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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造地设
第十七章
“你若出事，我第一个不放过的就是自己，其余人也脱不了干系。”
安予初怔了怔，而后转身走开。
庄园有专人打扫，下人们不出半刻钟就把东西安置好了，外面虽不比府中，路上带来的食材有限，随行的东厨师傅不知从哪摘来蘑菇，还有莴笋，配以佐料，也别有一番滋味。
天擦黑，院落四周都挂了灯笼，庭院通亮，安予初坐在木椅上仰望夜空，月亮之上，漆黑一片，没有半点星星，此情此景，她不由得有些惆怅，想必此行回京，身子便已经完全恢复了，倒是和离，她回到相府，又该何去何从？
守亿帮着刷好碗后走到她身边，“少夫人，近日身子如何？属下听守银说，您反应比寻常慢了许多。”
安予初回神，“无妨，最近好多了。”
“属下知道一个锻炼人反应速度的法子，少夫人可要一试？”
“真的？”安予初欣喜的站起身，双眼放光，“快与我说来！”
“少夫人稍等片刻。”说着，守亿往左边院子跑去，很快便拿着一个毛线团跑到她跟前，“属下找了些废旧衣物，取其丝线揉作一团，伤不到人，倒是我用它仍向少夫人，少夫人躲开算赢，十个一回合如何？”
安予初点点头，她最近不止脑袋慢吞吞的，走路也是，总觉得使不上力气，手脚像耄耋老人般不灵活，便站到几步外，紧紧盯着守亿手里的小球，看着球一抛出来便往旁边躲，谁料最后还是被砸到胸口，她有些沮丧的捡起球丢给守亿。
“少夫人看球！”守亿精准的接到球，又立马抛过去。
还是被砸到，这回被砸到小腿，倒也不疼，看着守亿期待的眼神，安予初鼓起气，朝她小腿扔去，这次守亿却是用脚把球踢了回来，安予初愣在原地，似没想到守亿动作这般快，身旁传来一道声音：“初儿往左边躲。”
她下意识的跟着那指示往右边躲去，球擦过她裙摆，落到了一旁，安予初扬起嘴角朝身旁看去，原是沈屿在她方才坐的那椅子上。
沈屿示意她继续，她沉浸在躲开球下喜悦里，这时候也不觉得难为情，捡起球朝守亿扔去。
“初儿往右！”
“偏头！”
“小心左腿！”
……
如此十个回合下来，她竟也躲开了七八个。
两人正在兴头上，相互扔了二十来个回合，安予初额上碎发早已被汗液濡湿，衣衫也黏糊糊的，守亿收起毛线球，掏出帕子给她擦去汗，问：“少夫人可是累了？”
安予初摇摇头，“出了许多汗，累倒是不觉得。守亿，你去叫素禾安排沐浴吧。”
闻言，守亿手中动作僵住，下意识的看向一旁，安予初也看过去，不解问：“怎么？”
“少夫人，沐浴之事得先问过三爷，属下不敢私自行事。”守亿低声解释。
“这……”安予初面露为难，难怪她醒来的这几日都不见守银提起沐浴之事，秋后凉，也不觉有何不妥，她踱着步子走到沈屿旁边，心觉为难极了，连沐浴都要问过这人，实在是……
沈屿听力极好，自然是听到他们方才在说什么，未等安予初开口便道：“庄子后有一私汤，若是你想沐浴，便去吧，只是不得离人，守亿，你叫上守银，同少夫人一起去。”
“是。”守亿得令，立马回屋子唤来守银。
谁料守银守亿收拾好衣物后，沈屿也跟着起身，安予初防备盯着他，“我沐浴你起身作甚？”
“天色已晚，我不放心。”沈屿言简意赅道。
“守亿有功夫，还有守银，何况就在庄子后边，定然出不了差错。”
“初儿要是不想我去，那你便明日再去沐浴吧。”沈屿慢悠悠道，语气却是不容置疑，没有半分商量的余地。
安予初默了，她看向守亿守银，两人都低着头不敢作声，瞧这架势，素禾应该是被打发去干别的了。
半响后，沈屿仰头看着愈发黏黑的天色补充道：“夫人若是再犹豫，今夜就真的去不了了。”
“去去去。”安予初气闷，一人走在了前头，守银守亿怕出什么差错，赶紧跟上去。
庄子后的私汤极为宽敞，四周栽种了密密麻麻的薄竹，风灌不进来，旁人也看不到里边是什么光景。
沈屿看着安予初进去后，又叮嘱守亿守银细心照顾，这才坐在私汤外的石板凳上。
那日的景象，他在安予初昏迷时早已在梦里轮回千百遍，且不论是她有意为之还是无妄之灾，绝不能再有第二次。
——
次日，守银起得早，瞧见守亿在练功，忍不住过去鼓捣她做些坏事。
“守亿姐姐！”守银朝她勾勾手。
“何事？”守亿紧张问道。
“姐姐不要太紧张嘛！”守银拍拍她脸蛋，“来之前我听说庄子十余里外有座山，名为缘故山，那山顶的庙宇可灵验了，待会我们叫少夫人去如何？”
“不可！”守亿当即拒绝，“少夫人身子骨弱，登山耗力，且上面风大，你不要胡闹！”
守银哼哼两声，有模有样道：“就是要山高，风大！到时三爷背着少夫人，岂不美哉？风大，少夫人就心疼三爷，岂不美哉？”
守亿默了默，她不是很懂这些内在门道，可听守银这么说，也颇有道理。
两人僵持间，安予初从屋里出来，伸了个懒腰。
守银立马跑过去，欢快道：“少夫人您瞧今天这天，万里无云风和日丽，待在院子里多闷，不若出去走走？”
安予初一听，也来了兴致，“这附近可有什么景色宜人的地方？”
“唉哟那就多了！”守银眨眨眼，示意守银过来，“奴婢听说啊，这有座缘故山，山间景色极好！空气清新，还有好多地方呢，不如今日先去缘故山？”
守亿也在一旁点点头。
“也好，我也想去走走。”
安予初刚说完，守银便蹭的往院子外跑去，一边说：“好嘞奴婢去通报三爷一声！”
“诶……这丫头！”安予初笑笑，由着她去了，“守亿，你可知素禾去哪了？”
“自从上次您出事，三爷勃然大怒，很是迁怒当日在初屿堂伺候的下人，素禾姑娘首当其冲，昨日跟着于师傅去京里采买了，估计下午才能回。”
见安予初神情不对，守亿怕自己说错话，连忙道：“三爷最近脾气暴躁些，但绝不是针对少夫人，您别放在心上。”
“我知道。”
这么些日子下来，她多少看出了沈屿其人是何品行。
在旁人面前冷酷狠厉，不留情面，在她面前却是另一番模样，或耍赖，或无耻，或蛮横，可心地不怀，事事为她着想，只是未免过激了些。
之前初屿堂伺候的丫鬟全都换了新人，只剩下素禾，若不是看在她的情面上，只怕素禾也早被赶了出去，她虽为见过沈屿盛怒的模样，但若真瞧见了，只怕是于心不安。
这般脾气，她实在不知是好是坏，或许于她是好，于旁人，是坏。
说定了去缘故山，沈屿听着是安予初的意思，自然不会过多反对，用了早膳便叫人收拾一番，徒步往山上去。
两人带了守银守亿，恰守财给沈屿送今日账目来，便也一同跟了去。
山间空气确实好，安予初迈着碎步，走得极慢，沈屿与她并排走着，两人步调出奇一致。
守银跟着后边乐得不行，守财不解，好奇问，“何事如此开心？”
“守财，你我打个赌，今日三爷会背少夫人，少夫人会给三爷擦汗，就赌／一锭银子，如何？”
守财诧异的往前看了一眼，又狐疑的打量守银，只怕她是想银子想魔怔了，竟敢拿她一月的月例银子作赌／注，自顾自的摇摇头，嘴里却道：“你自己把银子往我口袋里送，岂有不收之理？赌就赌！”
“嘿嘿！”守银狡黠一笑，问守亿：“姐姐来不来？”
守亿时刻盯着前面两人，生怕出了什么意外，哪顾得这些，一手扒开守银，其答案不言而喻。
安予初走在这山间里，鼻嗅花香，耳听虫明，不由得感慨：“多少青年才俊都往京城去，谋求功名利禄，殊不知到头来还是一手空，生不带来，死不带去，倒不如恣意活着，也不枉此生。”
“为夫一生所求，正如夫人所言，恣意生活，佳人在侧，一生平安顺遂，你我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初儿说是不是？”
这人真是好生自恋。她话里分明不是那个意思，硬是被他想歪了。
安予初加快了脚步。
沈屿悠哉的跟在她后面，不着不急，身后的守银却是急得不行。眼看着走了这么久，她家少夫人不仅没有慢下来，反而走得更快了，照这样下去，三爷何时才能背上少夫人？她的银子何时才能回到腰包？
她在身后喊：“少夫人！您慢一点啊！”
安予初听到身后声音，停下脚步转身一瞧，一行人都被落在后头，她只得放缓了脚步。
也是，这么好的天气，她何苦跟沈屿动气？倒显得她小家子气。可她偏就忍不住……
几人走到山脚下，瞧着眼前曲折绵长的楼梯道不约而同的顿住了步子。
“夫人可是累了？”沈屿问。
“自然不是，我看这楼梯曲折，上去怕是要不少时辰，若是夜里回不去可如何是好？”安予初忧心道。
“少夫人您千万别多想，有三爷在，定然能回去！”眼看着银子到手，守银怎肯善罢甘休，她一手拽过守亿走在前头，给两人带路。
沈屿眼尖，一下便瞧出了守银话里有些不对，想来是些小把戏，他未深究，对安予初道：“上去吧，我也想看看这缘故山有何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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