人来安慰他。我看到那两个汉子将他抬进一个敞开门的屋子,似乎是往地上一放,就从屋里走了出来,两人挟着院中一个看的发愣的孩子,向着我们身边的屋子走来。
那孩子原本看着片刻前的一幕,有些犯傻,这一刻被人拖拽着向黑屋走去,登时就大哭大嚎起来。
“不要,我不要,我不要!”
他凄绝的叫喊声,在每一个冷夜,都能让我清晰的回忆起。
他们将他拖进屋,而三师兄毫不犹豫的借着这半刻功夫迈进了黑屋,并对门外站着的永泰和我喊道:“进来。”
我和永泰忙前后脚地迈进屋。
屋内,除了那两个架那孩子进屋时的汉子外,还有个身上尽是血污的黑瘦男子。
“朱爷,叨扰了。”我看着三师兄对那黑汉子说道,说完还半躬了下腰身。我和永泰忙学着三师兄的模样,对他躬了躬身子。站直腰身后,我无暇顾及那黑汉子和三师兄的闲聊,双眼已经开始打量着这个屋子。
屋子里飘散着一股浓浓的血腥味,窗子上都被黑布蒙得严严实实的,屋内的桌上燃着蜡烛照明,借着蜡烛的光芒可以看到,屋内正中摆放着一张单床,那床上满是血渍,床下的地上也是结着一滩一滩的血渍。
刚才那个被拖进来的男孩子,在死命的挣扎和叫喊,可是那黑汉子却视若无睹般地继续问着三师兄一些无关紧要的话。那男孩原想要挣脱那两个汉子的束缚,到底是年少力弱,反被那两个汉子将身子抬起,按在屋内那张放着一块单木板的床架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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