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若只如初见

　　第三章
　　“谁这么晚了还在操场上瞎闹？那个系的？”
　　“不好，学校保安巡视来了，快，跟我走。”说着，小当先手脚灵活往操场的边门跑去，然后七绕八绕，带着三人进了一片小树林。
　　“呼……呼……呼……可以了，这里应该发现不了了！”
　　“呼……好你小子，这路摸的可熟阿！”
　　“放心，这是学校花园的死角，发现不了我们！”
　　“你小子怎么知道这么清楚阿？”
　　“嘿嘿，还不是想有个隐蔽的约会空间麻。方便那啥麻！”
　　“靠！你小子”其他三人纷纷做了一个鄙视的手势。然后互相你看我，我瞅你，忽然一起大笑起来。
　　“呼……今天可痛快了，从来没有这么畅快过阿！不过也累得够呛，说起来，大江你的体力够可以阿，就数你跑得最久了。”萧哥仰面躺在草地上问道。
　　“呵呵，我高中是校长跑队的。”雷江坐靠在一边的树下。
　　“难怪阿～”小当和金凡互靠着做在草地上。
　　“萧哥，对不起，我刚说话没轻重了。”一阵寂静后，响起雷江低沉的声音。
　　“没事，其实阿，我宁可你这么痛痛快快的骂我，我早厌烦了说话绕来绕去，遮遮掩掩的。”过了一会儿，萧哥的声音响起，“我知道，在你们看来，我应该算是那种含金汤匙出生的好运的家伙，父母都是干部，打小衣食住行，从来不需要担心，甚至以后的工作也会在父母的光芒下顺顺溜溜。我就不应该有什么狗屁的烦恼，不能够有什么伤心难受，就应该永远的这么乐呵呵。在人前要TMD懂事乖巧，成绩永远要能看得过去，从大到大的班级的班长全我一人包圆，这就是他们面子！我这辈子啊，就活在他们的面子下，也永远为了他们的面子而活着！你们可能不信，我长这么大，真的还没有一个真心的朋友。小的时候玩伴，是父母世交的儿女，也是他们安排下，必须结交的朋友，切，说是为未来打基础。而上学后，虽然老师同学人不错，但他们的眼光总让我觉得隔着点什么，许多话都没法说。而我一旦和一些不在他们了解范围的人走得近点，他们就总是旁敲侧击的问这个问那个，弄得我贼难受。娘的，人家结婚找对象兴个门当户对，而哥们我，交个朋友还有这个讲究。好不容易挨到进了大学，在开学前和他们吵了一次，要他们这四年少管我，当时我还以为他们答应是理解我了，不过现在想想，其实他们早就知道我是永远走不出的他们的掌控的，只要我还是他们儿子！”
　　“这段时间不是在传麻，学生会主席已经内定了我，这是真的，辅导员找过我，让我报名参加学生会主席的竞选，让我随便准备点，别管什么竞选不竞选，先让我做副的，明年就提正。呵，最近周围人眼光都不一样了，包括娟（萧哥那时的女友），也是……这时我才发现，就当我以为可以走出这个包围圈时，那个包围MD就像烙印一样刻我身上。想想自己真TMD的好笑，还说什么别管，他们需要管吗，他们只需要只要报出他们的名字就可以了。……大江阿，我才是应该说那句话那，我这辈子也就这回事了。呵呵……”萧哥的苦笑，重重的敲打在其他三个人的心上。“真的，我也就是想在大学交几个这样可以痛痛快快骂我，转身又能高高兴兴一起喝酒的朋友，这样的愿望很高麻？”寂静的夜晚，萧哥的声音显得格外的空旷。
　　过了许久，小当的声音响起：“萧哥，我信你。因为原来的我和一样，没真正的朋友，直到认识了睿儿（小当那个漂亮媳妇儿）。但我不是交不到，而是我不愿。打小我就认为，朋友应该是什么话都可以说人，但我不可以，应该是我不敢和任何人说我家里的情况，甚至厌恶有这样的家庭，更怕别人异样的眼光。”听着，小当沙哑的声音，感到心惊，“我妈，也就是别人所说的第三者，俗称狐狸精。而她告诉我，她扮演这么一个角色的原因，是想给一个优裕的成长环境，呵呵，多么伟大的母亲阿。但我从来没觉得那空旷而华丽的房子会比儿时记忆中简陋但有爸爸妈妈怀抱的小屋温暖。她帮我上学、课外辅导、大学学校、专业甚至以后的出国点滴不漏的一手操办了，我只需要跟着她安排的步调去做，其他什么都不需要想，不需要做！我是不是该为有这么伟大的母亲而感到自豪呢？”没有人知道，怎么回答小当的问题，或许小当也没有奢望，有人能够回答他吧。
　　“唉呦！疼！”
　　“唉呦！大江你干嘛！”昏暗中，不知什么时候雷江站起来，走到萧哥和小当中间，狠踹了萧哥一脚，然后又用力扇了一下小当的脑袋。“切～你们刚拉着我兄弟兄弟的喊，现在却在这喊着没朋友，你们什么意思阿？”雷江貌似凶狠的声音传来，“两大老爷们的，别跟个娘们似，要死不活的。你们给记住了，这辈子，只要你俩开口，别说喝酒了，就是喝农药，我和凡子都没二话，奉陪到底！是吧？凡子！”
　　“对！一辈子！”
　　“大江，凡子……”萧哥的声音有点堵。隐约还传来小当吸鼻子的声音。
　　“对了，大江，你生活费怎么涨了，你怎么两个月有1500拉？”金凡忽然问道。
　　“噢～跟兄弟借的！”雷江没有反映过来，直接回答金凡的提问。
　　“噢～兄弟借的？”萧哥和小当对视一眼，“动手！兄弟借的？你不说我们是兄弟麻？我们怎么不知道阿？你还把我们当兄弟不？还敢打我们？看我们怎么收拾你！”
　　“唉呦！唉呦！大哥饶命，凡子阿，你不厚道！”
　　“刚不说拉，该骂，该打，该跑，哥们都陪你，这不陪你跑过了，还差打你，骂你呢！”
　　“不是说陪我，为什么打的是我，骂的是我阿？”
　　“因为你该骂，该打！”三人异口同声，“哈哈哈哈……”接着就是一阵劈哩叭啦的嬉闹以及那年轻的欢笑。
　　如果说那夜的的操场上，年轻的他们丢掉了许多，那么，那夜的树林，真诚的他们又拥有了许多……
　　清晨的阳光，在秋天的早晨，没有了树叶的遮挡，直接笼罩在四张年轻的脸孔上。
　　“阿嚏！”一声打嚏，惊动了在一旁栖息的鸟儿。
　　“呃……我怎么睡地上阿？这是在哪阿？阿！”
　　“几点拉？”
　　“七点五十。”
　　“呃……凡子，如果我没记错，今天早上好像是那个迟到一次期末扣十分的变态老师的课吧！”
　　“完了！迟到！”
　　“阿！我的衣服好脏！”
　　“糟糕，到时候要被扣分，江子你可得负全责！”
　　“啊！为什么又是我………………………………”
　　“叽叽喳喳”某些人的鬼哭狼嚎，更是惊得树林中的鸟儿纷纷飞向天空。多年后，萧哥讲起哥几个总是这样的开场白：“知道我们兄弟几个那纯洁的革命友情是从啥时候开始吧？告诉你，那是在一个月黑风高的晚上，在一个伸手不见五指的树林里……哎——凡子、大江你们怎么别介，让我把话说完啊——哎……”
　　中午，雷江打水回来，发现寝室一个人都没有，只能怏怏的拿出饭盒，泡着泡面。雷江正打算开动时，金凡走了进来。
　　“哟，你怎么不等我，先吃拉？”
　　“恩，我现在特殊情况，得省着点，总不能让你陪我一起吃泡面吧。”
　　“怎么不能拉，喏！拿去。”
　　“什么？这……”雷江打开信封，看到里面静静躺着500块钱。
　　“这什么这？你以为给你的啊？借你的！要还的！先去把借人家的还了。”
　　“可你，哪来那么多钱？”
　　“跟老妈预支了下个月的生活费啊！”
　　“可我下个月也不定还得上啊。”
　　“没指望你下个月就还，我不还有家教，每个礼拜150，够哥们吃香的喝辣的拉。我估摸着，如果省着点，这个月剩下的和我家教工资够我俩撑过去了。”
　　“凡子……”
　　“哎！大江，来来来，把这拿着。”萧哥风风火火的冲进门，“还有这张饭卡，里面还想还有个百来块，反正我是吃不惯学校食堂那东西，不过也够你撑一段时间了，一会和小当商量下，他的饭卡好像也不怎么用，也干脆先给撑段时间吧。”
　　“商量啥啊，拿去吧，还有这500，你也先拿着去，把借着外面的给还了，笑话了，咱寝室的还需要跟别人借钱了！”
　　“哎！小当，你怎么和我想得一样啊？我也去取了500。”
　　“啊？你也取了500，那不就一千了麻，那还有500就当生活费，就两张饭卡，撑两个月是勉强了点。哎，这信封里什么啊？啊？怎么又是500，今个怎么到处500啊！这又谁的呀？”
　　“废话，寝室还有第五个人！”
　　“啊！凡子！可你家的条件也不是很好啊。”
　　“没事，老子现在自己赚钱养活自己，嘿嘿！家里的钱就用来放高利贷。”金凡，说着，裂开嘴朝雷江阴森森的一笑。顿时让雷江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不成，虽然你们条件比我们好点，但这一下子抽出一半的生活费给我，也会不方便啊，萧哥和小当还要陪女朋友呢……还有凡子……”
　　“你小子罗嗦啥啊！”
　　“就是，给你就拿着，别像个娘们似的婆婆妈妈！”
　　“对吗，又不白给你的，要收利息的，比如说，帮我们洗一个月的衣服……”
　　“哎！凡子这主意不错，大江我这一个月的衣服就光荣而艰巨的交给你拉！”
　　“我的，我的，还有我的！”
　　“呃，我能不能申请不借你们钱啊！”
　　……………………
　　最终，在雷江和其他三个人的讨价还价下，最终决定，萧哥和小当各借250，而金凡由于一直和雷江一起搭伙吃饭，所以，这两个月雷江的伙食，就暂时由金凡负责了。
　　“NND，从来没听说过，借人钱还被砍价的！还砍到250，我晕！这数字！”
　　“哈哈，跟你借二百五，又不是你是二百五。萧哥，你也太多心了吧。”
　　“就是啊！不过大江这个利息可要照付噢！”
　　“啊～～～不要啊～～～～你们是万恶的资本家～～～～～”
　　“哈哈哈哈……”
　　在雷江的记忆里，那个午时，虽然没有强烈的阳光，但从来没有觉得世界是如此的阳光灿烂，而他们的心又是如此的温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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