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联文)星空之左岸，苍穹之右岸

　　女子的表情有轻微的变化。她倒是没有想过，声带几乎被破坏的零能说话。而且声音异常的清晰。
　　零的身体一僵。
　　女子也有所察觉，表情尴尬的可以：“关于治疗你的事情，以后再说……我还有事，先行告辞。”然后消失在拐角。
　　零僵硬的转过头去。一头乌发的男子从一个房间里现身，挂着大大的笑脸。
　　“北原，真是没想到你会和那个女人站在同一战线。”男子笑呵呵。
　　“不是，我还没有答应……只是谁允许你随便在我身上使用能力？”白发男子的声音毫不顾忌。
　　耸耸肩：“捣乱啊。刚才你想要反对的时候我可不能帮你，不是我的错。”
　　“……易楚寒！”白发男子的声音差点惊动公爵。只是公爵自然心知肚明，暗想只要这两个人不要打起来就好。
　　易楚寒摆出最阳光最无私最纯良的笑容来：“我真的是无辜的哦。还有，奉劝你一句，如果你能抛掉那一副吓人的冰冷模样，会有更多女孩子追你的哟。”说完，深知零的脾气的易楚寒飞快逃离。
　　零上前欲追，迈了一步又停下。一直冰冷没有什么表情的脸上不知不觉间浮现出一丝笑容来。
　　易楚寒，他最大的冤家和最好的朋友。而且还是唯一的。他从来没有后悔交上这么一个损友。
　　心惊。
　　刚才那句“代价，是？”，想必房间里的公爵听得很清楚。更何况还有易楚寒那小子的添油加醋……
　　不知道公爵到底会怎么样的零没有办法，而且也开始怀疑起自己来。
　　为什么会对刚才那个女人的话动心？什么叫治好他的耳鸣！还有，到底是什么代价？这样偷偷摸摸的样子，还有看到易楚寒之后的尴尬表情，为了什么？
　　易楚寒躲进自己的房间里，平复心情。
　　又看到那个女人，他的心情大不好，而且这个女人竟然无耻到缠上零！幸好零什么都没有答应，凭公爵的聪明也不会就这样给零判了罪。毕竟，易楚寒十分清楚，尽管公爵对零所做的事很过分，但是零从来都没有任何想要离开的想法。零是不会离开这个男人的，易楚寒很清楚。
　　那个女人！

　　女人的身影出现在一个欧式风格装饰简单的房间里，开口时声音有些微的颤抖：“大人，拉拢北原也没有成功。”
　　“那么你能干什么呢，孟雨龄小姐？第一次你选错了人，第二次你没有成功。”男子的话语并没有怜香惜玉的打算。事情的经过他已经一清二楚，只能说他的这个手下实在是令人不舒服。
　　“都是因为那个叫易楚寒的混蛋……”不禁咬牙切齿起来，完全忘却形象。
　　“谁让你第一次就找上他？他跟公爵的接触不多，虽然和北原零很‘亲密’，毕竟不是最好的选择。北原被那样对待，要煽动他显然容易得多。”男子的声音颇为不屑。
　　“好像事情不是这么这样……北原好像动摇了，但是，总觉得他好像还是没有办法做到。而且……而且，我记得易楚寒说过，北原是不会背叛的。”
　　男子吩咐：“调查一下北原零……彻底的调查。”
　　女子再度消失在房间内。
　　消失的瞬间，闪烁着的是十二芒星的光辉。

　　破晓前的光辉，黑色的神之指示。
　　一切不可避免的前行，只为罪恶的原点。

　　北原零发现不知什么时候，恼人的耳鸣消失了。但是依旧让他无法忘记的两句话：你是属于这里的。你是不属于这里的。
　　如果让他选择一句话来相信，他会选择第一句。
　　一直都接受的这一切，是不会发生改变的。不管是有谁的介入。至少到现在所经历的一切，是不可能被否认的。
　　零叹了一口气，正是因为自己的忠心耿耿，才会像现在这样，失去自由，失去声音，直到最后，他会失去思想。
　　这是公爵对他说的。是在那天，毁掉他的声带以后。
　　想到这里，禁不住想到他偷偷追踪公爵的时候看到信纸上的四个字，并不小心的念了出来。
　　【深渊之石】。
　　能够让一切，旋转至原点的罪孽。

　　苍鹭看着左手食指上黯淡的银色戒指，沉默不语。破晓的光辉射进屋内，让苍鹭厌恶的皱起眉头，起身拉上窗帘，然后选择了一个背对着光源的地方坐下。
　　凯文由于不习惯这样的作息，一回来就躺到房间里补觉。莱顿只是觉得苍鹭白天黑夜都不睡觉的生活方式太累人，劝了几句也放弃了，一脸疲惫的去休息。
　　苍鹭也很累，但就是死活睡不着。就只是想这么坐着，一直做到天亮，动也不想动，只是盯着戒指，不停的转换着角度，观察指环光滑的表面反射的光芒。有好几次观察的太过认真，以至于忘记呼吸，一直到感到胸口闷的无法忍受的时候才反应过来，深深的叹一口气。
　　这不是什么百无聊赖的状态。这是大脑一片空白缺氧无用的状态。起码，百无聊赖的时候他还会胡思乱想，但是现在他什么都想不起来。只有这没有多少光线的角落能够让他感到安心一点舒适一点。
　　终于等到早上六点钟的时候，钟楼的声响传过来，他突然像得到解放一样猛地站起来，以至于有那么一两秒钟的眩晕。坐久了的后果。
　　这么长时间的大脑缺氧的后果是很明显的，比如说他就突然想到那两只鹧鸪到底是怎么回事以及那个莫名接近却怎么也无法集中精神寻找到的那个家伙。用的不像是那个鹧鸪搞的会让苍鹭的感知产生错觉的法术，因为那只鹧鸪的感觉总是无处不在，但是苍鹭总觉得这个家伙就在自己附近徘徊，却怎么也找不到。
　　“难道这是一伙儿的？！专门混乱我的感觉？！”看，这就是大脑缺氧的后果。
　　一口吞下莱顿昨天烤的已经变冷不再柔软的面包，苍鹭恼怒的低声咒骂。
　　苍鹭决定放弃使用这个缺血缺氧的大脑，专心的面对今天要发生的事。
　　在理智占下风的时候，苍鹭不知道为什么会有的“第六感”发生作用，因为苍鹭已经开始有不好的感觉了。
　　那个人，在接近。

　　莱顿走下楼睡眼惺忪的时候就看到了吃得快撑死了的苍鹭以及满地狼藉。他必须承认，看到此情此景的确有很想揍人的冲动。
　　“作为赔偿，你今天给我乖乖的把所有东西都补齐。”莱顿左手抚额，一脸快要火山喷发的表情。
　　“嗯？”吃的快要撑死的苍鹭体内几乎所有的血液都流向了胃部，大脑的反应速度降低到了一个破纪录的程度。
　　“要我列表给你看你需要补偿我什么吗？”莱顿忍住怒气。
　　“嗯，需要。”苍鹭老实的回答。
　　一刻钟后，莱顿把一张密密麻麻写满了英文的字条递给苍鹭：“就按照这个，把所有东西给我买好。我来收拾残局。”
　　“为什么？残局？”
　　“……你不会想告诉我这些垃圾不是你自己造成的吧？”
　　“哦，嗯，哦。”苍鹭无知无觉的走出门去，凭着仅存的记忆寻找着商店。在这个城市很不方便的一点就是没有超级市场，所以必须一家一家店的去找。
　　磨耗了两个小时的时间，苍鹭就像一个苦力一样拎着几大袋的东西，心想一定是莱顿故意整他。将几个袋子抓的紧紧，用力到指节青白。
　　好像突然想到什么似的，苍鹭突然停下来，然后一直在他身侧的人被撞倒。苍鹭反应过来，赶紧放下手中的东西蹲下来查看这个被自己撞到就一直没有站起来的瘦弱小孩。
　　小孩穿着WH的初中制服，深棕色带点微红的发色很漂亮。被撞倒倒不是因为他瘦弱的原因，只是因为苍鹭拎着那么多东西加上本身的质量以至于惯性过大了点而已。
　　苍鹭有点担心的看看小孩：“你没事吧。”
　　小孩抬起头来，紧抿的双唇显得他很倔强。深棕色的眼睛里只有人行道的空茫一片：“没事。”
　　苍鹭看到小孩的膝盖和手掌根部磨出了血，不好意思：“送你去医院？”
　　小孩想要跑掉的样子，但是膝盖的疼痛让他放弃了这个想法。只好顺从的任苍鹭把他塞进出租车然后大张旗鼓的送到医院。
　　苍鹭看着身边坐着的小孩，除了发色漂亮之外外貌并无特点，唯一让苍鹭觉得奇怪的是小孩出人意料的冷静自持，只是安静的坐着，并没有局促紧张之类的情绪。
　　眼见着苍鹭不停的在自己身上打量，小孩倒也没有什么反应，只是深棕色的双眼颜色加深，几乎变成了黑色。
　　苍鹭注意到这个变化，差点笑出声来。
　　小孩垂下眼睑，没有对苍鹭的奇怪反应做出任何不满。
　　这小孩似乎太内向了点，不会是自闭症？抑郁症？苍鹭的思绪往那个方向止不住的滑去。
　　“喂，我还要上课。”小孩在长达两个小时没有说过话以后突然冒出这么一句来，而且态度不甚尊敬。
　　苍鹭挑眉：“你原来会说话？”
　　“我说我还要上课，为什么要把我带到这里来？”小孩抬起头直视他，棕色的眼睛颜色变浅。
　　“欸，你的眼睛还真是多变，把你的情绪都一下子显示出来了。”苍鹭叹，“刚刚把你撞到，不好意思。等一会儿就把你送回去。”
　　小孩听到愣了一下，突然扭头：“不了，反正我也不想上课了。”
　　叛逆期的小孩，没错了。苍鹭暗下定论。
　　回头看小孩，不知道是因为营养不良还是先天缺陷，只是撞到苍鹭摔倒，竟然膝盖粉碎性骨折，手腕处脱臼。苍鹭惊：这也太脆弱了吧！
　　自始至终小孩没有一点痛苦的表情，医生不住赞叹这个孩子真是坚强，从来没有人伤成这样不叫痛的。苍鹭只是忍住笑，偷瞄小孩那抿的紧紧的嘴唇和惨白的脸色，还一边在心里承认自己有时候真的很没心没肺。
　　小孩也注意到苍鹭一直在偷笑，狠狠地瞪了他一眼。苍鹭看到自己在小孩红色眼睛里的影像，不知道为什么大笑了出来，留下医生无助的看着不知道为什么笑抽过去的苍鹭以及脸憋得通红的小孩。
　　小孩最后被告知，要住院。苍鹭的脸上终于表现出那么一点担忧来。小孩倒是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
　　苍鹭模模糊糊的听到小孩似乎低声嘟哝：反正过两天就好了。
　　过两天就好了？他是超人？
　　苍鹭被自己的想法逗笑，要是超人怎么会摔了一跤伤成这样？
　　表情扭曲的苍鹭躲在人群背后偷偷地笑，没有醒悟过来今天他的智商似乎是因为早上缺氧缺血过多的缘故以至于太低了点。
　　一直到摆平一切回到家，暮色迫近。苍鹭终于回想，自己当初是想到了什么要停下来？
　　真是可惜，没有想出来。
　　所以，苍鹭放弃了回想那件事，只是思索明天要不要提着花圈去看望那个倒霉的伤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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