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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1 章
两天后。
池九穿着一身男式粗麻衣袍，打了一包裹的布条，将自己破旧的衣服和藏着的银挂坠带上，直接前往姜家。
她头发简单束起，眼眸明亮，动作轻快，整个人一副朝气蓬勃的模样，让旁人看一眼都禁不住唇角勾勒。
池家小辈这几天陆陆续续都被送去当学徒了，她走的有点匆忙，连十一都没能来送她。席翠帮着池九收拾了一些必需品，愣是没让池九带任何颜色艳丽一些的，生怕池九被人认出是个姑娘。
送池九的还是池梁，送到了也没说什么话，就催促着池九快些去。
池九才到姜家，就被姜家人送到了另一辆马车上，马车后还跟着一辆平板车，放了不少的东西。
总共去第三坊两个人，一个池九，一个姜家子弟。池九一个包裹，姜家子弟一车包裹。
池九才上马车，忍不住探出脑袋多看了两眼后头平板车上的东西，想知道这位姜家子弟到底打算带多少东西进第三坊。
这简直就是在搬家。
“姜子睿！你给我立马上车！”一个女子咆哮喊着。
一个憋屈的男声喘着气回着话：“我在跑，上车了上车了！这就上车了！”
池九在马车上探头，好奇看向后头。
只见一个年轻男子在前头死命拿着一个包裹跑，后头还有个女子虎着脸提着裙子在追，场面相当残暴。
这叫姜子睿的男子一溜烟爬上了车，快速掀帘子坐定，放下了包裹，朝着刚缩回脑袋的池九绽开一个相当爽朗的笑容：“我是姜子睿。”
池九看着额头一层薄汗却仿佛没事一样的姜子睿，顿了半刻才自报家门：“池九。”
马车外头还能听到骂骂咧咧：“你比女人还女人，看你都带的些什么东西？你当你是天皇老子，要去第三坊过节啊？”
姜子睿朝着池九的笑容顿时变成讪笑：“不要介意，我娘就是见不得我过得精致点。”
池九再度在心里对比了一下，对方一车的东西，自己一包的东西。
一车，一包。
作为一名自以为即将迎来人生大挑战的池九，觉得自己这辈子女子身都不会被发现，非常肯定对姜子睿说：“过精致点没错。”
这简直是自己的神级掩护者啊。
姜子睿听见这个肯定的话，对池九的好感度顿时飙升，心头狂喜，一巴掌拍在自己大腿上：“哎，以后去第三坊，我护着你啊。我跟你说，我对那儿可熟了。”
他话还没怎么说完，外头他娘已经在对着后面马车下手了：“香炉带去干什么？他上工还要熏香啊？他怎么不上天啊？太阳都挡着他道了。”
姜子睿一惊，惊慌失措匆忙扒拉到马车窗口，哭爹喊娘：“娘，就一个香炉。它是无辜的，让我带走它吧！”
池九：“……”
对不起，两辈子她都没用过香炉熏香这一类东西。她不配当个姑娘。
当娘亲的最终还是没能犟过孩子，嘴上骂骂咧咧的，可却还是让姜子睿成功护下自己香炉。姜子睿非常机灵，让马车赶紧赶路，省得他娘又发现什么东西，以至于临时给他撤下去。
姜子睿的亲娘也怕姜子睿去晚了给人印象不好，只能随着他去，憋着气最后只吼了一声：“别给我惹事！”
姜子睿对此只回头吼了一句：“我肯定不会主动惹事的！”
池九对此表示质疑。
毕竟在她看来，带那么多东西去第三坊，看着就很像是公子哥下乡支教，很像主动去惹事的。
池九被姜子睿彻底折服，钦佩看着姜子睿：“你带那么多东西去第三坊，有地方放么？不是听说被褥衣服那儿都是一样的，会发。”
开场发两套衣服直接过冬的，再多就要自己另外订，明年夏五月再发两套。
姜子睿用期待的眼神看向池九：“没事，我们肯定是一个房间的。池哥，给点地方放呗？我瞧着你没多少东西。”
池九：“……”
这得多蹬鼻子上眼啊，这和太阳肩并肩果然不够，确实是要太阳让道的。
池九扯出一个虚伪的笑容：“好说，回头有些事情，也要你多帮忙的。”
姜子睿对池九更加有好感，连忙拱手：“好说好说。池哥几岁？”
池九估算了一下自己适婚的年纪状况：“十五。”
姜子睿收回自己的手，挺了挺胸：“……池弟啊。”
池九言简意赅：“一个房间。”
姜子睿深吸一口气，堆出了一个谄媚笑容：“我就比池哥大一岁，池哥叫我什么都行。”
池九听着忍不住笑了起来。她觉得姜子睿和她那些个高中同学太像了，给点阳光就灿烂，给点雨水就泛滥，一旦有求于自己，什么话都敢开口讲。
和这样的人凑在一块儿，根本就不用去担心社交困难这种事情，他自己就能叨叨叨说个不停。
池九没有得寸进尺，而是友善交好：“就叫名字吧。”
姜子睿欢喜应了。
马车前往第三坊这一路，池九就听着姜子睿讲关于第三坊的事情，真的是全程都没停过。
姜家每一代都会送人进第三坊。
三年送一次人，几乎家里每一个孩子都进第三坊走过一遭。
“第三坊永远都是缺人的，因为在第三坊，你不能超过四十五岁。过了这个年纪，你若是进不了国子监，也必须出去自己寻事做。”姜子睿说了最基本的事，“但第三坊真正缺人不是因为卡了这年纪，而是在这里有很多活要干，太累了，不是谁都能扛得住。”
池九认真听着，明白这个意思。
人是要平衡工作和生活的。大部人除了做事之外，家里还有老小要照顾。在第三坊住着，天天从早忙到晚，难回家，家里老小就很难照料到。
同时高强度的日子会让人身体提早透支，年纪渐长效率只会变低，远不如收一些机灵的新人。
姜子睿毕竟是姜家的人，相当实在说着：“外头传说只要从第三坊出去，那就能怎么样怎么样。这个前提是你能在第三坊干到三年以上。每三年都是一道坎。”
池九望着姜子睿：“三年进一批新人，三年选一批进国子监。”
姜子睿点头：“对。比不过新人又进不了国子监的人，要么在第三坊内晋升一步，要么就心里头扛不住，选择主动离开。”
池九明白。
她就算就近的一次进不了国子监，也要争取在下一个三年进入国子监。
姜子睿说完这些背景的事，又给池九讲了一点日常。
他衣食住行都讲了一遍，让原本只稍了解一点的池九熟悉了不少第三坊的日常行程。
“穿的衣服和被褥每年五月和九月发一次，当然都是要钱的，可以赊账回头上工的钱里扣，也可以不要。吃就和大伙儿一起吃，一日两顿，每人的菜有限，饭随意添。住的话给给钱多的两人一间，给钱少的就六人到十人一间都有。身份高一些的一人一间。”
池九懂了，姜子睿已经提前给了钱，她是受惠的。
以后想要自己安全些，最好是能混到单人间。
姜子睿继续说：“第三坊有专门配备马车，要用得登记去哪里去哪里。不提早约的话，临时是很难拿到车的。因为第三坊内有专人负责接活和交货，都需要用车。”
池九点头。
姜子睿见池九听得认真，心里头悄然称赞了一声。不愧是他爷爷选出来的人，就这劲头加上传说中的天赋，怕是所向披靡。
不知道池九多久能进国子监。
他从小就朝着这方面发展，被同样从第三坊出来的长辈教养长大。他基本上注定会进国子监，即使去不了工部，也可能会去别的相关地方。六部尚书和侍郎都必须是科举出生，但他也能混个一个底层官员当当，从此衣食无忧。
池九只是个烟花作坊里出来的小师傅，不知道能走到什么位置。
他也就念头一想，很快便不在意了。
池九走得远了是好事，走不远那也是池九自己的事情。他在意不在意都没差别。
他能说的都说了，余下还得看池九自己。
池九不知道姜子睿还能一心两用，一头跟着自己说一堆的第三坊事，另一头还思考了一下她未来的境遇问题。
她自己都没想那么多。
做多大的官，能走到什么地步，那可都是很多年后的事情。对于现在的她来说，掩饰自己女子身份、应付第三坊日常事务、夺下国子监名额才是按序最重要的。
马车到达第三坊门口。
马夫将马车帘子掀开，让两人方便下车。
姜子睿先行下马车，给池九展现了一把年轻人确实下马车都靠耍杂技，根本不用木头阶梯，直接跳了下去：“我先去选房间，你们帮我把东西搬进去啊。”
他探回脑袋，朝着池九笑了笑：“你就一个包裹，和我一起去选房间？”
池九拿上包裹下马车，也选择直接跳下。
脚接触地板，生硬。脚底板微疼，但疼得让池九很高兴。
池九展颜笑起来：“走，一起去选房间。”
两人就此相携往里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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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简·书 16瓶；阿树懒子 10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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